第7章 灰鸽，白鸽
2016年12月25日，圣诞节，中午老板开着他的老旧皮卡停到了咖啡店的门口，一辆拉着一棵松树的货车跟在后面停了下来。戴着红色圣诞老人帽子穿着一身圣诞老人衣服的老板和货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比划着把松树放到什么位置。
老板拿着两套圣诞老人的衣服和两个驯鹿耳朵的发箍进到店里，把衣服扔给我和小星，说：“换好衣服，出来帮忙。”说完之后又去指挥两人调整松树的位置。
我和小星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松树已经被固定好了。老板从车里搬出一把人字梯立在松树旁边，又回过头拿出一大包彩灯放在旁边。
“老板，这该不会是圣诞树吧？”我有些惊讶的指着接近三米高的松树问。
“当然是圣诞树啊，难不成圣诞节搞绿化？。”老板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我。
“谁家的圣诞树搞这么大啊？重点是今天已经圣诞节了啊，谁会在圣诞节当天才装扮圣诞树啊？其它的店一周前已经搞好了好吧！”我有些无语的对老板说。
“早上起床才想起来。”老板有些傲娇的抬起头说道。
“几天前就提醒过你的好吧。”我对老板说道，小星在旁边点头表示同意。
一周前，我和小星在看到隔壁店在装饰圣诞节的摆设后，就对老板讲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的老板沉迷于手里的华容道无法自拔，自动屏蔽了听觉信号。
人们有时可以领悟一些神奇的本领，比如说可以自动屏蔽周围嘈杂的声音，只听见自己想听到的。是否有过在嘈杂的人群中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或是听到某个名字，某个人的声音，猛然回过头发现眼前的身影和自己心里影像重合，一种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你屏蔽了周围所有说话的声音，单单留下一种可以直接影响到你的脑海。真的遇到这么一个人，无论是何种原因，他或是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一定非常重要。
“有这回事吗？”老板装作惊讶的说道，然后摆了摆手接着说：“往事不必再提，这个交给你们了，天黑之前搞好哟。”说着开着他的皮卡车走了，不知道圣诞老人开皮卡会不会被交警拦下。
“小星，把那个……黄色的星星拿给我。”我爬上人字梯的顶端声音有些发颤的对小星说。
三米高的树，站在地面上看还不觉得什么，可是真的站到了树尖的高度却是觉得头有些发晕。
“哎~哎~扶稳一点不要晃啊！”我颤抖着看着下面扶着梯子的小星，说：“我还不想圣诞变清明啊！”
“你不要抖了好吧，你在上面抖得像搅拌器一样，再加两个我也不能保证得了今天不是清明啊。”小星在下面用力点的扶着梯子说。
我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颤抖的全身。心里默念着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孙悟空、耶稣、安啦啊。把我知道的所有神仙在心里拜了个遍，祈求他们能保佑我平稳着陆。
颤颤巍巍的把那颗黄色的星星放在圣诞树树顶，又把各种颜色的彩灯从松树的顶端一圈一圈的缠绕到下面。双脚踩到地面上扶着梯子站了好一会才把颤抖着的双腿稳住，在心里又默默地诅咒了想出这种方式的人两次，不知道其它的圣诞树装扮时是不是也这么恐怖。
“慕颜，你说老板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想起来装饰店铺了？”小星有些疑惑的问了我一句。
“可能是静极思动心血来潮？也有可能最近童话故事看多了吧，谁知道呢？”想起老板一脸正经的说着暗黑版童话故事的情景，还有些心里发颤，鬼才知道老板的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和小星回到店里没一会，伴随着皮卡车哗啦啦的声音，圣诞老人和一身黑色中山装的老教授走了进来。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感觉像极了火腿芝士披萨上面撒的老抽酱汁，虽然难以想象味道，但是中外混搭的风格视觉冲击力极强。有可能某一天心情坏到极致的三嫂会发明出这道菜，提前为偶遇这道菜的客人默哀一分钟。
小星在书架上面拿出相机固定好，回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板，说：“咱们今天很搭啊，不如拍张合影吧。”
不等老板和老教授反对，小星便过去拉住老教授的胳膊，撒娇着把老教授拉到了老板旁边坐下。小星把头上的鹿角发箍摘下来就要戴到老教授头上。
“这像什么样子，不伦不类的。”老教授用手把鹿角发箍挡了下来说道。
“您真是老顽固哎，戴上这个才搭啊！”小星弱弱的说道，但还是拗不过老教授。
小星调好相机的延时拍摄，把我拉到老板和老教授的后面站好，嘴里数着“五、四、三、二”数到二的时候，小星飞快的把头上的鹿角发箍摘下来戴到了老教授的头上。打了一波完美偷袭，在老教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收回手在脸庞比了个“耶”的手势。
闪光灯同时亮了起来，老教授一脸惊讶的表情配上鹿角发箍竟显得有些可爱，老板依旧是一脸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表情，小星嘴角带着偷袭得逞的欢笑比着“耶”，同时还有瞪大了眼睛震惊于小星偷袭行为的我。四个人的画面定格在了黑白红彩色拼盘上。
老教授好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也有可能是被留下了“晚年污点”的证据之后想开了，戴着鹿角发箍起身坐到他的太师椅上，从包里拿出折扇和醒木放在桌上。小星收好相机找了位子坐下，我则端了杯温水放在老教授桌前。老教授看我们都做好后，拿起醒木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力道都要比平时大一些。
唐朝贞观年间，有一个专门画人像的画师名叫一眼，这一眼并不是说这画师只有一只眼睛，而是表达这画师的技艺高超，只要看过一眼，就可以把眼前的人物画出来，画的是活灵活现跟真人似的。
传说这一眼画师为一青楼女子画过一幅人像，这青楼女子看到画好后的画像，只觉得沦落风尘中的自己愧对于画中人的清尘脱俗，遂潸然泪下，直接投河自尽。
自此之后这一眼画师是声名大涨，上门求画的人是数不胜数。这件奇事也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传到了当朝皇帝的耳中。
这唐王李世民听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奇人，便命人把一眼画师召进宫来要他为自己的爱妃杨玉环画上一副话，看此人是却有其名，还是名不副实的江湖骗子。
一身书生模样的一眼画师来到宫中见到了杨玉环，顿觉惊为天人。这杨贵妃能得李世民如此宠爱，自然是长的美丽至极，一眼看到面前慵懒的靠在榻上之人肤如软玉凝脂，一双桃花眼，两条柳叶眉间一颗赤色美人痣。乌发如澄潭般散而下，歪歪地耷拉在右肩上。顿觉闭月羞花已不足以形容眼前之人的美丽。
一眼画师从肩上放下背着的画具，开始为杨玉环作画。两个时辰后，一副绝美的人像跃然纸上。
李世民与杨玉环看过后都觉得这一眼画师却是是名不虚传，画中之人与杨玉环本人一般无二，眉眼中的一颦一笑更是妩媚动人，这画中人仿佛像是要活过来一样。这李世民看杨玉环如此高兴，自己更是开心，便重赏了一眼画师。
一眼画师看后都觉着这是自己一生之中最为完美的画作，画过这一副，这天下便再没有人可以配得上自己的画。
这李世民身边有一高僧名叫慧觉，这慧觉大师是李世民从普觉寺请来的高僧。据传这慧觉大师深谙佛道，并且开了天眼佛法高深，被李世民请来镇压国运。一眼在作画之时慧觉大师也在一旁观看，一眼在离开皇宫之后，慧觉大师找到了一眼。
“不知大师有何事。”一眼见慧觉找到自己，便对慧觉行了个佛礼说道。
“施主是贫僧生平见过的画技最高超之人，绘画技艺可谓是登峰造极。”慧觉双手合十对一眼说道。
“大师谬赞了，想必大师今日前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夸赞在下吧。”一眼对慧觉说道。
“正是，贫僧今日看施主的画作技巧已是登峰造极，可这话画中无神啊，无神之画，哪怕是画的再像，也仅仅是画。”慧觉说道。
“请问大师，何为神？”一眼恭敬地问道。
“心中之人，便是画中之神，相信以施主的智慧，定能找到答案的。”慧觉用手指轻点了一眼心脏的位置，说完慧觉转身便走了。
慧觉走后，当朝宰相便登门拜访，原来是当朝宰相听说一眼到了京城，为杨贵妃画了一副画，深得皇上欢心，所以想请一眼到府上为家女画上一副画像。既然是宰相拜访，一眼自是不能拒绝，便到了宰相府上为宰相之女画上一幅画像。
可是到了宰相府，一眼备好画具却迟迟不能下笔，画笔还没落下，一眼就已经知道了今天的画作一定会失败。以前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画笔，和跃然于纸上的形象，今天却像是被下了咒语。
一眼猛然想起了慧觉今天和自己说的话，心中之人，便是画中之神。落不下画笔，是因为自己心中知道这幅画必然无神，哪怕技艺高超也无从下笔，因为慧觉所说的“神”锁住了他的双手。
一眼无奈只好与宰相推脱说今日在宫中作画已然耗尽了心力，必然做不出好画，改日必将登门拜访为宰相之女作画一幅。
回到家中的一眼，又拿起了画笔想要作画一幅，可还是同在宰相府一样，无法落下画笔。彻夜未眠的一眼在第二天早上背上了自己的画具，决定去世上游历，寻找慧觉所说的神。可杨玉环这种世上最美的人都没能留在一眼的心中，这心中人、画中神哪里那么容易找啊。整整三年过去，一眼手中的画笔依旧是没能落下，一眼也是日渐憔悴。
这一日，一眼来到的泰山山顶，只见山顶之上一间木屋旁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这女子眉如远山之黛，长而浓密的睫毛，直而英挺的鼻，薄而小巧的唇，好一副精致绝伦的容貌。哪怕是当年所见的杨玉环怕也是不及眼前女子之万一，真当是天上的仙子才可能有的容貌。
可一转眼，这如仙子一般的女子便消失不见了。一眼赶忙跑到那女子先前站立的位置四处张望，却是没有看到半点人影。一眼此生作画无数，也见过无数的绝色女子，却无一人能比得上刚刚仅见过一面之人。
一眼放下背着的画具决定要把那仙子般的女子画下来，可还是无法落下手中的画笔。一眼手持画笔，一坐便是一夜。终是在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了一眼的脸上，一眼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抬起已经僵硬的手，落下了第一笔，而一眼的心里也被刻下了一笔。就这样，一眼住在了泰山山顶，这一住便又是三年，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摘山上的野果吃，只有在每天清晨才画上一笔。随着画上的女子逐渐展现，一眼心中雕刻的痕迹也越来越多，原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的憔悴不堪，终年未剪的头发与胡须也变得花白。
直到一天清晨，金色的阳光再次照到了一眼憔悴的脸上，一眼画下了最后一笔，随后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人也随之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神涣散的一眼仿佛看到了画中的女子迎着金色的阳光走出了画卷，这女子低下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一眼，便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到了金色的阳光中。
嘴角还流着鲜血的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老教授手里拿着醒木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教授，今天圣诞节哎，为什么还要讲这么悲伤的故事啊！”小星努力的不让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流出来。
“因为悲剧更能打动人心，更加能是人铭记，好好的过什么洋节。”老教授用一副教书育人的表情说道。没有给小星反驳的机会，说完便收起折扇和醒木离开了店里，只是好像忘记了还戴在头上的鹿角发箍。
玻璃窗外飞来一群鸽子，一只白鸽在地面上啄食，一只灰色的鸽子紧跟在后面。白鸽回头看一眼灰鸽，忙向前快走几步，灰鸽也快走几步紧紧地跟在白鸽后面。白鸽又回过头看灰鸽，紧接着又向前快走几步，想要和灰鸽拉开距离，可是灰鸽依旧是跟着白鸽的步伐紧跟在后面。白鸽走，灰鸽就走，白鸽停下啄食，灰鸽就停下看着白鸽。白鸽显得有些不耐烦，张开翅膀向前飞了一小段距离，灰鸽抬起头看向白鸽，也张开翅膀快跑几步紧跟在后面。白鸽看到快跑过来的灰鸽，又张开翅膀与灰鸽拉开了距离。灰鸽这次没有动，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白鸽，然后落寞的飞回了鸽群里。
“慕颜，那只白鸽为什么不喜欢灰鸽啊。”坐在窗边看着鸽群的小星对我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可能是白鸽不喜欢灰色吧。”我在旁边说道。
“灰鸽好可怜啊！”小星说。
“灰鸽喜欢上了一只不喜欢灰色的白鸽，无论再怎么努力，不喜欢终归是不喜欢，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我拍了拍小星说道。
“都抓起来做成烤鸽子好了，这样就不分灰白了。”坐在一旁玩着圣诞老人拼图的老板突然说道。
圣诞老人拼图是老板在买圣诞老人衣服时店家送的，一块仅仅有100块碎片的拼图，从老教书离开店就开始拼拼图，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圣诞老人的帽子还没有拼好。
“老板，你太残忍啦，那么可爱的鸽子你竟然想烤着吃了？”小星回头对老板说道。
“你怎么知道灰鸽子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老板手里拿着一块拼图说道。
小星哼了一声，去了吧台后面收拾咖啡豆。窗前的鸽群四散着飞走了，老板看向窗外对有些玩味的我说：“你的白鸽来了。”
我向门口看过去，是的，白鸽来了，只不过是两只白鸽。
“merrychristmas！”陆沐馨和她男朋友走了进来。
“外面的圣诞树很漂亮啊！”陆沐馨对我和小星说道。
“当然漂亮了，用命换来的。”我有些苦笑着说道，想起站在人字梯顶端瑟瑟发抖的腿，看了一眼手中拿着块拼图正苦思位置的老板。只是老板好像又开启了他的声音屏蔽功能。
两个人点了两杯八折优惠的意式浓缩和两块慕斯蛋糕，坐在位置上聊着晚上要去吃什么和想要看的电影。
“长城和摆渡人看哪个比较好啊。”陆沐馨拿着手机对她男朋友问。
“摆渡人怎么样，有金城武和梁朝伟啊，你不是特别喜欢金城武嘛。”她男朋友拿过手机翻看着说道。
“可是我也喜欢彭于晏啊，两个都很想看啊。”陆沐馨摆出了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那今天先去看摆渡人，明天再看长城就好了。”陆沐馨的男友微笑着说。
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喜悦和悲伤的情绪交替着占据的我的脑海。
“小星，让你来选的话，在我和他之间你会选谁啊？”我有些无奈的看着窗外的圣诞树问道。
“我嘛？嗯……”小星抬起头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嗯……什么？”
“在想借口来安慰你啊！”小星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
“嚯，真是太过分了！”我装作生气，一只手扶着自己胸前说，“我伤心了！”
正在我和小星说话的时候，陆沐馨男朋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男朋友接起电话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对陆沐馨说：“亲爱的抱歉啦，有事情要先走，晚上电影院见喔！”
看到她男朋友急急忙忙离开了，我心中还是有些暗喜的。看着陆沐馨似乎有些不高兴。我拿着拖把走过去装作拖地的问道：“你男朋友好像事情很多啊，上次也是一样啊。”
“没办法啊，他总是事情很多嘛。”陆沐馨挤出一个笑脸对我说。
“这你都不生气的吗？”我问。
“其实也还好了，要学会包容嘛。”陆沐馨回过头看着窗外的圣诞树说道。“谢谢你的咖啡，味道不错呦。”
陆沐馨跟我和小星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店里。
“会包容的白鸽飞走了啊！”小星拍了下我的肩膀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到。
“有些人啊在人前嘻嘻哈哈，却在心里将别人数落了千万遍。”老板看着还有半盒不知道放在那里的拼图块说到。
“老板，你今天很莫名其妙啊！”我看着努力寻找拼图位置的老板说，因为完全不明白老板说的是什么。
“你个灰鸽懂什么，去把外面的灯点亮。”老板看了眼漆黑的窗外语气平淡的说。
“鸽子们什么时候回来，把它们烤了吧。”第一次觉得我竟然这么残忍。
圣诞树的灯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白色、粉色、黄色的光点闪烁在圣诞树上。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圣诞树上。闪烁的光点缀在晶莹的雪花上，让这时间显得静谧而安详。
“下雪啦！好美啊！”小星从店内跑出来开心的喊道，“慕颜，快许愿啊，每年的第一场雪许愿很灵的。”
不等我回答，小星双手握在一起十指交叉放在嘴唇下方，闭上眼睛，表情十分严肃与真诚，好像许下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愿望，生怕实现不了一样。我拿出手机，满天的雪花和闪烁着灯光的圣诞树为背景，拍下了这个严肃与真诚的愿望。
过了有两分钟，小星才睁开眼睛，真是个漫长的愿望啊。
“许了什么愿望用这么长时间，你这让神仙很难办啊。”我抖了抖身上的雪问道。
“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说出来神仙们怎么会知道呢？”
“就是不能说啦，你呢？许了什么愿望？”
“看你这么虔诚，所以把愿望让给你了，毕竟两个人的念力更大些。”
店里打烊后，我和小星走在回去的路上，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生意。突然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和小星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三哥家三个字。
“三哥，今天三嫂心情怎么样？”我和小星坐好后向三哥问道。
“哎~不太行啊，鬼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啊，忘记买礼物了，你三嫂气了一整天。”三哥有些发愁的说道。
“那…今天就不要特色菜了，两碗牛肉面。”庆幸自己问了一下，不然真的很难想象三哥会端出来什么菜。
一只鸟飞到了三哥家门口的红色地砖上，在停在地面上啄食，把头上沾满了白雪。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多出了一个折叠式的画架，旁边放着一个堆满了各色颜料的调色板和几只油画笔。如果开动脑筋用力想象的话，可以看得出在画布上，一只折断了翅膀和脖子的五彩斑斓且看不出种类的鸟，在以奇怪的姿势飞翔在粉红色的天空下，真的是有够抽象派。
不用猜都可以知道一定是陶陶又谈恋爱了。
“慕颜，明天晚上吃饭，记得带上小星。”陶陶从床上探出头来说。
宿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谈恋爱了，就要带着女朋友请全寝室的人吃顿饭，并且只有请吃饭的人才可以带女朋友来，一是把女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二呢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小星作为我们宿舍的编外成员自然是要带上的，因为经常会带着店里卖剩下的甜点回来，而甜点自然都是小星做的，所以在其他宿舍围在一起吃着泡面的时候，我们可以挺直腰板装作绅士的吃着甜品，宿舍里没人敢说自己身上没有二两肉和小星没关系。
“晚上不行，我和小星还要去店里打工。”
“那就中午。”陶陶缩回床里。
陶陶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多才多艺的人，记得刚大一开学没多久，陶陶和一个舞蹈学院的女生谈恋爱，于是陶陶开始每天练习街舞。在一次单臂回环的时候，手臂骨折住院，女朋友也被人追走了。陶陶康复之后，有时间就到医院骨科当护工，每天求着大夫学习正骨。最后已经可以练到自己的手臂脱臼，自己一用力就可以接上的程度。
陶陶的恋爱过程不仅折磨他自己，有的时候还会影响到身边的人。记得有一次，陶陶爱上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女孩，于是开始每天在宿舍练习横笛，时有时无音调高低不平且尖锐的笛声搞得隔壁寝室每天晚上都要手动震墙。最后还是室长严冬出面，用两顿火锅摆平了隔壁的两个宿舍，毕竟在山城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失恋了之后，陶陶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很多酒和酒具，金酒、龙舌兰、朗姆酒、威士忌等等等等，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当时宿舍里所有人都以为陶陶想通了，准备借酒消愁的时候。陶陶打开金酒、朗姆酒等，用笨拙的手法依次倒进量酒器，然后再把量酒器里的酒倒进杯子里，没一会一杯茶色无冰的长岛冰茶摆到了我们四个面前。
陶陶依旧是没有喝酒，而是每天开始调制不同的鸡尾酒逼着我们几个喝。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个还很兴奋，毕竟这种免费喝酒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味道也还不错。
可是陶陶越发的痴迷于此，每次调好酒让我们品尝后还要给出评价，比如冬日童话里蓝城力娇酒会不会放的太多，哈维撞墙里伏特加和加力安奴的比例会不会有些失调等等，有的时候还会特意做一些错误的鸡尾酒来考验我们是否在敷衍他。
这种折磨式的喝酒方式一直持续到陶陶成功拿到初级调酒师证才得以结束。我们四个也在陶陶的鸡尾酒进攻下学会了品味各种鸡尾酒，从教父到莫斯科骡子再到重口味的血腥玛丽，一百多种鸡尾酒，我们练到闭着眼睛仅仅浅尝一口就可以准确的说出鸡尾酒的名字和里面添加的几种基酒。
就这样，陶陶在不断的恋爱和分手的过程中学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能。
突然想起了晚上在三哥家，小星问我的问题。
“慕颜，你说今天的灰鸽有没有追到白鸽啊？”小星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
“嗯？”我突然有些愣神。
“下雪了啊，灰鸽就变成白鸽了啊，这样灰鸽不就可以追到白鸽了吗？”
如果把人比喻成鸽子，那陶陶一定是最色彩斑斓的一只。每一次陶陶谈恋爱都可以学会两项技能，刚开始恋爱时会学习一种女朋友的爱好，为了可以更贴紧自己的女朋友，改变原来的自己。失恋的时候学习一种新的技能，在极致的精神投入中忘却失恋的痛苦。每恋爱一次，一只叫做陶陶的鸽子身上都会新添加一种色彩。只是这只色彩斑斓的鸽子身上早已看不出原本身上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