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这么跟你说吧，原本纪星觉是我找去帮我要钱的，结果他昨天突然来找到我，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你们还钱。诺，既然他问的这么诚恳，我就告诉了他几个适合他凑钱帮你们还债的方法。”
玉秋萤变得紧张起来，声音急切，“你跟他都说什么了？”
谭生宥看着玉秋萤笑了笑，“小鬼，你别着急嘛，我又没有让他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可我看你这样，很让人怀疑。”
谭生宥一脸无所谓地看向身旁，这里方圆百里都是二手车的专卖场所，人并不多，静得如同被笼罩在乌云之下，就像他自己一样。
“你要是不放心，我带你去看看？”
……
在这个片区，有一家名气很大的二手车专卖店，由于最近行情不太好，这家二手车专卖店仓库里囤积了很多货，管事的人正为此愁得不可开交。
直到有一天，店里的一个接待员提出一个想法，打造特惠销售专场，吸引来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能在这场销售会上把囤积的货卖出去三分之二。
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当，唯独……差了点什么东西。
负责人站在一辆干净整洁的车前，驻足停留，店里的伙计站在他身旁，模仿他摸下巴思考的动作，缓缓开口，“老板，我觉得吧，我们好像差了个模特。”
管事的人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一副沉思的模样，“你接着说。”
“老板，你看，别人卖车都有展示的模特，咱们的客户主要是女性，那么以此类推，我们是不是需要找点个子高长得又帅的男生来吸引咱们的目标客户。”
管事的人顿了顿，认真道：“嗯……你说的有道理，那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几个小时后，谭生宥带着纪星觉路过此地，他原本是想带纪星觉去工地上搬砖，一边可以捞回自己借出去的钱，一边还可以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少年体验体验什么才叫人间疾苦，削减削减他的锐气。
可是没想到，从大门口经过的时候，两个人便被这家规模宏大的二手车专卖店的员工拦了下来。
男人走到纪星觉面前，连连发出赞叹，目光里皆是欣赏，“配！太配了！我们需要的就是你！”
纪星觉云里雾里，有些疑惑地站在原地瞪着他。
谭生宥走到两个人的中间，将伙计往后推开，有些嫌弃，“哎你，让让，让一让，一上来就套什么近乎，你谁啊，想做什么？”
伙计搓搓手，整理衣领，站得端正又笔直，伸出手想要和对方握手交谈，“你好，我是这家店的员工，我们今天下午即将举办一场销售专场，目前还差一个男模，我看你身旁这位帅哥就挺合适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把他借给我们用一用啊？”
谭生宥盯了眼伙计伸出来的手，懒懒散散地和他碰了碰，又立刻收回，“你让他去给你们当车模，有什么好处？”
“好处？那当然有！”伙计满脸笑容，将手伸出，手心对着谭生宥。
“五百？”
谭生宥情不自禁皱眉，朝地上“呸”了一声，“你当打发叫花子呢？五百就完了？”
其实，谭生宥觉得五百还行，但他就是看不惯纪星觉这人，比起五百，他更想纪星觉吃点苦头，用更艰难地方式去把剩下的钱凑完。
然而，还未等谭生宥接着把当做“借口”的话说完，伙计便率先开了口。
他微笑着看向谭生宥和纪星觉，一边摇头，一边解释，“不，这位大哥，你误会了，不是五百，是五万。”
谭生宥：“！！！”
他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多少？”谭生宥有些难以置信，若不是头顶上的阳光很刺眼真实，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看了眼伙计身后的店面，确实还算那么一回事，将目光重新移到伙计身上以后，谭生宥拉长声音，不确信道：“真的假的？兄弟，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当然是真的。”伙计看了眼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这样，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不如和我进去好好谈一谈，如果这位帅哥愿意长期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签合同，支付更高的报酬。”
就这样，纪星觉含含糊糊地跟着谭生宥走了进去。
等玉秋萤跟着谭生宥来到这家规模宏大又有排面的二手汽车专卖店时，销售专场会已经开始了，由于宣传工作很到位，在场的有不少女性老顾客。
这家二手车店收的车一般都是女性使用比较多。
人群熙攘，玉秋萤跟着谭生宥穿过人群，走到中心展览的位置，而被人群围拥的地方，便是纪星觉所在之处。
这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崭新的西装为他天生的好皮囊增添了不少凌厉的帅气，笔直的双腿更是显得他傲然于世，他的目光很冷。
在他的身前，很多女客户对着他举起手机拍照，有些更夸张的甚至站在他的身旁和他合照。
但他目光依旧冰冷，就好像眼里根本看不到这些人一样。
可是玉秋萤觉得很奇怪。
以前的纪星觉不是这样的，任何陌生的人靠近他，纪星觉都会升起一股厌恶，溢于言表，可是此刻的纪星觉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谭生宥看了眼她，随意笑笑，就像被春风吹拂的柳条，浪迹天涯。
“小鬼，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奇怪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抗拒？”
“你知道点什么？”玉秋萤紧紧地盯着谭生宥。
他无所谓地将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已，“他不是很想凑到你们欠的那笔钱吗，所以我跟他说，他必须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就算是有人想要来和他并排而站，他也不能反抗，一旦反抗，什么都拿不到。”
“舅舅，你怎么能这样，让他违背自己的意愿……”
谭生宥连忙辩驳，“哎，小鬼，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的意愿不就是帮你们家换钱吗。他跟我签了协议，你们欠我的所有钱转移到他的头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可没逼他。”
“你……”玉秋萤一时间被气得无话可说。
她想要走上前，去把纪星觉带走，告诉他——她不需要他这么做，不需要他如此忤逆自己的本心和意愿去做他本就不喜欢的事情。
同样地，她也想要告诉他——这么做太傻了，根本不值得。
可是人群熙攘，她怎么都挤不上去，谭生宥也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小鬼，你想干什么？”
玉秋萤挣扎，“我去把他带走，不需要他这样。”
听罢，谭生宥加大手上的力度，将她牢牢拽住，“你去带他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小鬼，他必须得这样做，不然就无法帮你们还清债款……好，你想去带他走是吧，去啊，到时候你让谁来还钱？你妈妈？你忍心？”
“可是我也不能让他如此勉强自己！”玉秋萤不想放弃，她觉得即便自己和妈妈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也不能以牺牲别人为代价去获得解放。
“可是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铁了心要把这笔钱还清的人不止是你，还有他。”
渐渐地，玉秋萤减弱了自己挣扎的力度，她回头望着谭生宥，眼神里皆是疑惑和不解，“你说什么……舅舅，为什么这么说？什么叫做‘不止我还有他’？”
“算了。”谭生宥看了眼被人群围堵在车展里出不来的纪星觉，“秋萤，你跟我来，我跟你说清楚。”
玉秋萤回头看了眼纪星觉。
她心里很难受，她知道这一刻的纪星觉一定不好受，知道他肯定想赶快结束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她……
等到玉秋萤转回头跟着谭生宥走出去以后，纪星觉这才敢偏头，将目光移至她的身上。
其实，早在玉秋萤和谭生宥走进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玉秋萤，只是他不敢去看她。
在活动开始前，谭生宥就提醒他，如果玉秋萤来了，什么反应都不能有——不然，只会把一切都搞砸。
所以，纪星觉一直在强迫自己。
只有她转身离开，他才敢将目光无所畏惧地落在她的身上——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目光。
也许里面掺杂了很多东西，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道目光里一定没有恶意。
展览大厅外，谭生宥找了个几乎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下，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行了，就在这儿说吧。”
玉秋萤望着眼前的人，神情凝重，“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谭生宥叹了口气，看向玉秋萤，就像有什么心事就要说出口似儿的，他的神情从复杂过渡为释然。
“侄女，前几天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这事你都不打算和我说？”
“你知道？”玉秋萤有些窘迫地看向别处，“你还当我是你侄女呢，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是你侄女这件事……那些人不是平常跟着你混吗？现在你想起来为我讨公道了？”
“天地良心！”谭生宥突然站得笔直，一本正经，“秋萤，我从来没让这伙人去找过你，更没想到他们居然吃了信心豹子胆，敢对你动手动脚！要不是纪星觉提醒我，我还被蒙在骨子里。你放心，那些家伙我好好地收拾了一顿赶走了。要是你觉得还不解气的话，我找证据，把他们送去警察局！”
“不用了。”玉秋萤摇摇头。“舅舅，不瞒你说，其实我那天也想验证一件事情，而我验证成功了。”
听完这番话的谭生宥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左手放在右手手肘下方，右手顶着下巴思考，“小鬼，我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啊，以前你整天沉迷家事和学习无法自拔，怎么现在……感觉你多了很多要斟酌的事？”
玉秋萤微微一笑，“得了吧你，舅舅，别想那么多。”
“行。那我们说正事。”谭生宥看了眼左侧人来人往的展览厅大门口，垂下目光解释，“他不是来找我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们还债吗……秋萤，他突然这么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很突然？其实……是因为我把你和姐的事说给他听了。”
“你全都说了？”玉秋萤显得很激动。
“也没有，说了一部分。”谭生宥对于自己这番话能给纪星觉造成的影响出乎了他的意料。“秋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起你和姐两个人被那人抛弃以后，相依为命，彼此支撑着走过了很多艰难时光的时候，他就沉默了很久，最后告诉我——他要帮你们还债。”
玉秋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纪星觉本人能给她一个准确真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