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安安
早上出发晴空万里，此刻却开始疾风大作。刚驶出城区，硬币大的冰雹就乒乒乓乓落下。
傅潇不敢侥幸，驶下国道，车子停在一条小道旁。四野俱静，远处有点点灯光，如莹莹鬼火般闪烁。
傅潇打开车灯，车灯的光影里，每颗冰雹都晶莹剔透，仿若发着光。两人坐在车里，听冰雹一下一下砸在车窗上。慧榛有些冷，又有些心惊，不觉裹紧身上的开衫。
傅潇侧身，伸手从后座拿过毯子，盖在慧榛身上，又将两边压了压，“这样不冷了吧。”
慧榛点头，却将毯子展开，另一边盖在了傅潇身上。二人相视一笑。
冰雹一下一下砸在车窗上，绽出水花，发出咔咔的声音。车内却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心跳声。傅潇看看窗外，说道“我觉得我需要把车窗盖下，你在车内等我，不要下去。”
不及慧榛反应，傅潇起身下车，关上车门。慧榛听到后备箱打开的声音，旋而看傅潇拿着一个野餐垫，站在车前。傅潇俯下身子，摆手示意她不要怕，然后盖上车窗。
“现在看不见外面，是不是有点害怕？”进的车内，傅潇头发已然全湿。
慧榛侧身，拿起毯子盖在傅潇头上示意他擦拭头发，“不怕，有灯光就不怕。”
冰雹闷闷砸在垫子上，更衬得车内静得出奇。
慧榛侧头看着车窗，垫子盖着无甚可看，却感觉旁边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肩上，那目光如炬，几乎要把自己的心灼出一个洞。
慧榛有些发窘，转过头问道，“你去云州是为了办什么事吗？”
傅潇不及撤回目光，慌忙向下一瞥，右手加快擦拭头发的动作掩饰尴尬，“嗯，是的，之前带安安来云州做的检查，这次拿安安的报告，同时听师哥说下治疗方案。”
慧榛一听，面向傅潇而坐，“那怎么说？”
傅潇放下毯子，湿的那边盖向自己，另一边盖在慧榛腿上，低头轻语，“只能再次接受手术。我们在商量商量具体的时间。估计不久。”慧榛愣住。
看一眼慧榛，傅潇继续说道，“安安的心脏属先天发育不全，三尖瓣闭锁，相当于只有左心在工作，同时他还伴有肺动脉高压，是典型的高压型三尖瓣闭锁。五个月大的时候做过一次手术，解决了一些问题，但是现在看来，第二次手术必须提上日程。”
“手术难吗？会有危险吗？”慧榛握住傅潇的胳膊，问道。
“通常来说，一般心脏病人的死亡率为05-07，安安的手术难度陡然增加了十倍还多～我不想骗你，慧榛～5~8的死亡率对于心外科的医生来讲，也意味着特别高的挑战～会有危险。但是已经不得不做。”
慧榛颓然，双手垂下，瞪大眼睛看着傅潇，不可置信一般。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慧榛，你是知道的。可是如果一定要做，我们就得抱着必胜的希望，不是吗？”
慧榛点了点头，转过头去，两行泪水就落在脸颊。“他还那么小。”
“是的，他还那么小。可是安安很勇敢，对吧。”傅潇还要说些什么，这时一个电话打来，手机振动，他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慧榛瞟了一眼，见备注写的是“老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下去。”
傅潇皱了皱眉，很疲惫的样子，“没有不方便。”接起电话。
“喂～爸。”
“今天和你汪叔吃饭，他说你下午去医院找了伟杰？”
“是的。”
“既然回云州，为什么不回家？”
“时间比较赶。”
“你找伟杰还是为了你收养的那个小孩的事是吗？”
“他有名字。”
“你当初要学医，我同意了，现在既然已经放弃医院的工作，为什么不回公司来！你哥已经不在，这早晚是你的担子！”
“不要在我面前提我哥！”傅潇脸上现出怒意。
“那个孩子你当初要养也让你养了，医院里收留来不明不白的小孩，我有说什么吗？”对面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爸，我说过了，”傅潇一字一顿，语气里是快要压不住的克制，“他有名字，他叫安安。”
“我只是希望你多考虑自己的事情！”对面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送到福利院我们一直资助是一样的。放在我这里吴妈照料也是一样！可你偏偏要带着他！”
“爸，你说的考虑自己事情，是和方氏集团联姻的事吧。”傅潇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你心里，永远是公司最重要！哥的事有给你一点点警示吗？我真纳闷，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说完挂断电话。
“嘟，嘟，嘟，”那边电话接连打来。傅潇调成静音，“咔”的一声把手机翻转盖上。
慧榛听了个七七八八，对事情大概也了解个七七八八。
侧着头，抬起眼眸，问询的看着傅潇，“所以，安安，并不是你的孩子。”
傅潇点了点头。
“是你在医院碰到的孩子？”
“算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傅潇转身看着慧榛。
慧榛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问吧。今天真心话大冒险。”傅潇说道。
“你饿不饿？”慧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