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结束,是新的开始。
“我何曾有过活路?”星儿的手不稳,声音颤抖。
欧阳明日仿佛没有痛觉,任由自己的血越流越多,他道:“易山给了你活路,我也不曾计较你的过错,甚至是刚才,女神龙都说会放了你。”
“女神龙杀了公子,她的话怎么能信?什么死路活路的,我怕死吗?!我只恨不能为我家公子报仇!”
星儿痛哭起来:“公子连个全尸都没有!是何等歹毒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白翰溪纠正道:“你家公子是我杀的,想不想知道他详细的死法?”
星儿眼神凶狠瞪着白翰溪。
“对,就是从眼睛开始,我先是刺瞎了他的双目。当时他也是语出威胁,言说我不为他所用就会如何如何。”
“结果怎么样,我就用了一拳。”白翰溪伸出右手握拳对星儿晃了晃。
星儿的怒气仿佛有了实质,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杀了白翰溪,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现在她有赛华佗当人质,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动。
实际上呢,白翰溪制住星儿轻轻松松。上官燕更别提了,她现在毁天灭地都是轻而易举。
她不动手,不过是猫戏耗子,顾虑的也不是星儿,而是白翰溪。
白翰溪故意刺激星儿,将司马凌风的死状用各种各样的形容词描述出来。
“我杀了你!!!”星儿忍不住了,理智断弦,向白翰溪冲了过来。
欧阳明日眼神一凛,天机金线出手,直接封住了星儿的穴道。
星儿短刀落地,动弹不得。
欧阳明日恢复功力,为高易山和皇甫仁和解毒,随后他看向白翰溪二人,道:“你们……可有事?”
白翰溪没吱声,他和欧阳明日之间关系尴尬,不想搭话。
上官燕道:“无事,你还是先处理你的事吧。”
欧阳明日望着星儿长叹,他想让易山幸福,不惜以断绝和师弟的情义来换取星儿一命。最后是他错了,恨就是恨,情爱磨灭不了刻骨之恨!
或许这就是女神龙不选他的原因吧,欧阳明日不得不承认,即便没有白翰溪,女神龙也不会喜欢他。
如今看来,他执意保留父亲的性命,在女神龙心里是极其可笑的一件事。
“你怀有身孕,也是你故意的?”欧阳明日问道。
星儿狂笑道:“赛华佗智计无双,算无遗策!”
“你!”欧阳明日语塞,星儿明显是在嘲讽他。
星儿笑吟吟道:“就是告诉你又如何?没错,我是用了药得到这个孩子,甚至和高易山的开始也是我故意为之!”
“地痞,也是你派去的?”欧阳明日脸色难看。
“呵呵,我得公子亲传,算计了那么多,算计到最后都是失败。唯有这件事,我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孩子,也是高易山的孩子,更是他唯一的孩子!而他是你最信任的下属,杀了我,一尸两命,他就要绝后了!”
“或者你想去母留子?那也行啊!这个孩子长大,我们春风得意宫隐藏的人就会告诉他真相,他的母亲,是他父亲的主人亲手所杀!”
“高易山视你为神,你忍心让他断子绝孙吗?哈哈哈哈!”看到那对主仆痛苦的神色,星儿感觉无比畅快。
欧阳明日喃喃道:“疯子!”
高易山疯狂大吼道:“我哪里对不起你?弄月公子也不是爷杀的!”
“谁让你们和女神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公子不是赛华佗所杀,可是公子的全家是欧阳飞鹰和半天月所杀!”
这是彻头彻尾的复仇,也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欧阳明日不知道春风得意宫还有谁隐藏暗处,不可不防。
白翰溪佩服道:“还真是难解。”星儿用自己这条命在高易山心里狠狠刺了一刀,无论是一尸两命还是去母留子,这个可怜的汉子都是一样的悲剧。
高易山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和欧阳明日也有关系,他或许不怪自家爷的私仇牵扯到他自己,可是欧阳明日以后还怎么面对高易山?
断子绝孙啊!
白翰溪悄悄问上官燕:“师姐,你说星儿这步谋划该怎么破?”事关子嗣,怎么做都难。
“听星儿的意思,她应该是给高易山下了毒,导致他以后无法生育,那就想法子治好呗。”
白翰溪恍然大悟,可不是么,他差点忘了,治好就行。不过他惯性顶嘴,问道:“那要是治不好呢?”
“去母留子。”
“若是母执意和子同死呢?”
上官燕凝视着白翰溪,一声不吭。
白翰溪讪笑道:“我不是抬杠啊,这疯女人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两人小声嘀咕的时候,那边又起了变化。
高易山缓缓走到受制的星儿面前,压低声音问道:“这四个月,我待你不薄。”
看到他哀伤的样子,星儿有些许触动,口中道:“公子待我的好,何止四个月,要杀便杀。”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了我的骨肉,我怎能杀你!”高易山摸上星儿的鬓角。
星儿被欧阳明日点了穴,不能动,看到高易山的手伸过来也躲不开,她眼中厌憎之意不加掩饰。
高易山被这目光刺痛,他嘴唇颤抖,说道:“你对我,没有一点真心!”
星儿嗤笑一声,道:“我只觉得恶心!你要杀便杀,杀了我,你断子绝孙!不杀,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还会想办法除掉你们!”
高易山怒火攻心,一巴掌甩了过去。
星儿的头一偏,脑中嗡嗡作响,只看到高易山的嘴巴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缓了片刻后,她才恢复听觉。
“……春风得意宫的人藏在哪?你还想怎么算计爷,说!不说我杀了你!”
“杀我?求之不得!来啊!!!”星儿比他吼的还要大声。
高易山捡起地上的短刀,欧阳明日连声阻止:“易山,不可!”
真要易山杀妻,这成什么了!
“爷,我对不起你,若是我没有中了她的计……”高易山话音刚落,握着短刀狠狠刺进星儿的小腹!
“哎哟!”白翰溪吓了一跳,这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欧阳明日满脸惊讶,皇甫举着手想说什么,着急之下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不停咳嗽。
一刀进去,红刀出,然后又是一刀!
星儿只有刚开始觉得惊讶,随后就是满脸释然和开心,死亡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
“公子,我来陪你了……别怪星儿……”
高易山死死抓着短刀,望着血泊中的女人,是他没有把持住,贪恋美色,害了爷!
“爷,对不起!”高易山跪在欧阳明日面前拼命磕头。
“快、快起来!这事不怪你!”欧阳明日心中不安。
白翰溪眉心跳动,掐指一算,凶!
高易山伏在地上半晌不动。
欧阳明日急迫唤了几声:“易山?易山!”他双腿不良于行,只能弯腰用手拍了拍高易山的肩膀。
高易山被碰倒在地,他喉咙中间,正是短刀的刀柄!
皇甫仁和起身走到高易山身边试探鼻息,然后垂下手,道:“没气了……”
“我一心想让易山幸福,却偏偏是我间接导致易山的死……”欧阳明日捂额头,语气悔恨。
可不是么,他早就知道星儿的不安分,若是一开始就杀了她,或者不用情义阻拦白翰溪,高易山根本不会死。
上官燕道:“散了吧。”
皇甫仁和叫来侍卫想把三人抬走,上官燕却指着金花娘子的尸体说道:“我来安葬她。”
皇甫仁和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谢谢你了。”
不一会,皇甫仁和欧阳明日接连离开,偏殿中只剩下上官燕和白翰溪。
上官燕毫不避讳把金花娘子收进自己的碧玉手镯中,然后在白翰溪惊讶的目光中,牵着他的手,一步跨出。
白翰溪心跳如雷,身体好像被什么挤压着,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呼呼……这是……这……”等白翰溪回过神来,只看见眼前的巨大青铜棺。
这是沙漠之甍中的藏宝之地,他和师姐来过这里!
可是,一步,就从四方城的皇宫来到了这里?这什么功法啊,瞬移了?白翰溪呐呐道:“师姐……”
“你不是一直想寻仙问道,怕了?”上官燕倚在青铜棺上,声音温柔。
“不怕。只是,你……你也是做梦?”
“梦?”上官燕摇摇头,她的眼中有深深的怀念和爱意。
“到我们分离的时候了。”
白翰溪惊道:“什么?”
“下一次见我的时候,希望你能想起我是谁。可是我又害怕你真的想起来……想起那些……”上官燕闭上嘴,深深呼吸。
“我听不懂。”白翰溪下意识退后一步,这样的上官燕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姐。
“你会懂的。”上官燕随手一抓,白翰溪不受控制向她飞去。
感受到满怀的香气,白翰溪忽然平静下来,他用力抱紧师姐,道:“是你就好。”
“是我。”上官燕的声音有着安定的作用,白翰溪渐渐失去了意识。
空旷的山体响起呜咽的风声,上官燕直视着前方的白雾,雾气旋转成龙卷风的形状,随后轰然消散,露出里面的人影。
来人是个妖娆绝色的女子,她红发黑袍,服饰和当今大不相同,倒是有些粗犷。
最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双耳各挂着一只三寸小蛇,那蛇扭曲伸展,还时不时吐着蛇信子,赫然是活物!
“比我想象的早上许多,还以为你们会过完这一生。”
上官燕扶着昏迷白翰溪将他靠在铜棺上,回道:“怎么是你。”
“她们都在前线。”黑袍女子两步走到白翰溪面前,两根手指按在他手背上。
一只淡红色的蛊虫破体而出,乖顺趴在黑袍女子的手指上。
上官燕道:“这是银线蛊,你看看怎么让它能抵御神魔的法力。”
银线蛊是她在司马凌风下毒的饭桌上悄悄送进白翰溪体内的,那时候她没有解印记忆和力量。
“神魔?呵呵,这次是去哪啊?”
上官燕望着白翰溪胸前的濯心玉,无奈道:“腾蛇。”
黑白巨蟒应声而出,巨大的蛇头浮在半空中,但是看到黑袍女子的时候忽然哀鸣一声,又缩回了玉佩。
“倒是忘了,你曾经徒手撕烛龙,它怕你。”上官燕失笑道。
黑袍女子也笑,她一边给银线蛊喂东西,一边回道:“我怎么比得上扶光大帝。不过,我记得有一个世界腾蛇族灭族了吧,难道是那里?”
上官燕点头道:“嗯。堂堂腾蛇族,死于入了魔的蚌精手里,真是好笑。”
“怪不得呢,这么大的怨念。”黑袍女子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白翰溪,眼中的爱意不加掩饰。
上官燕看到了,但是她什么都没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你们那里怎么样?”
黑袍女子答道:“有九天玄女和姑射神女,扶光王朝固若金汤。”
“他这个扶光大帝一直是个甩手掌柜。”
“呵呵。”黑袍女子把银线蛊重新送进白翰溪体内,笑道:“银线蛊可以吸收魔神的魔气了。”
上官燕道:“我就不说谢了。”
“我这一身本领也是他亲手所教,何必言谢?”黑袍女子顿了一下,又道:“此次,他会去多久?”
“一万……年。”
黑袍女子心潮涌动,最后只是化为一声长叹。
上官燕强行打起精神,道:“修为高了总能想起来,没关系的。”
黑袍女子的眼泪无声落下。
“他要是看到你哭,又该转圈了。”
“看到也不知道我是谁。”黑袍女子很快蒸干眼泪。
上官燕有意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他这个白翰溪的名字是谁起的?念起来很拗口。”
“这个啊,姓是钟掌门贡献的,名字是城主取得。”
上官燕讶道:“钟掌门怎么取个白……哦,我想起来了!”
黑袍女子握着白翰溪的手,笑而不语。
“翰溪,是阿湮取的?”想到这两个字,上官燕好像明白了什么。
黑袍女子道:“剑神大人这次要变成蛇喽!”
“他非人的时候不少,蛇都算好了,以前还是只竹子呢。”上官燕起身,挥手间,白翰溪消失不见。
黑袍女子也起身,打量着巨大的青铜棺,道:“我们也该走了。”
“嗯。”
青铜棺爆发出一声巨响,一身红衣的上官燕从棺中跃出。
两人相视一笑,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