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宋三其人
“成了成了——”
众美看着醉倒在桌上的祈风烟,纷纷欢呼抚掌。
“我说妈妈,这女人当真是那祈无求的女儿?那魔头凶煞残暴,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女儿?”
一美人揉着酸痛的手指,抱怨不已。
“是啊妈妈,若是绑错了人,可怎么与大人那边交代?”
另一美人紧张地看了看门窗,皆是紧闭,可心中却还是上下翻腾。
“还有啊,这小丫头可不是个吃素的,倘若那祈无求寻来……”
可她并没能说下去,看着老鸨眼神渐冷,众人登时噤声。
“你们不要忘了,是谁当初保下你们的命,又是谁给了你们一口饭吃?现在对方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你们就怕了?!”
众人默不作声。
“咱们干的事,哪一件不是掉脑袋的?如今难得有这么一件立大功的机会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了,你们倒又畏缩了?你们并非外人,我就明说了!大人前日里早已在南方水路布下人手,险些把这曲州翻遍了,就是为了捉这小蹄子!谁晓得这小丫头竟在眼皮子底下蹦跶,还正巧撞上了妈妈我,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妈妈,莲儿不明白。为何南方几十个大小匪寨,大人独独就盯着白狼寨这块肉呢?”
“我的好莲儿啊,这江湖上的事,妈妈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不论是南方三十一帮舵之中的哪一家出了事,都总要有个出头的。今时今日,这白狼寨就是”
她话说一半,忽然听见一阵哨声,脸色一变。
“朱红,去给大人传信!秋儿,拿绳子来!”
“是。”被唤到的二女齐齐退去。
只是在一众鸦雀无声之中,却忽然有人幽幽问道: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
一众美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齐齐看向那声音来源。
“——本小姐也想知道,为什么非白狼寨不可呢?”
这话音竟是她们头顶传来,不知何时,那祈风烟竟已坐在高栏之上,闲闲望着堂前众人。
“你!”
老鸨面若土色,却饶装镇定地叱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本小姐何时醉过?你们不会以为,这区区芙蓉醉骨香,就能放倒本小姐吧?”祈风烟一手托着俏脸,一手搭在那栏杆之上,双脚晃晃荡荡,倒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只不过此时谁也无心欣赏这美人凭栏之景,每个人心中都想着应该如何将她湮灭在花楼之中。
老鸨冷哼一声:“哼,管你是怎么醒的。在我这宝鸳楼,你今日就是插翅也难逃!”
“哈哈哈哈哈——”祈风烟满不在乎地大笑一声,“这句话,应该本小姐与你们说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老鸨警惕观忖周遭,却发觉那窗棂大门皆是紧闭,这才料这小丫头是在拖延时间,会点子武功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从这密不透风的宝鸳楼飞出去不成?!
“见过这个么?”祈风烟从袖中掏出两枚黝黑圆物,在手心中把玩。
“这是我白狼寨前日新进的暗器,名叫霹雳弹。别看它小,内里可是威力十足,只消一枚,就足以荡平这座宝鸳楼。”
“我这儿还有一袋子。”她拍了拍腰包,那是方才众人以为装着金银之处。
——谁想到她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随身带着?
“你们说,究竟是我插翅难逃,还是你们插翅难逃?”
“你你”老鸨向着后处退了退,眼尖地看见身旁那一众逐渐近她身的打手,登时脸色一变,又堆上笑意:
“祈小姐,我等并非有意要与你为难,只是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小忙罢了。”
“忙?什么忙?”
“您也知道,白狼寨声名显赫,我们是想借您之口,为祈大英雄提个醒。”
“提醒什么?”
“近日武林中乱象迭生,前有西州‘岁寒三友’惨死于试剑大会前夜,后又有作为魁首之赏的天音宝鉴不知所踪。我们大人是想提醒祈寨主,现在整个武林正反两派,都在盯着白狼寨的动向,若他想全身而退,还得做早打算”
祈风烟冷哼一声:“你不妨把话说得再清楚些!什么岁寒三友?什么天音宝鉴?与我爹有什么干系?”
“原来是什么都不知道。”老鸨眯了眯眼,忽然冲着暗处厉喝道,“还不动手!”
自祈风烟左右忽然蹿出几个莽汉,伸手就冲她而来。祈风烟着实一惊,却兀自侧身一闪,胜在身形灵动,倒是躲了过去。只可惜那莽汉人数众多,却又个个身强体壮,站在她两侧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她若要从那高栏之上跃下,恐怕即便无伤,也难免露出破绽。她眼珠一转,当即举起手中圆球——
“都不许动,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把这儿荡平!”
这气势倒真没能唬住谁,正在那几个莽汉欲要上前之时,祈风烟咬了咬牙,将那铁球冲着无人处一丢——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猛烈气浪袭来,直教人震得心惊胆战。待到烟尘与散落,只见花楼一隅竟直直被这暗器炸出一个大窟窿!
空气中还萦绕着一阵刺鼻的火药味。
所幸堂中一众人倒的倒,躺的躺,倒也不见她说的那般威力,只是受了点轻伤与惊吓。
“你…你不要乱来!”那老鸨倒是个见过世面的,此时见到一众人狼狈不堪,只得故作镇定地退了几步,“祈风烟,此处可不是你家的地盘。在曲州城内杀人放火,可是要惊动州府官差的!你可想清楚了!”
这倒是提醒了祈风烟,原本她也只是想借此威胁对方,没想着要如何闹出人命。只不过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此时对方连唬带吓,她倒是还打算逗一逗这群外强中干之徒。
“唉,我倒是想放过你们。可是我放过你们,你们会放过我么?”她抛玩着那圆球,此时这圆球在众人眼中却已如那夺命修罗一般可怖,于是数十双眼睛齐齐盯着那东西,生怕她一个不慎就冲谁丢去。
老鸨察言观色,当即明白对方用意:“祈姑娘,有话咱们好好说。方才不是也说了,我们大人只是想请你帮我们这个忙罢了,何必如此剑拔弩张的呢?”
“倒也是,只不过你们让我不高兴了,就要付出点代价。哼,本小姐生平第一次来喝花酒,竟遇上你们这些歹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祈风烟一面说一面怒道,“到头来,本小姐还是没问到答案。这样吧,今日本小姐就开恩饶你们一命,谁若是能答上本小姐的问题,本小姐就放过谁!”
“好说,好说。”那老鸨擦了擦汗,紧盯着她手中那圆球陪笑道,“不知祈姑娘想问什么问题?”
送信之人已经出发,只消拖到帮手赶到,对付这小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
“呐,就是刚才到问题。何树无花?何花无果?”
众人面面相觑,登时苦不堪言。这算是哪门子问题?没有答案的问题,要如何救命?
“怎么?都答不出么?我不相信,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简单的谜题都答不出来!”祈风烟见众人吃瘪,又见方才美艳绝伦的一众莺莺燕燕此时皆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当真是令她心中畅快,“唉,那本小姐就只能再来一次了——”
她一面说着,却作势要将那铁球再度丢出去。只是这次却忽而凭空出现一只手,一把将她那铁球与手掌一并握于掌中。
祈风烟一惊,登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手主人正以巾蒙面,一双俊眸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你!”祈风烟受制于人,生怕自己落入敌手,于是哪里肯吃这个亏,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将那铁球抛出去。对方一见她剧烈挣扎,当即将她手腕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手骨错位,祈风烟顿觉疼痛剜心,登时惨叫一声,险些要落泪。
对方见她疼得满头大汗,却又好似有些不忍地松了手。无奈那老鸨见缝插针,哪里能放过这等机会,更是指挥着一众手下上前夺人。那不速之客一咬牙关,抓起祈风烟的手就夺窗而出。
……
“你放开我…混蛋!放开我!”饶是在奔逃路上,祈风烟依旧不住挣扎,直到两人落入一处巷尾,那来人终于松了手,收手之时,却也顺走了祈风烟身上的布袋。
“疼死本小姐了…”祈风烟却无知无觉,只是看着自己肿起的手腕,眼中噙着泪花。她向来是怕疼的,遑论这分筋错骨的痛楚,更是令她几欲昏厥。
“很疼么?”憋了半晌,终于,那来人闷声问道。
“你白痴啊!本小姐被你弄断了手,能不疼么?好你个宋三!躲着我就算了,一见面就要出手伤我!本小姐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与本小姐过不去!?”
“手给我。”宋思行见被识破,再不遮掩,当即将她手腕夺过,低头一看。
只见那芊芊玉腕已然肿得老高,此时倒是有些滑稽。
“不许出声。”他短促地警告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手骨一掰,“咔嚓”一声,又生生给她正了回去。
“啊……”宋思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令她将那半声痛呼吞了回去。
“都说了不许出声!”他倒是严词厉色,一点也没在乎祈风烟到底如何疼痛。
“放开我啊你!”祈风烟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待反应过来,当即一把将他拂开,“你个混蛋!本小姐在那里好好地教训她们,谁要你出来多事?!”
“你的教训,就是杀人放火,夺人性命?”宋思行斜睨她一眼,嗤笑不已。
“要你管!本小姐自有本小姐的法子…”祈风烟一摸口袋,“我的霹雳弹呢?还给我!”
“你带着这玩意,太危险了。本大侠先替你保管两天——”
“宋三!你不要欺人太甚!那是本小姐的东西!你还给我!”祈风烟见对方不依,竟要出手来夺。
“诶——”宋思行警告般地指了指她的手腕,“这叫什么?你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且问你,这种暗器,白狼寨还有很多么?有多少?”
“我怎么晓得…”祈风烟嘀咕了一句,随即怒道,“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还有,本小姐还没问你呢?!你明明答应了我爹,待这次行动之后,你就接替分舵舵主之位,然后来向我爹提亲!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一走了之?!”
——看来她是真不知道。也对,这大小姐在寨中虽说横行霸道,但涉及寨中要务,那祈无求也并未打算让她干涉。
宋思行眨了眨眼,干笑一声:“我那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死人,怎么能做白狼寨的姑爷呢?”
“你!!!”祈风烟杏目圆睁,“你敢骗我和我爹?!”
宋思行扶额:“天地良心,宋三真的死了。大小姐您不是亲眼看见的么?”
祈风烟登时破口大骂道:“放你的狗屁!你个小畜生!就你那点手段,能骗过我爹,难道还能骗过我不成?你知不知晓你肩上有一道疤,伤口不新不旧,是你上回去挑那金牙寨的时候留下的。那人身上什么都没有,你还想拿劳什子尸体来骗本小姐?!”
“我说大小姐,怎么我身上的疤,你比我还清楚啊?”宋思行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你是自作主张来找我的?”
“那当然!要不是我偷溜出来,我爹也不可能许我从黛州跑到曲州这个鬼地方!”祈风烟还状似得意地扬了扬颈子。她才不会告诉对方,那疤是她偷看对方洗澡之时才发现的,“快把我的霹雳弹还给我!”
——那还好,想来那白狼寨的寨主还不知晓他的身份。
宋思行舒了一口气,未免觉得后怕。他千防万防,哪里晓得这最不入眼的白狼寨大小姐却是最难应付的。今日要不是他反应快,想必这大小姐被别人卖了还要替他们数钱。
“你且等等,借我玩两天就还给你。”宋思行想着事,便只得分心与这大小姐打着哈哈。
“我说宋三,你该不会是…想倒戈向宋家投诚吧?”祈风烟却恶狠狠地盯着他,生怕他再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