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欲为飞絮
白雪纷纷,天昏地暗。
“殿下,该喝药了。”
不知是过了寒气,还是如何,他又病了。
——这样的身子,也难怪入不了父皇的眼。
他自嘲一笑,捧起对方递来的药碗,浅尝辄止。
“殿下,药得趁热喝,才见效。”
对方垂首,不卑不亢地说道。
谢景之闻言,目光一动。
“知道了。”
嘴上如此说着,他却一动不动,看着屋外的大雪。
“殿下”对方一抬头,却发现这位殿下竟发起呆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退了出去。
“言星。”待那人离开,谢景之忽然轻声唤道。
“殿下。”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暗紫色劲装,不苟言笑,却让他无端晃了晃神。
“属下飞絮。”对方低声纠正道。
“哦”谢景之眨了眨眼,点头笑道,“瞧本王这记性——”
“殿下日理万机,此等琐事,忘了也是自然。”对方一动未动,不紧不慢地回道。
“飞絮,好名字。”谢景之满意点头,撑着腮半卧于榻上,“你就是新的欲刃?”
这个凌霄,眼光倒是不错。
“是。”飞絮垂首道。
“好。”谢景之温声一笑,“去把方才那人杀了。”
“是。”飞絮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将那人的冠帽带了回来。
“殿下,解决了。”
谢景之手中汤药还未凉透,他看着这热气袅袅的药汁,忽然将其递了出去。
“倒了。”
“是。”飞絮当即接过,脚下运功,将其倒在门外树下,折返而回。
相对无言,一时沉默。
谢景之忽然淡声笑道:“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必。”对方抬眸,避也不避地看着谢景之,低声答道。
——这倒是个沉默寡言的。
谢景之唇边笑意更甚。
也不知道像谁。
他想起那枉死的前代欲刃,言星的胞弟。
他死在前不久的一场大雪里,被同样是他手下的嗔刃所杀。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那名叫“拂砚”的少年为何而死。只不过,他的隐瞒,换来少女的冲冠一怒。
他还记得他的好父皇曾说,无爱无欲,至尊之道。
可惜那九五之尊,前半辈子爱河贪欢,后半辈子又沉沦情欲。
他脑海中净是想着些有的没的,却忽然浮现那一身烟紫色轻衫的少女。
——人们都说,她是太子殿下的禁脔,是江家人之中凭借肉体上位的又一抔“祸水”。
红颜祸水。
世人总爱为那些不成器的男人身边安上些“祸根”,在这其中,女人往往沦为最大的“祸根”。
——“你知道么?他们都说我是‘殿下的新欢’。”
彼时风月无几,两人对酌,倒不孤独。
“什么?”他半醉半醒,却是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说”少女忽然凑近,将霜刃贴在自己的颈边——那是他为她新寻的剑。印象中,她似乎总会弄坏自己的剑。
她说,江家的功夫,很费兵器。
——其实也费人。
但他并没点破,只替她找了一把又一把宝剑名锋。只可惜,不论是什么剑,只要经由她手,不出半年,定然“香消玉殒”。
“有人说,我是红颜祸水。”她冷冷注视着他,他却从对方那双柳眸中看到一丝醉意。
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这是要弑君?”他长指点在那冰凉刺骨的锋刃之间,却也不避不让,任凭对方胡闹。
若是被巡夜侍卫看到,恐怕又要换得一阵鸡飞狗跳。
她顿了半晌,也不言语,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噌——”地一声,她忽然将剑丢进剑鞘。
只听她沉默许久,轻声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叫我祸水”
——她在哭。
虽然她面上无甚波澜。但他知道,她的泪都流进了心底。
“委屈你了——”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笑道。
他无需说什么好话,因为他没有什么立场宽慰。
对方更不需要他的宽慰。
他知道这姑娘很是努力,学江家的武功,夺江家的大权,杀挡路的人,做不情愿的事。
她惊才绝艳,又忠心耿耿,当真是十恶司的一把良刃。
——只因为她是女子,又来自江家,就要无端背上这等“艳名”。
“狼心狗肺。”她顿了半晌,忽然低声说道。
“呵”他蓦然笑出声来,抬首小酌一口。
“以后你还会遇上更多事,到那时再来骂我也不迟。”
——他只怕对方连骂他的心思都没有,一心只想取他性命。
“哼。”她冷哼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转了转酒盏,小酌一口。
“咳咳”只是饮了一口,她忽然冲自己怒目而视,“你如何换我的酒?!”
——此时她才终于察觉,这杯盏里原来是茶。
还是千金难求的御茶。
“女孩子么,还是少喝点酒”他得逞般地轻笑道。
谁知对方竟趁他不注意,将他手中酒盏一夺。
她力气自是极大,加上他没什么防备,真给她夺了去。
不过后果便是——
酒兀自撒了一桌子,他整个身子也跟着被拽了过去。
对方那略带酒气的脸就在面前
“你”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罕有地怔愣。
“哼!不让我喝,那就谁也别想喝!”
她赌气般地说道。
此时离得极近,若是她想,便能轻易夺了自己的性命。
两人手中共握着一只酒盏。
难不成是酒香四溢,才让他有些昏沉——
如此可算立下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