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农场
沈之确一脸呆滞。
一向反应迅速的他难得疑惑起来——宁老板的的确确说得是华夏联盟的通用话……吧？
每一个字明明都能听懂、怎么连在一起反而听不懂了呢？
这么娇贵的、需要精心照料的植物……是可以分出来的吗？
沈之确谨慎：“植物要怎么分……？”
宁芙“啊”了一声，淡定回答：“直接掰断就行。”
“……啊？”
许久都没有说话的华夏联盟最高联盟长沉吟了会儿，终于开口——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是有人说过类似这样话的。
那位老者是为数不多幸存到“末世”结束的植物学家，好不容易活到了末世结束的那一天，却带着无尽的遗憾离世——华夏联盟不仅失去了历史、还失去了植物。
他将自己的毕生经验写下，却找不到人托付——没有了植物、再优秀的植物学家又有什么用呢？
这本笔记兜兜转转到了最高联盟长的手里，一直被他放到了现在。
最高联盟长有种莫名的直觉——现在，终于到了它该出场的时候了。
——
煦京城最近出了一个新招聘。
招聘方是官方，招聘内容却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在地里……劳动？”
原谅因为植物长久的缺席，没有人对“种田”有概念，在逐字逐句地看完了这则新鲜出炉的招聘广告后，脑子里不是猜测煦京城要扩建了就是煦京城要做防御工事了。
做防御工事=赫潮即将侵蚀到附近。
在有心人的散播下，这样的谣言愈演愈烈，城中人心惶惶。
——赫潮真的要来了吗？
最高联盟长察觉到了苗头，亲自站出来辟谣，说的话也很简单，还没有绝对的实力保护植物时，他不能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就算是被招聘上、进入“农场”做工的人，也都是签订了精神力契约的，精神力契约将会在签订者将要违反的那一刻前提前爆发，使违反者昏迷。
契约霸道，但比起签订者所得到的劳动报酬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有心煽动的人对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嗤之以鼻。
说了和没说一样，这华夏联盟的最高联盟长居然妄图就这么控制住舆论与恐慌？
然而他没想到——真的控制住了。
在最高联盟长亲自回应问题的那一天傍晚，他就敏锐的发现，好不容易才将“赫潮将要侵蚀”这消息传遍整个煦京城、使得煦京城能够慷慨产出“食粮”的方法失败了。
煦京城居然就这么恢复了平静。
伪装成华夏联盟居民的人目瞪口呆，刚想回到临时居住地好好想想怎么办、怎么才能继续唤起众人心中的恐慌时，转头就被一个泡泡噗了个正着。
窒息、寂静、暗无天日。
就在这人终于开始惊慌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越了水泡的禁锢、像是能透视一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啪！”
水泡应声破裂。
被禁锢在水泡中好几天（他以为的）的人浑浑噩噩的抬头，直接撞进了一双充满压迫力的瞳仁中。
深处竖起的眼瞳像野兽一样充满攻击性。
“斑鸠联盟的人。”
沈之确“呵”了声，将手下的人推给了等候在一旁的执法队：“带回去，他值得咱们的秘密审讯室。”
“收到。”
执法队队员们心领神会。
而无论是何时何地，编制似乎都是华夏联盟一部分人的执念，这份由官方发布的招聘不过半天就快被人背烂了，不过两天就已经聚集了比招聘人数多十倍的候选者。
在许多人的心中，不管能不能选上、试一试总是不亏的。
他们可以报名报的随意，华夏联盟却不能招的随意，尤其是这次的招聘还牵扯到了植物。
植物的灭绝并不是华夏联盟所独有的遗憾，而是所有星际联盟的悲痛，在他们的史书中，当他们离开家园的那一刻，所有带出来的植物就已经风化消失，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所以当宁芙把那颗星钮上交给最高联盟长的那一天，种植植物就已经被批到了绝密消息的那一栏，除去本身就是当事人的宁芙，整个华夏联盟高层、知道完整信息的不超过两只手的数。
招聘发布的五天后，经历了层层筛选的十个人终于到达了被严密保护、同时也是严格监管的农场。
说实话，在到达农场之前，他们多少对自己签订了精神力契约这件事有些微词，但当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宁芙的演示、自己上手触碰到了绿色的茎秆时，他们一片空白的脑子才堪堪回神。
——这是什么啊？
——这是什么啊（尖叫）！
直到手抖脚抖的干完一天的活，这十个人才一脸恍惚的回到自己家。
……小李就是这十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据说这个招聘的审核十分严格，有许多能力强的人都没选上，小李在接到通知之前，都已经是半放弃的状态了。
以至于他接到招聘通知的那一刻，还在心里真切地怀疑过——这不会是骗子吧？
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去了，想着既然集合地就在煦京城内，就算真的是骗子、他也能很快很安全的脱身。
他庆幸自己去了。
现在想想，他之所以能够被这么好的工作选择，估计还是因为作为“英雄”殉职的父母亲人。
他的父母、他的舅舅、他的姑姑——全都死在了末世结束的前夕。
“邦邦邦——！”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打断了小李的出神，他皱了皱眉心，走到门口看了眼来访者信息，就不自觉叹了口气。
……她怎么又来了。
“李子啊！李子！我知道你在家！我看见你回来的！”
许是大门紧闭，来人提高了嗓门，声音尖利又刺耳。
门内的小李又叹了口气。
怕来人继续在门口不依不饶的扰民，小李最终还是按开了房门：“表婶，你有什么事？”
——此表婶非彼表婶。
小李所有较为亲近的亲属都已牺牲，按照亲戚关系来看，这位之前不知道在哪处犄角旮旯蹲着的“表婶”已经是远得不能再远了。
在小李看来，关系这么远、平日里来往也一般的亲戚已经没必要联系了。
……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宣告末世结束后只想好好挣钱养活自己，压根没想维持什么远方亲戚关系。
可这位自己找上门儿来的表婶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她在门被拉开一条缝的时候就兴奋地想往屋里钻，却被堵在门口缝隙的小李挡了个严严实实。
“李子啊，你都不请表婶我进去坐坐？”
小李的来访者、自称是他“表婶”的中年女人面容苍老，有些凶的吊梢眼里满是算计与精明。
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中年女人开始滔滔不绝：
“李子啊，既然你父母亲人都不在了，那表婶我就有义务教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对待长辈一定要尊敬，咱们亲戚一场，我又是长辈，还能害你不成？”
说着，中年女人再次对屋内“发起冲锋”，不料还是被小李挡住。
中年女人的表情登时就不太好看了。
——不让她进、她怎么顺好东西？
“李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看不起表婶啊还是——”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强势地打断了中年女人的自说自话。
邻居家的门打开，穿着华丽蛋糕裙的女人用扇子捂住嘴打了个哈欠，说出口的话一点儿不客气：
“我就说大晚上的谁在这儿扮长舌妇，原来是你啊。”
邻居女人推了推自己头发上的大蝴蝶结，看了眼不知怎么反驳而涨红了脸的小李，嘴巴嘚吧嘚不停的输出。
比起露骨的、意图显而易见的中年女人，出来的邻居女人显然段位高很多，上下嘴一碰就是一连串的骂句。
但偏偏她全句都不带一个脏字，在中年女人听来就是她句句都在骂她不要脸，具体去找却找不到任何一个明示的词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