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旬老太玩转双斧(十六)
朱老三在钱青对面,正襟危坐,等待着他的发话。
他向来粗心大意,没有察觉到钱青和孙熊之间的微妙互动。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
钱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脑袋从门帘探出,好奇地往里张望。
烛岁也回过头去,抬起下巴,示意王安武进来。
王安武露出腼腆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站在烛岁身后,双手相背,宛如一尊门神。
钱青话到嘴边,又有些迟疑不决。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清风寨的未来和兄弟们的生死安危。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定了定神,再次端起茶杯轻啜,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放下杯子后,他轻咳一声:“前辈,我等想推举您为清风寨大当家。”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他和自家夫人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纵然不认同亲爹的理念,更不愿让他老人家一生的心血毁在自己的手上。
王大虎被除,世上还有无数个李大虎、张大虎。
他守不住清风寨,必须找一个可靠的人来接替大当家的位置。
钱青的梦想其实是成为一名夫子,教书育人,而非成为一方领袖。
将这个烂摊子推到烛岁身上,他既感到不好意思,又害怕被拒绝。
毕竟,烛岁是一个外人,与他们并无深交。
朱老三在听到“大当家”三个字后,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他连忙捂住嘴巴,转过头向孙熊求证。
孙熊默默地点了点头,确认了钱青的话。朱老三这才艰难地吞咽,因太过震惊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当家是个儒生已经够让人笑话的了,如果道上的人知道他们的大当家竟然换成了一个老太,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越想越觉得离谱,但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只能拼命忍住。
王安武连忙上前,帮朱老三拍背顺气,忍不住调侃:“朱大哥,你也太激动了吧。”
不就是大当家吗?如此失态,不像自己这般沉稳。
拍着拍着,王安武发现有点不对劲。
当时朱大哥明明说的是二当家啊,怎么变成大当家了?他的脸色变得精彩纷呈,眉毛高高挑起,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
朱老三感觉到背后的异样,反手按住王安武的手臂:“王老弟,你先坐着吧。”说着,将他拉到身旁的空位坐下。
再让王老弟拍下去,恐怕他真的要被人拍到桌子底下了。
王安武坐在朱老三旁边,看看钱青,又看看烛岁。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他记错了吗?
烛岁端坐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实则正在与s0803进行沟通。
“你说什么?”
【宿主,委托人所指的好丈夫,并不是指山匪。】s0803善意地提醒烛岁,不要一时冲动去当山匪头头,而忘记了正事。
“那王翠应该嫁给谁?皇子皇孙吗?”
【在这个时代,家境殷实的农家子、有功名在身的童生、富裕的地主等,或许更适合作为王翠的伴侣。】
“哼。”
烛岁没打算接大当家的位置,她的计划是去湖广养老,清风寨距离那里还有几天的路程。
不过,系统的话让她起了逆反心理。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重一百斤,反骨一百零一斤,还欠了她一斤。
她摩挲着下巴,颦眉叹息。这个表情落在钱青等人眼中,成了犹豫和拒绝的信号。
钱青心中一动,想起谭氏的话,为了表达诚意,决然地拉开椅子,跪在了烛岁面前。
他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对着苍天发誓:“我钱青,在此承诺,永不背叛前辈,如同对待亲生母亲一般。若有违此誓,愿遭受天打雷劈之惩罚,断子绝孙,不得善终。”
孙熊和朱老三相视一笑,跟着跪下,发了同样的誓言。
王安武看着这一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跪着更不是,屁股下放了锥子一般难受。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保持沉默。要是“李奶”变成“李母”,那不是差辈分了吗?太爷得把他打死吧。
烛岁被这个阵势给唬住了,还没有经历过男人的誓言,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为了堵上这群“好大儿”的嘴,她也不再矫情,点了点头,虚抬起手,示意他们起身。
钱青咧开嘴,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如今,包括我在内,剩下二十八个兄弟,其十八个重伤卧床。后院有贱内谭氏、大儿钱瑾和幼女钱芷。孙熊的母亲孙婆也在这里,还有孙熊的妻子杨氏和他的大儿孙乐,以及文寡妇。”
孙熊挺起身板,补充道:“大当家不必担忧,寨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地窖里存满了粮食,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烛岁了解完清风寨的基本情况后,手指敲打着桌面,因地制宜地想出了三个议案。
首先,要扫盲。武将也得习字,熟读兵书。不能每次写密信依赖手下吧?寨子里不是有个现成的文化人钱青吗?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其次,要练兵。至于人手从哪里来?很简单,去附近的山寨抓壮丁。那些不听话的,就让他们去山里开荒,既锻炼了身体,又增加了粮食产量。
最后,要互市。将大山里的特产带出去,与其他地方进行贸易,换取所需的物资。古有丝绸之路,他们也可以有清风山路。
但是,没有人能够领会烛岁那复杂而前卫的思想,即便是王翠,也不完全理解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方式。
烛岁只能引领着清风寨,一步一步来。
她伸出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出一个“習”字。
钱青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感慨。大当家竟识字,果然非常人能及。
接着,烛岁又缓缓地写出了“字”。
钱青的心神荡漾,嚅嗫着问:“大当家,您是想跟我读书吗?”看到烛岁摇头,他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很快被掩下。
然而,烛岁站起身来,逐一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指向门外,最后指了指桌上那块接近干涸的水迹时,钱青的内心掀起了巨浪。
他双手撑着桌沿,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哐啷”一声,椅背砸在了地板上。
钱青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当家,您是想让寨子里的每个人都跟我一起习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