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熬菌子油
本以为陈安平砍了一上午的树应当也累了，谁知道看她们姐弟三要带柴火下山，竟然还有力气另外替他们砍了两大捆的柴。
他在前头拿肩挑着，走起路来半点功夫也不耽误，简直就是健步如飞。
这柴可不像她们似的，小打小闹就一捆短木茬，而是实打实的，一捆能有人高有三个姜果抱一起那么粗。
姜果背个背篓走起山路来都挺费劲，再看看前头陈安平宽阔健壮的肩背，对这勤劳能干的小伙子越发满意了起来。
这就是提升家庭生产力的妥妥主力军啊。
毕竟还没正经过门，多少得要避讳些，不好在屋里多待。
陈安平帮着把两大捆柴放到姜家后院，扁担一收就预备走。姜善却将人拉着，好说歹说要他先喝口茶再说。
没办法，陈安平只能答应下来，但无论如何都只肯站在后院，说什么也不进屋子里。
姜家后院就是一片不大的菜地，陈安平喝着水，眼睛却落在这空旷旷的菜地里，心里隐隐作痛。
姜果找了点药油，又端了盆水，看见陈安平站在屋后，连忙朝他招呼。
“安平哥，来抹个药油吧。”
委屈了陈安平长腿长手，只能拘着身子坐在门槛上。姜果拿了湿帕子替他擦干净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又倒出药油来替他揉着身上的撞伤，还要小心避开破了皮的患处。
等她擦完抬头一看，陈安平正红着脸看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小动物。
被她发现，陈安平忙挪开视线，露出红彤彤的耳尖。
姜果没好逗他，只对他道：“安平哥，这样就擦好啦！你以后爬树什么的可小心些，别再弄得一手的伤了。”
“嗯。”陈安平乖乖应下。
他虽然挺想再跟姜姑娘多待一会儿，但又怕待久了别人传她的闲话，见姜果起身去泼水，他也站起来，准备跟她告辞。
姜果一路送他出门，他心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回头道：
“姜姑娘，你这个月十五想不想去上集子？”
“上集子？”姜果心下一想，忙应下，“安平哥你要去吗？”
“嗯，买些东西。你们要是去，到时候早上吃过饭在前头路口等我，我捎带你们一起。”
姜果没留意到陈安平说这话时耳朵又悄悄红了，心里光顾着高兴。
“那可太谢谢你啦，安平哥。”
每逢初一十五，便是附近村子上镇上集子的大日子，这两天都是分外热闹。村里头农忙，平日里若是缺些什么，都攒在一天里办妥，这样也不耽误地里工夫。
姜果早就准备着要去市场里试试水，这集子是一定要去的。
还好，眼下才初六，到十五还有好些日子。中间她多去山上转转，碰碰运气，到时候去集子上也有东西可摆。
陈安平一走，姜果就招呼着姜善一起拿了盘箕出来。
姜若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看着姜果跟姜善两个将背篓里的菌子一股脑倒进簸箕里。
“坏的不要，被虫吃了的部分也撕掉，里头掺的叶渣子跟沙土也都弄一弄。”
“好。”
安排了两个娃，姜果又找了两个陶罐清洗出来，放在外头晒干，等后头这些菌子晒干好用来装着。
这回收获还可以，姜果估摸着这些新鲜的珊瑚菌应该有个四五斤，到时候晒干了也能有一斤多点。
其余捡的几颗杂菌，数量少了些，她干脆挑出来留着晚上吃。
一算下来，也有两株孩子拳头大的红葱菌、一小把喇叭菌跟一些铜绿菌。
姜善看着都有些馋了，“姐姐，晚上咱吃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可把姜果难住了，家里连颗大蒜米都找不着，能做些啥花样呢？
思来想去，姜果突然有些想吃生煎了。
今天她就因地制宜，做个改良版的生煎包好了！
“小善、若若，咱今晚就吃包子吧！”
姜善擦了擦嘴角还没流出来的口水，眼睛溜圆满是憧憬。
“姐姐，咱真的吃包子吗？”
他以前去集子上的时候也看到过路边的包子摊，那香喷喷的白胖包子，看了都想吃，但是最便宜的也要两文钱，他们哪里舍得吃。
一边的姜若更是眼巴巴望着，既兴奋又紧张。
“嗯，看姐姐的！”
姜果大手一挥，指挥着两个娃一人一条小板凳跟她坐一起，手把手教着两人一起处理菌子。
——削菌脚，撕小条，过水清洗泥沙……两个娃本就机灵，眼睛一看，跟着学得特别快，一个比一个干得起劲。
不一会儿，一盆子野生菌都处理好了。
姜善看着姜果挪到一边没处理的两株红葱菌，心下疑惑。
“姐姐，这两个不弄吗？”
“对了小善，你给拿着放外头盘箕里一起晒着，这个红葱菌不好做在一起，以后再找机会做给你们吃。”
姜果知道在云南一带，很多人为了更长久地储存野生菌，一般会选择晒干或者是做成菌子油。
她觉得要是把这些杂菌先做成菌子油，再把里头的菌渣做包子馅，包成包子肯定也是很好吃的，而且剩下来的菌子油也不会浪费，后面他们做面条做饼子什么的都能用上。
看着这一罐子的猪油，她都有些心疼。
其实旁的人家每年养一头年猪，六个月出栏的时候，自个儿炼油都能弄出好大一坛，很是顶用。可他们家没钱，买不起小猪仔。
姜果暗自下定决心，等以后有钱了，她第一件事就是买两头小猪仔，给它们喂的溜圆！
熬菌子油是件费心耗时的事，姜果早早地让姜善把火烧起来。
锅一热，她就下了三大铲猪油进去，等着油温合适，这才将菌子下进去，小火慢熬，让菌子的水份烹干。
条件简陋，也没什么香料，姜果一琢磨，觉得还是有点不够味，叫了姜善去门外树上择了些青茶椒进来。
姜善来去匆匆，一会儿就抓了一把青茶椒回来。
姜果闻了下，够呛，还挺香的，跟花椒也差不多。往油锅里一丢，立马翻起泡泡，一股子香味往鼻子里串，老香了。
一边等着的姜若吸了吸鼻子，结果就给呛得打了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还不忘夸，“姐姐，好香的味道啊。”
进门的姜桂兰也闻着了，她打了个喷嚏，掩着鼻子往里头厨房走，一面走还一面喊：
“姜家闺女，做些什么呢？好呛的味道。”
姜果一听这声就跟原主记忆里的桂兰婶对上了号，忙迎出来。
“桂兰婶，您来啦！我这在做菌子油呢！”
无他，这桂兰婶对于姜家三口可是个难得的好人。这些年来，她可没少帮衬着他们姐弟仨，平日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也常提溜一份给他们。
日子艰难的时候，常是桂兰婶一兜子米面、一把子菜接济着，可不亲近么？
倒是姜宋氏那个坏心的，明明是亲婶娘，干的却没一件地道事，叫人想着都牙痒痒。
“菌子油？没听过，我瞧瞧，是什么新鲜玩意啊？”姜桂兰一面往里走，一面将怀里抱着的篮子往姜果手里塞，“呐，拿着，最近家里头鸡下蛋勤快，给你们姐弟仨拿几个。”
一篮子里头不少，姜果瞧着就有十来个，她赶紧推辞，这拿出去卖都是不少钱，实在不好白收人家的。
“桂兰婶，这使不得！鸡蛋可是老金贵的吃食，您留着自家吃罢。”
“这丫头，叫你拿着就拿着！”
姜桂兰脸一拉，故作严厉，强硬地将篮子往她桌上一放，推开姜果挡着的手。
“你可莫再推来推去的了，小心给摔了，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不吃，小善跟若若俩孩子也得吃吧。不许说了，完了赶紧给我把篮子送回来！我家里头事情还不少呢，没工夫跟你掰扯。”
她嘴上说的凶，脚却已经迈出了门槛，一副生怕姜果拒绝的模样，连方才本要看的菌子油都没看就跑了。
姜果无奈，瞅着一篮子鸡蛋只觉得愁。
虽然人家热心肠叫人感动，但她跟原主都是不乐意总麻烦别人的那挂，平白占了人家的便宜却没办法回报，直叫人心里过意不去。
眼下他们要啥啥没有，压根谈不上回报，姜果思来想去，干脆后头要是菌子事业成了，再多回报些对方的善心。
她提防着姜宋氏，怕她后头再来偷鸡摸狗，就督着姜善把鸡蛋先收拾起来，以后再慢慢吃。
这会儿工夫，看菌子油也熬得差不多了，她又加了些盐调味。
姜果寻了个干净罐子将熬好的菌子油装起来，再把锅里头剩的大块菌渣捞出来搁盘子里，留着后头包包子用。
“来，小善、若若，试试味道，喜欢不？”
她一人挑了一筷子菌丝喂嘴里，自个儿也吃了一块试试味道。
这次熬的菌子油还挺不错的，也没焦，姜果自个儿都挺满意。
里头的菌丝经过高温油炸，外焦里绵，一口下去都觉得口齿留香，而且除了野生菌本身的鲜香，还带了青茶椒的麻香，味道丰富，回味无穷。
光是看两个人的表情，姜果都知道他们是相当满意的了。
揉了面团，切好剂子，姜果手脚麻利地擀出一摞包子皮，个个圆润且厚薄均匀。
两个娃看得目不转睛，跟看戏里头耍功夫似的，惊叹连连。
姜善更是直张嘴，“姐姐，你这也太厉害了吧！第一次擀皮都擀得这么好，肯定比外头卖包子的还厉害！”
听着姜善话里话外的崇拜，姜果手下一顿，打了个马虎眼，假装不经意地岔开这个话题。
“你姐姐可聪明着呢，学啥都快！”
幸亏两个孩子都挺盲目崇拜自家姐姐，听她说啥都觉得有道理，不然姜果还真是不好解释她这是换了个“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