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甜口麦芽糖
鸡枞要现摘先做,不然就不新鲜了。剩下的鸡枞还能吃上四五餐,但是餐餐吃鸡枞也不行。
姜果转了一圈,这个家是真的家徒四壁,老鼠都不愿来光顾。
看着斑驳的泥巴墙,她又想到原身记忆里那个坏心婶娘。
本来前些天姜果才收了男方的彩礼,虽然只有一丈二的红布,两斤米面,一罐油一罐盐外一小盒饴糖,但那对姜家三个人来说也是顶了天的,根本不至于挨饿。
可就是那个坏心婶娘,趁着姜果上山挖野菜,只有两个孩子在家的时候,闯进门把东西都抢走了,半点没给姜果他们留。
等姜果回来上门去要,就被人厚颜无耻的一句借给气得不行。
往日里到姜家菜园子里头掐把菜拽根葱就算了,这种时候竟然还做出这样臭不要脸的事情来,亏她是个长辈,竟然这般无耻。
姜果卑怨交加,再没有脸去问那些时不时接济自己的邻里相亲们借,这才铤而走险,挖了山上的鹅膏菌回来吃。
可以说,姜果的死有一大半得怪那个婶娘。
现在不一样,姜果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她不要脸面,姜果就能比她更无耻。
想到这,姜果牵起弟妹抡起菜刀,大摇大摆循着记忆直奔那个婶娘家。
“走!咱们今天就吃糖!”
放在弟弟妹妹的眼里,就是姐姐有了神仙点拨,整个人都神气十足了。
这婶娘家比姜家那巴掌大的破瓦房好多了,镇上上工的姜家小叔姜德起码是个青壮力,每月有进项,哪里像姜家三个孩子只能喝西北风。
姜果冷笑一声,大中午正是吃饭的点,我倒要看你桌上摆的什么!
“小善、若若,你俩扯开嗓子哭,哭得好咱回去有糖吃。”
她一把推开院门,一边往里跑一边扯着嗓子就哭喊:
“要死了!婶娘!你真是好狠的心!是不是要逼死我个侄女才罢休!锅都揭不开了,还来抢我家的粮食!那可是人家提来的彩礼,我们就指望着这点开锅了!我们姐弟仨就不是姜家人了吗!”
姜果特地往四处喊,就是为的把大家都闹出来看。
过去姜果是个薄面皮的姑娘家,不敢跟人闹脸子,结果就被这家子踩着脸作贱。
配着姜善和姜若凄惨的哭声,就是铁人也要哭化了。
余光看到已有人出来观望,姜果又添一把火,声音更是凄厉。
“我们姐弟仨活不成!那便一起死吧!叫你们去地下看看我爹娘,叫我爹娘来评理!”
六月大中午的天,愣是给姜果这一嗓子嚎得毛骨悚然。
里头的姜宋氏坐不住了,立马丢下碗跑出来,正要扯嗓子骂,姜果就恶狠狠地抬起手里头的大菜刀。
“要死一起死!”
直接给她吓得倒退一步,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个扎实。
眼看着菜刀往面前猛一劈下,这要是劈脑门上可还得了。
“姜果你疯了!”
门后的姜秀尖叫一声,姜果暗自满意:不错,这穿透力强,不怕没人看热闹。
别看姜善跟姜若俩年纪小,机灵得很,看见有人就扯开了嗓子哭,嘴里还叫着囔着,生怕不够生动。
“姐姐!我不要姐姐死!”“爹!娘!要是上天有灵,你们倒是睁眼看看啊!”
姜善一边喊心里一边想:爹娘肯定是看着的,知道这些人欺负他们几个,所以才请了神仙救活了姐姐。
“反正你们也不想让我们活!疯就疯!我死了也要拉上你们垫背!”
姜果一把菜刀左挥右舞,舞出了谁要是敢上来动手她就能劈死谁的气势,躲在门后的姜秀不敢上来。
地上的姜宋氏还没爬起来,就被偷偷使着坏的姜果狠狠踢上了一脚,又倒下去痛叫了起来。
姜果直接跨坐在她身上,一屁股压得肥壮的姜宋氏喘不过气来。
“我们一起下阴曹地府算了!看看是不是前世的孽缘!我倒要叫阎罗王来替我讨公道!”
“疯了!疯了!”姜宋氏吓得面无人色,“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放开我娘!”
姜秀想趁机上来夺刀,直接被眼疾手快的姜果狠地一推,推到了地上。
听到身后已经来了人,姜果一不做二不休,放了姜宋氏扑向姜秀,摁着她就是左右两巴掌。
“小小年纪不学好,一肚子坏水,你娘不教你姐姐我教你!”
这丫头片子平时没少欺负姜善跟姜若,抢东西就有她一份,姜果如果真打姜宋氏这个长辈可能占不了理,难道姜秀这个丫头片子她还打不得么?
管她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送上门来,不揍白不揍!
哐哐两巴掌,抽得姜秀眼冒金星直尖叫。
“住手住手!”
姜果立马收了凶相,转身就挂了泪,一把扑倒在身后姜根老叔的脚边,扯着人裤腿哭诉。
“根叔爷!您给我评评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别说姜宋氏跟姜秀,就是姜根叔都没太反应过来。
这还是刚刚那个拿着菜刀乱劈人的姜果吗?
姜善跟姜若紧跟着,一人一条腿,抱大救星似的抱住姜根叔的腿。
三个人哭得各有风格,俨然一出大戏,没人看了不心酸。
姜宋氏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姜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到齐就该唱戏了。
“根叔爷,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为了一双弟妹,今天是死也好,活也罢,我是脸面都不要了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知道的我们姜家是有长辈依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些个至亲长辈都下去陪我爹娘了。”
姜果眼泪说来就来,风吹就倒的娇弱姑娘哭得一个梨花带雨。
“好孩子,起来说话,今天长辈都在,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兴死啊活啊的。”
姜根老叔辈分高,在姜家村很是有威望,各家有别扭,都是他出面调和的。
一边的几个婶子也来拉姜果跟两个孩子,姜果顺势牵着俩娃起来,软软靠着旁边婶子,显得可怜。
旁边的姜宋氏跟姜秀一张脸都是黑的,特别是姜秀,挨了两巴掌,一双眼睛都冒着火,碍于姜根老叔镇着,不敢上来还手。
“咱姜家村谁不知道我姜果命不好,可我不偷不抢也要把弟妹养大。原以为我这是苦日子到了头,日后开亲便有了倚仗,怎么做婶娘的倒来戳我心窝子!”
姜果边说还边一副要哭过去的样子,吓得后头的婶子都赶忙给她顺气。
“好姑娘,可莫气了自己,如今你是苦尽甘来,是有福气的,什么事都有个理说,别先把自己气着了。”
“就是啊,乡里乡亲谁不知你家的不容易,咱姜家村这些个伯伯婶婶,还怕没人替你说理么?”
眼瞅着姜宋氏就要反驳,姜果立马气势汹汹地举起手里头的菜刀。
“我家都揭不开锅了,就指望着人男方这些个彩礼挨一口,怎么婶婶是不要我嫁人了不成,这些也来抢!”
“一丈二的红布本是扯嫁衣的,只怕秀堂妹是看不上的,可还给我吧,还指望这糙布做身体面衣裳,莫叫我一老姑娘丢了姜家的脸面。你家不缺这些,秀堂妹也没到相看的年纪,到她那时,要多好的布料拿不出来?别的也罢了,回头我不体面,男方该如何看我,如何看咱们姜家,何苦与我抢!”
嘶!男方送的婚红怎么也敢抢,大家不知道这茬,眼里头的鄙夷都要把姜家母子俩的脸皮戳破了。
姜根老叔更是恼火,他一个大家长,到时候姜果嫁得不体面,不是连带着他也遭外村人戳脊梁骨么?
效果还不够,戏可还没唱完。姜果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一溜烟指着姜宋氏鼻子骂,不给她半点还嘴的机会。
“两斤米面同油盐虽然是稀罕物什,可若是婶娘真有什么要紧事,与我好好说,我一小辈,怎么会藏着掖着,至于抢去么!抢也罢了,好歹留□□路,与我同弟妹留口饭吧!我饿两天不打紧,可弟弟妹妹都小,饿出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呜……”
“再说那饴糖,虽是人可怜我弟妹没吃过好的送的,但秀堂妹要是贪嘴,给她便是了,左右是我们三个没爹没娘,不配消用……”
姜果捶胸顿足,又是怪自己又是怪弟妹。
“都是我这命不好的,我怎么不中用,若是能体贴家里,何苦叫婶娘提不开嘴要偷来拿。”
“我们本是些个泥里的玩意,想什么饴糖吃,那等的金贵物什,如何也是我们能想的。”
一说起来,两个孩子更是呜呜作哭,抱着姜果像三只小兽互舐伤口,好生叫人心疼。
“混账东西!”姜根老叔青筋直跳,大步进了屋子,后面的婶子们也都跟上,对地上坐着的姜宋氏嗤之以鼻。
桌上菜碗里油水可不少,厨房里厅屋里一搜刮,姜果说的都在,明眼人都看不下去。
“不行!不能翻!”
姜宋氏扑上去要抢,被姜根老叔一脚踹开。
“你这贱妇!枉你还是个长辈,不说给亲侄女撑腰,还要干这龌龊事。来人啊,现在就给我把姜德叫回来,今日必要叫他休了你这贱妇!滚回你的宋家村去!”
“不行啊根叔,我一把年纪了,说出去哪还有脸活呀!”
姜宋氏抓着姜根老叔的脚,扯着嗓子干嚎。
“这些东西我还,我都还,我现在就还呜呜呜呜,可不要叫姜德休妻,休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