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公主殉国

    “陌北尘，你就不能换一个衣裳的颜色吗？”

    还在皇宫里的时候，柳故就不喜欢暗色的宫墙也不喜欢沉闷的颜色，可偏偏陌北尘身上常穿着的就是深蓝色或是黑色，有时候站在角落里，都不一定看得见这个人在那。

    和陌北尘不一样的，柳故更喜欢艳丽的颜色，橘红色的长裙上绣着锦绣花团，她像是深宫中少有欢喜的雀鸟，也像是深宫中长久存在着的朝阳，他们二人身上的颜色总是没有相配过的，无论柳故如何央求，陌北尘就是只穿那些沉闷的旧衣服。

    “公主千金之躯，怎可与北尘一样。”

    实在是说不动这个人，柳故就在某一日突然也换上一身墨色长裙，那身衣裳和小公主俏丽稚嫩的长相并不匹配，或许真的是不好看，才会让陌北尘立刻出声让柳故将衣服换下来。

    “我只是想让你看着不那么孤单。”

    柳故那时候说出的台词总感觉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作为一个在任务中慢慢麻木了情感的人，其实很难理解故事里的女配角到底是为什么爱上一个人，见色起意也做不到如此深情，就是因为柳故从上帝视角看过去所有的故事。

    才会觉得越来越难以入戏。

    俗套的救赎的故事，只可惜是单方面的自以为是。

    陌北尘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柳故再如何情深也是没有办法的，两个人本就站在不同的家国之上，更何况主角和配角之间也隔着天堑。

    柳故活在陌北尘为她营造出的故事中，她从长街上救下俊美非凡而天赋异禀的少年，将人带回皇宫中照顾，她以为自己至少能得到一个救命恩人的情分，却没想到他们之中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

    如果前朝未灭，柳故就做不成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如果前朝未灭，陌北尘就用不着任何人来施以援手。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好的结果，从未有人能将情爱置于血海深仇之上，就算是柳故，也觉得陌北尘没有理由放下，人与人之间总是会有不一样的看法的，只不过柳故比较悲惨罢了。

    毫无自保能力，更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

    或许陌北尘心中冷笑着看了许多年的独角戏。

    一个小公主识人不清的薄情戏。

    柳故十八岁那年，陌北尘终于松了口，应下了婚事，作为一国公主，不说和百姓比，就说官宦女子，也少有十八岁才定下婚事的。

    等到陌北尘一而再再而三的延后婚期，直到柳故二十岁那年，才有了一场婚礼。

    那时候她信了陌北尘的话，说这是因为他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成长，说要让自己配得上公主才行，卖惨的本领倒是真能骗过许多人，可直到柳故大婚当天，披了几十年羊皮的恶狼才露出真面目来。

    那天皇宫里死了许多人，有柳故的父兄，有照顾她长大的宫人。

    这些人原本在高高兴兴的为他们的小公主置办婚礼，连金凤冠都没有戴在柳故的发间，就已经睁大了眼睛失去了气息，柳故久等不到人回来，走出门来就看见这一幕，这一回陌北尘确实没有再穿那一身沉闷的衣裳。

    可柳故却宁愿不要看见那一身红衣的样子。

    只因那衣裳的鲜红，皆由她的亲族染成。

    一日之间，柳故从当朝公主变成了阶下囚，她看着陌北尘脸上出现的傲然的神色，就像是兽群中争夺成功的王一般，与她所知道的那个少年的样子相差甚远。

    “德安公主，吉时已到。”

    柳故的身后传来女主的声音，这是男女主一起联手夺天下的故事，女配在其中只不过是一个该有的剧情，就算没有她，男主也会想办法得到赏识，进入仕途，在暗中积蓄力量。

    “该上路了。”

    女主笑眼看着柳故，就像是看着一只被剪断了翅膀的雏鸟。

    ——

    只不过最后柳故没死在女主的手里。

    因为她被陌北尘留下了。

    就像是被圈养着只用于观赏的雀鸟一样，她被幽禁在深宫中，幽禁在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夜间能听见外头推杯换盏的声音，能听见庆祝的丝竹声。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冒出来这样多的前朝忠臣。

    “你不是想和孤在一起吗？如今摆出这张脸来，给谁看？”

    陌北尘来见过她，却最终恼怒柳故像个木头一样的冷淡。

    可即便是如此，柳故却依旧被他养在深宫中，或许陌北尘觉得这是一种恩赐，可他忘记了，柳故喜欢的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也忘记了，柳故只是单纯，不是失心疯。

    她绝无可能，再甘心呆在自己的杀父仇人身边。

    从未学过刀剑的德安公主第一次举刀，是为了杀了那曾经被她放在心上的青年。

    可牢笼中的雀鸟拼尽全力，也最终只能引来人们的侧目罢了。

    正如柳故在中秋当日刺杀失败，捂着伤口的君主似乎很意外雀鸟也会反抗一般。

    盛朝德安公主，翌年秋，坠于城楼之下，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