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牲畜镇3
屋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警铃大作,胸膛剧烈起伏着。
头顶的电灯发出惨兮兮的白光,窦淮戒备的一寸寸扫过整间屋子,掌心渗出薄汗。
从眼前的景象看,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地下室,空间狭小,没有堆放任何东西,唯二两样大件儿就是他跟对面那头牛。
黑暗中摸了他一把的东西是什么?会藏在哪儿?刚才又是谁在笑?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
也许是为了喂牛,地上胡乱散落着薄薄一层土黄色的干草,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难道藏在干草下面?
尽管不可能,但他还是慢慢把周围的草全都踢开了,露出底下有些泛潮的木质地板来。
就在此时,窦淮瞳孔微微一缩,因为他看见地板上用红色的液体写着一行字——
【杀死牛,钥匙在牛的胃里,屠夫知道该怎么做】
这行字是谁给留下的?线索,还是引诱他去作死?
窦淮背靠在墙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系统说这个副本叫做【牲畜镇】,是个生存率低于60的淘汰类副本。我一进入副本就被打晕弄到了这里,迄今没有看见任何别的玩家,也就是说,第一轮淘汰应该是单人筛选。”
他本身就是做游戏的,对这一类机制很了解。
“封闭的空间,困住我的大锁,这是个典型的密室逃脱。”
密室逃脱游戏一般都有几个必备要素,背景故事,线索提示,还有时间限制。
前两个已经有了,剩下一个时间限制…
窦淮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那股臭味愈发浓重了。虽然比不上面对那只死鸡时的味道,但已经比刚苏醒时要明显了不少。
“这股臭味大概率就是时间限制的一种,一旦臭味达到一定浓度,恐怕就会触发死亡机制。”
各种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窦淮可以确定他分析的没有错误。
“刚刚我找到电灯泡后臭味恰好变浓了一些,紧接着就有什么毛毛的东西摸了我一下。我打开灯,将这间屋子完全打量完时味道再次加重,那声诡异的笑也是这时候发出来的。”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窦淮不知道臭味达到顶峰时会发生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
视线再次落到地面上。
“钥匙在牛的胃里,屠夫知道该怎么做。这条提示直白的让我杀死牛,只要剖开牛的肚子就能取出钥匙离开这儿,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抬眼看向那头黑色的牛崽,它面孔呆滞,眼神无光,看着非常无害且好欺负。
窦淮忽然有一种感觉,就算自己提着刀剖开它的肚子,这头牛崽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屠夫知道该怎么做,屠夫是杀牛的,这是希望我杀牛的时候少一些负担?还是希望我变成屠夫?”
他环顾四周,如果过关需要杀牛并把它拆开,那屋内一定会提供刀具或任何锋利物品。
可这间屋子就这么大,所有地方一览无余。窦淮被拴在靠近边角的地方,链条的长度只能让他到达屋内一半多的位置,再往前就算把胳膊撕开都到不了。
他尝试敲了敲地板墙壁还有天花板,但是回音表明里面没有任何空夹层,就是一块块厚重的木头。
怎么办?难道要把灯泡砸碎?
转瞬之间,他心底浮现一系列计划——把电线拆掉勒死牛崽,砸碎灯泡,选取最大的一块划开牛皮,最后找到钥匙离开。
但是很快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可是一头牛,不是一只小鸡崽子。皮糙肉厚,用灯泡碎片划上几个小时估计才能划开一层皮。
副本真的会留给他那么多时间吗?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猜错了,忽略了真正的线索,匆忙弄碎屋内唯一的光源,那么之后他就会陷入绝对被动的局面。
高度紧张让身体本能颤抖了起来,窦淮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别慌,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还有什么?
线索说屠夫知道该怎么做,屠夫,屠夫是刽子手,是每一只牲畜的噩梦。每一个屠夫都有专属刀具,那种杀气重的屠夫刀甚至可以卖一个很高的价钱。
刀是必备的东西,可是这屋子里的每一寸他都看过,没有刀!什么也没有!
不对!等等!
窦淮忽的一愣,“刷”一下回过头,有一个地方他没看过!那头牛的身体下面!
从清醒过来开始,黑牛就一直面无表情地趴在地上,它身下的地板一直没有露出来过。
那是整间屋子唯一的盲区。
窦淮立刻冲了过去,铁链的长度刚好够他摸到那头牛。
他两手撑在牛身上,用力把牛往一边推。
“去那边呆着,乖乖。”
牛崽空洞的眼神看了他几秒,随后终于起身慢慢挪到了一边。
窦淮低头一看,被压着的地面上果然有东西!
不过不是刀,而是一把长柄斧。
亮白的灯光下,斧头的刃上闪着极为锋利的光,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为什么给我这个?”
没功夫思考更多,他第一时间把斧头攥在掌心。
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有了武/器,安全感一下子增加不少。
可就在他欣喜起身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而且那脚步声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逼近!就好像有一个人正疯了似的朝他扑来!
窦淮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抓着长柄斧本能的直直往旁边一扑!
“砰!”
这一跤摔得极为结实,钻心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可他顾不上别的,立刻握着长柄斧向身后挥去!
然而斧头没有砸到任何东西,他身后只有冰凉的空气。
四周的臭味浓郁了不少。
窦淮喘着粗气站了起来,后背全是冷汗。
“我快没有时间了。”
他偏头看向黑牛,黑牛也在看他。
“对不起。”
两行热泪从牛眼睛里流了出来,它似乎知道自己快要被人开膛破肚了。
“杀死牛,只要从胃里拿出钥匙就能活着离开。”
窦淮一步步走向黑牛,斧头拖在地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黑牛闭上了眼睛,它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静静等待死亡。
它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它身上,牛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要来了,要死了。
下一秒,黑牛感到下巴被大力撑开,长舌被用力拽了出去,一根粗长的硬物直接捅/进了喉咙。
黑牛:“???”
它挣扎着睁开眼睛,愣愣的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正用长长的棍子疯狂的在它嘴里搅动!
牛生懵逼。
这人在干什么?
不对,等一下。黑牛瞪大了眼,它的胃被外部刺激过了头,一股奇怪的感觉在胃里不停翻腾。
十几秒后,呕———!!
黄绿色的粘稠酸液“噗呲”一下从黑牛嘴里呕了出来,乱七八糟淌了一地!
窦淮捂住口鼻迅速后退,但不可避免的依然粘上了一些。
可他像看不见一样,只是紧紧注视着不断呕吐的牛。
在他脚边,失去长柄的斧头静静躺在地上。
“从我收到系统信息开始,这个副本就一直不断的在给我施加压力。死亡像是悬在头顶的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落下来。”
“这种情况下,我不可避免的会感觉紧张、恐惧、焦躁不安,会失去对事件的基本判断,只想赶紧从这里逃出去。”
窦淮从黑牛嘴里拽出长柄,低头将斧头重新安上。他眼底没有惊慌,没有不安,有的是一片沉沉的冰冷。
“这种时候,如果有明确信息指引我逃离的方向,我绝对会照做,因为人类就是这样,胆小又自私。”
“可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他话音刚落,一样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物品随着粘稠的呕吐物一起从牛嘴里淌了出来。
胃里再无其他东西,黑牛虚弱地趴在地上,慢慢抬头看向窦淮。
窦淮没耽误时间,他忍着异味从呕吐物里捞出那枚小小的东西。刺眼的白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钥匙出现在掌心。
他直接插/入锁孔。
“咔擦。”
镣铐开了,屋内那股越来越中的臭味瞬间淡了下去。
“我可以杀牛取钥匙,但是之后呢?”
窦淮挣脱铁链,毫不犹豫朝屋门走去
“系统的信息里明确说过,【您在副本内所作出的任何选择,都有可能将事情引导向某个未知的结局,望您不要后悔,不要回头,努力存活。】”
“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整个副本的走向取决我每一次选择?”
【屠夫知道该怎么做】,换句话说,杀了黑牛,就会变成屠夫。
而屠夫跟牲畜,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
况且窦淮深深记得,作为“死亡机制”,在黑暗中摸了他一把的,袭击他把他打晕送进这里的,都是毛茸茸的动物。
“这个副本名叫【牲畜镇】,这是你们的地盘。如果我变成屠夫,恐怕后面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砰!”
长柄斧劈在木门上,门锁摇摇欲坠,紧接着“哐当”一下被大力踹开,一缕泥土混着水汽的味道迅速冲淡了那股浓浓的臭味。
窦淮回过头,面色平静地看向黑牛,“假如我没猜错,不杀生跟杀生,会有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对吗?”
“所以你们提供给我的,是可以拆卸的长柄斧,而不是只有一种结局的刀。”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黑牛安安静静趴在地上,小小的眼睛直直看向窦淮。
它身上的虚弱感在慢慢消退。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窦淮可以清晰感受到牛身上出现了某种类似于人一样复杂的情绪变化。
某一瞬间,他甚至无法确定对面是披着牲畜皮的人,还是快要变成人的牲畜。
黑牛站了起来。
它一步一步走向屋门旁边的角落,那是窦淮被拴住时无法到达的地方。
黑牛崽用头撞了一下墙壁,木板松动,一个不怎么大的夹层露了出来。
窦淮一眼看见了他的包和手机,旁边还有一张黑乎乎的皮和一根拇指粗细、半掌长的小铁棒。
“原来是这样,如果我选择杀牛,从一堆热气腾腾的内脏里翻找钥匙,心理上一定会承受很大压力。这种情况下开完锁,再加上步步紧逼的“死亡机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离开屋子。”
而一旦离开,恐怕屋门会立刻死死关上,不会再留给玩家返回查看的机会。
这就是选择,和选择导致的结果。
窦淮背起背包,拿到手机第一时间他先检查了一下人生赢家app,确认伙伴栏里关思思是亮起可随时召唤的状态后,他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他又捡起那根小铁棒查看了一下,发现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小铁棒,没什么特殊性。
有意思的是那张皮。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牛皮,样式像一件普通的外套。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应该是样好东西。
窦淮刚想把皮收进背包里时才注意到,皮上沾染着大量暗红色的血。因为接触过,他的手掌、衣服和背包全都粘上了血,乍一看跟他真的杀了一头牛一样吓人。
没带换洗衣服的窦淮:“…”
行吧。
他拎上长柄斧,头也不回地踏出屋门。
这的确是一间地下室,长长的楼梯出现在脚下。窦淮拾级而上,没过多一会儿眼前便出现微微亮光。
出口就在前面。
窦淮心头一震,一鼓作气跑了上去。
随着亮光不断扩大,熟悉的天空骤然出现在视野内!
微凉的风吹散了身上的异味儿,窦淮仰头站在土地上,狠狠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终于出来了。”
地下室的关卡虽然不难,但太过压抑。那种双眼失明危机四伏的感觉真的糟透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原地坐了几个深呼吸,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后,窦淮才打量起四周来。
他身处在一个很破旧的小院内,篱笆扎的围栏歪歪扭扭绕了一圈。院中央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窗户和门已经没了,里面四处漏风。
最吸引人的是房子正前方立着一个宽大的案板,上面挂满了碎肉,黑红的血浸在缝隙中,凝固成了蜿蜒的纹路。
一股腥臭味儿从上面传了出来。
窦淮曾经见过这种东西,在屠宰场里,或是大型肉铺里都会摆上一张这样的案板,用来将各种牲畜切开。
牲畜各个部位卖的价格不一样,所以屠夫会把肉分离好在摆上摊位售卖。
窦淮慢慢走了过去,轻轻用斧头刮了一下案板上的血。
“表面还没完全凝结,最上面一层碎肉也很新鲜,说明前不久刚有人使用过。”
他戒备起来,抬眸看向阴森森的小屋。
正当他准备前往屋内查看时,外头忽然响起嘈杂的喧闹声。
“有人?”
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叫嚷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窦淮不得不暂时放弃探索,转身离开院子,朝喧闹的来源处走去。
脚下是光秃秃的黄土小路,两侧是一间又一间的独立小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再远一些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漂亮的砖瓦房和几层高的独栋小楼。
“牲畜镇,原来真的是一个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