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不还就不还吧。”安文笑了笑，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往他脸上糊了过去，动作生硬手劲又有些大，硬是摩擦得祝俞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流。
“别哭了。”安文看到祝俞川有些闪躲，把手上的纸巾全都递给了他。
祝俞川看着手里的钱，只抽了一张，其余的就还给了安文，“其他的你先帮我拿着，我、我去买个药给他看看能不能治好，你不要随随便便就给一个陌生人那么多钱，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祝俞川说着有些来气，涨红了脸把话说完转身就跑，留下一脸茫然的安文。
安文看着离开的背影，无奈苦笑，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小屁孩教训的一天，可是看着被塞回手里的钱，她叹了口气，心想如果祝俞川家里人不是什么大病就好了。
祝俞川拿着钱去校门口附近的小商店兑换成了两张50元，一张卷进裤头，另一张他等到太阳落山了才试探着回家，心想着如果文有不在，他今天的钱还可以不用上交，可是没想到，文有哪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看到祝俞川手掌里握着的50元时，直接抢了过来，然后又往他身上招呼了几脚才满意离开。
祝俞川抱着肚子，始终压着卷在肚子附近的钱，等文有打累了出去，他才松开了抱着肚子的手。
50元，保住了。
次日，祝俞川在文有回家之前就跑了出去，沿途一直在捡废报纸矿泉水瓶，直到中午掂量着手里的废旧差不多了，才换了10元，跑到工地附近买了快餐，跟着工人席地而坐狼吞虎咽的的才把两天没吃饭的肚子填上，又在路上晃荡了一个下午，才慢吞吞的回到家里，文有见到他，果然又是一顿打了之后把钱抢走。
祝俞川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决定不能这样继续下去，第二天，他假装偷偷出门之后等在文友身后，跟着他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巷子里，巷子里聚集了很多人围着，一块烂木板上，放着一堆玉米籽，负责数玉米籽的人在吆喝下注，祝俞川立刻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可是他没有手机，他立刻快速跑出了徐村，到了最近的一个派出所报案，一开始，警察并不相信他的话，反而要打电话给他监护人，可是在祝俞川的一再强调真实性之后，警察终于出警了，那一次，徐村的一个赌玉米籽的摊点被警察端了，可是文有却侥幸逃过了这次出警。
祝俞川回到家，看着门口摆着的鞋子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从他的脚底升起，明明是大夏天，他却觉得浑身发寒，他轻手轻脚的向后挪了半步，却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在他的面前，头上响起的声音，也像是死神收割自己的镰刀一般，轰然落下。
他没有带钱回来，文有打了他一顿后，把他关进了家里，祝俞川不认识安文身上的校服，文有怎么可能不认识。
文有混在了接小孩的家长里，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安文，直到看到安文上了一辆人字标志的车后，整个眼睛，闪现了诡异的光。
安文出学校的时候还抱怨父亲最近过保护，回来之后就每天都要接她上下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出学校的时候，却感觉自己浑身发寒，她看着出风口的冷风，抱怨道：“爸，空调太冷了！”
祝俞川被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试了很多种方法，哪怕窗外只是破旧的金属防盗网，木门也是破破烂烂的，可是以他的力气，还是对这些东西毫无办法，不但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还折腾到几乎脱水，晕倒在了房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盆冷水浇醒，文有两眼都是凶恶的光，阴恻恻的看着祝俞川说：“小兔崽子，明天你最好老实点，把那个小妞带到我这边来，别想耍什么花样，就算你不去，我也一样能把她弄死，你做的好我就要点钱，做不好我连你们两个一起弄死。”
祝俞川看着文有凶狠的模样，胸口里的心脏没来由的抽了一下，他知道，文有说到做到。
是他造成了一个善意的人陷入危险，祝俞川大概猜到今天文有一定是去蹲点没蹲到，果然在祝俞川假装听话的点了点头后，文友从放在身后的手里拿出一个包子，扔到祝俞川面前，愉悦的说道：“这才是我儿子，你放心，有钱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祝俞川低下头，冷笑，他们家不是没有钱过，原来趁着整体经济的快速发展，家里做些小生意也赚过钱，但是人总是不能看清自己的能力，文有手里有小钱之后，就爱上了赌，不但把小生意赚的钱全都赔了进去，他还开始暴力相向他们母子，祝俞川从记事开始，就一直是被打到大的，所以母亲走，祝俞川虽然难受，可是他却能够理解。
只是文有，他也明白，他绝对不会是有钱就不会亏待自己家人的人，祝俞川握紧了拳头，默不作声。
文有当作他老实听话，才自顾自的说起来：“没想到那么小妞居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阿川，我看你模样不错，以后倒是可以不愁吃穿，到时候别忘了你老爸。”说完，文有冷笑两声，拿起手边的啤酒再次醉生梦死。
次日，祝俞川在文有的监视之下把来到了安文校门口，文有躲在校门口的家长群里，眼睛死死盯着站在另一边的祝俞川，祝俞川倒是望向校门口的方向，只是双眼的焦距都没有汇集，散大的瞳孔隐隐透露出一股绝望。
放学的时间到了，一群学生冲出了校门外，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一出校门就被家长接走，有些三三两两的边聊边走，慢慢的，祝俞川隐没在这些比自己至少高半个头以上的学生中，文有眼神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小兔崽子，别给我耍花样。”文有挤过人群，想靠近一点，结果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时，文有才发现，祝俞川拉着一个女孩子，已经拐弯钻进了一片复杂的居民楼，只留下一片衣角飞起的残影被文有捕捉到。
“草！”文有粗暴的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学生群，可是还是寸步难行，等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祝俞川跟安文的身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条巷子。文有暗骂了几声，就随便挑了一条巷子冲了进去。
祝俞川看到安文的时候，发了疯一样的扯着她不管不顾进了巷子里，安文疑惑的跟着他，直到跑得喘不上气了，祝俞川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等、等等。”安文上气不接下气，挣脱开祝俞川拉着自己的手，“我们是在躲什么人吗？”
祝俞川停下来，根本没有时间解释，抓着她的手又要拉她往前跑，可是安文毕竟还是体力有限，她靠着墙站稳，摆了摆手：“跑、跑不动了。”
祝俞川看到安文有些发白的脸色，握紧了拳头：“姐姐，你能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吗？”
安文抬头，无奈的笑着说：“我爸最近都在校门口等我啊。”
祝俞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眉毛几乎要扭在一起，他紧咬着自己下唇，一言不发。
要回去吗？他抬头看了眼错综复杂的巷子，侥幸的想也许回去遇不到文有呢，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拐角里转进自己视线，他看到对方呲牙咧嘴的笑时，浑身的寒毛都倒立起来，他脚一软，向后踉跄半步，差点一个没站稳就摔倒下去。
“怎么了？”安文看到祝俞川的脸，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没想到祝俞川却突然快步向自己走过，挡在了她的背后，大喊道：“快走！”
安文愣住，回头看却看到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像他们靠近，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让安文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可是让一个小孩挡在自己面前算什么事情，安文抓住祝俞川张开的手，拉着他就打算一起跑，可是祝俞川却轻易挣脱开，捡起路边的烂木条朝男人冲了过去，边跑边大喊：“走啊！”
男人举起手，轻轻一握，就把祝俞川手里的武器抓住，紧接着毫不费力的往旁边一甩，祝俞川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立刻到处都破皮流了血。
安文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的架势，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身上砸去，可是男人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一步一步朝安文走了过来，眼看就要走到她的面前，可就在这时，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安文看到他的腰间环上了一双瘦瘦小小的手，他不耐烦的伸手去抓圈住他的手时，安文捡起了祝俞川刚刚掉在地上的木条，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男人头上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木条碎成了两截，男人头上，缓缓落下一条血流。
“草！”男人突然暴起，不顾腰上的禁锢，一手抓住安文绑在头上的马尾，直接把她朝墙上甩了过去。
安文根本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嘣的一声头直接撞在了墙上，晕了过去。
祝俞川看到晕倒的安文，脚一蹬，直接跳上文有的背，双手死死勒住文有的脖子，可是他只有9岁，哪里可能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文有手伸到祝俞川身后，抓着他的领子把人一提一甩，祝俞川背部着地，重重落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草了！吃里扒外的废物。”文有看着倒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的祝俞川，一记记飞踢招呼着，往死里打。打累了，他还往祝俞川身上吐了好几口唾沫，才准备走向安文，可才抬起腿，就发现刚刚明明动弹不得的祝俞川，此刻却紧紧抱住了他抬起来的那只腿，“放开！”文有用另一只腿踩在了祝俞川手上，可是就算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下去，哪怕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祝俞川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真他妈难缠的小兔崽子。”文有看着祝俞川已经肿得辨认不出五官的脸，突然生出了一种恐怖的感觉，他甚至觉得，如果祝俞川不是只有9岁，现在可能会杀了他。
他也不再恋战，不管不顾腿上挂着的人，直接拖着祝俞川就要往安文的方向走。
“不、不准你、动她。”祝俞川的声音几乎是从身体挤出来的一样，说得极其艰难，可是却丝毫阻止不了文有的脚步，他用尽全力把自己往上一提，张开嘴就朝文有脚上咬了过去。
可这一咬，除了换来更剧烈的飞踢之外，根本无法阻止文有，祝俞川绝望的看着地上肮脏的泥土，多么希望谁来救救他，就在此时他听到地面上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干什么！”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祝俞川抬头看到不知从哪里来的人三五下的把文有压在了墙上，其中一个男人颤抖着抱起地上的安文，走到祝俞川的面前时，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感情，祝俞川看到这张见过一次却在另一个人身上有几分相似的脸时，他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低着头的。
那双眼睛里不但有冷漠，还有责备，祝俞川知道，这个男人，是安文的父亲，而且他大概，什么都知道了。
祝俞川把头埋进了地上，一声不吭，直到另一个男人把他扛起来一起带走，他才晕了过去。
等祝俞川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旁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看到祝俞川醒来，就打了通电话，没多久，安文的父亲也来了。
看着全身到处是伤的祝俞川，这个男人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对、对不起，叔叔。”祝俞川半靠在病床上，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死死的抓着病床床单，头压得低低的，声音也不大。
安成和看了旁边的男人，男人就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这时，安成和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小朋友，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祝俞川拼命摇了摇头，鼻腔止不住的酸了起来。
“但是小朋友，今天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吧？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祝俞川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安成和看着祝俞川点下的头，也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一眼缓缓说出了一句让祝俞川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所以，能麻烦小朋友以后可以别来找我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