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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死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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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涌入陈家的土匪灾民太多,陈家凭着几杆枪,不会这么轻易地完蛋。

    范殿元听完点点头,语气惆怅:“恁娘年轻的时候长得可俊,上门来求娶的人,那真是踏破了门槛,要不是看在恁爹身手好,有门营生,能护住嫩娘,不然,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把我妹嫁得这么远。”

    范殿元想起惨死的妹妹,又抹起了泪,语气哽咽:

    “我真是傻咯,千挑万选给我妹选了个短命鬼,可怜,我妹年纪轻轻守了寡,临到了,还没落得个善终。”

    栓柱哎哟一声道:“东家,别说这有的没的了,现在瞎鹿死了,咋办呀?”

    “安妮儿,你这是弄啥嘞?”范殿元没有理会栓柱,看着陈安翻来覆去的扒拉溃兵,问了句。

    陈安掏出几枚银元,吹了个响:“舅,那头驴被他们煮了,只剩一条腿,我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点钱财。”

    “看我呆住了,”范殿元拍了拍脑门,对栓柱说:“栓柱,你快和安妮儿一块找,我去他们的窝棚扒拉扒拉。”

    三个人将溃兵煮肉的大锅,卸了下来,用两根绳子拴着。

    范殿元和陈安,一人拉着一根绳子,拖着走。

    大锅里放着溃兵的粮食、一箱财物和一只驴腿。

    栓柱用空掉的粮袋,装了瞎鹿的尸骸,扛在身后,带回去给花枝。

    “东家,你和栓柱带着瞎鹿去偷驴,恁俩回来了,俺的瞎鹿咋死了!”

    花枝跪在地上,哭声大的吓人,泪如雨下,一声一声控诉范殿元和栓柱。

    留保和铃铛,跪在花枝身边,害怕的抱住花枝的胳膊,抽抽搭搭,小声哭泣。

    范殿元叹了口气,语气不忍:“瞎鹿被溃兵打死了,我们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从大锅里拿出驴腿,几袋粮食,想了想,又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的是银圆。

    “瞎鹿拼死护着的驴,被溃兵都吃了,就剩这些了,都给你,还有粮食和银圆,你都拿着吧。”

    范殿元说罢,就把东西放到花枝面前。

    “中,瞎鹿的命,换了这些东西,值了!”

    花枝快速抹掉眼泪,眼神迸发出无限渴望。

    她将驴腿、粮食和银圆拿过来抱在怀里,发现自己根本抱不住,只好放到了地上。

    范殿元:“行,那咱们说好了,等会儿回到窝棚,你不能再闹了,小心招来流匪。”

    “中,但是你们得把瞎鹿埋了,我一个人,挖不动坑。”花枝声音颤抖,语气无助。

    范殿元点点头:“中。”

    瞎鹿死了,但换来了五十块银圆,几袋米面,还有一个驴腿,他的婆娘和两个娃,暂时不用饿肚子了。

    “安妮儿,还剩一百三十五个银圆,六根2两的金条,3袋小米3袋小麦2袋大米”

    范殿元还没说完,他拿起银圆,凑着窝棚外溜进来的光,仔细瞅了瞅,对陈安说:“妮儿,这银圆上面还沾着血,估计是这帮龟孙抢来的。”

    陈安:“舅,现在灾民都饿成窟窿了,咱们可不敢再吃这么好的粮食了。”

    “妮儿,我和你想的一样,”范殿元放下银圆,他思考了片刻,“待会儿,让你妗子做成干粮,泡在麸糠粥里吃,没有味儿,咱们避着人吃。”

    这时候的干粮,就是用洗干净的小米,倒进大锅里炒熟了,再把炒熟的小米磨碎了做成粥。

    然后开始炒白面,把面炒黄为止。

    最后把炒好的面,和小米粥混到一起,用手反复揉捏,直到和成干硬适中的薄冰,再晾晒成干的。

    这种干粮,范王氏不太会做,还是靠着花枝才做成了。

    为了做成干粮,范殿元带着栓柱又去溃兵的窝棚里,把能用的工具全带了过来。

    陈安打开神识,找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土沟。

    几人在土沟里支起大铁锅,足足搞了五天四夜。

    在山沟的这几天,大家敞开肚子,吃了顿几天的饱饭。

    陈安早上六点起床,到晚上九点睡觉,一天吃五顿。

    当她喝了一口熬出米油的大米粥,又吃了口腌萝卜,毫不夸张的说,眼泪从她的左边眼睛流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星星,不知是被热粥熏得,还是吃上米粥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的流。

    吃了十来天的麸糠混树皮,陈安嘴巴和胃全都是苦涩的,肚子里全是胀气,别提多难受了。

    如今,吃到了正常的饭,她简直热泪盈眶,幸福感爆棚。

    除了干粮,花枝教给范王氏,将大米碾成粉,蒸成米糕。

    花枝做了两大口袋干粮,而范王氏做了五大口袋的干粮。

    米糕和干粮,配着热水就吃了,俗称水泡饭,古代行军打仗,都是吃这个,省事。

    水煮大米和小米,都是很好吃的食物,但把他们做成干粮,又没有配菜,吃着就有些难以下咽。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比麸糠树皮好吃多了。

    吃饱喝足,板车上拉着厚实的被褥,腌菜和几大袋干粮,陈安继续逃荒之路。

    吃了米面馍,大伙儿身上有了劲儿,闷着头赶路,路上不停歇。

    大约走了七八天,玉蓉破了羊水,要发动了。

    范家和花枝车上有粮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搭窝棚。

    多走了几步,在一处避风的石沟里,用茅草和破布搭了个屋。

    玉蓉躺在窝棚里,眼神涣散,疼的满脸大汗。

    陈安端盆热水,蹲在她身边,看着玉蓉拼命使劲儿,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吓得愣住,连眼泪什么时候滑落的都不知道。

    “姐,你过来,”陈安唤了星星过来,将热水递给她,“你端着,我去给嫂子弄口吃嘞。”

    玉蓉吃了十来天的饱饭,才有一点力气生孩子。

    要是还继续吃麸糠或者树皮,等孩子生下来,她就难活命了。

    她记得原来的玉蓉,生完孩子就大出血了。

    陈安擦掉眼泪,拿起火架上的水壶,倒进碗里,放了一点米糕,背着人滴了点灵泉水。

    “啊啊啊”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山谷,划破死气沉沉的空气,带了一丝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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