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洛安城。
一处满是人患的客栈里,店小二身着粗布,肩处还搭着一块白色干净的布,吆喝着。
他手正提着茶壶为客人们倒茶呢,正准备为下一桌倒水的时候,听到了很是符合他八卦的话题。
“唉,秦公子可算是被沈府大小姐害惨了,呦。”男子受捏住杯子,很是惋惜地说道。
对面的男子也是唉叹了一声,“秦公子对她压根就不感兴趣,是她自己凑上来的,现在人不见了,沈府就把罪扣在他身上了,真可怜。”
今早为沈竹玉牵马儿的店小二就站在他们旁边,他竖起耳朵,转过身来,把手上的茶壶搁桌上一放,闲聊起。“你们说的可是沈府小姐?”
那两人点了点头。
店小二眸子未微转,想到今天早上那抹身影,眼底处渐渐泛起奸意,“唉,我跟你们说吧,”准备说出口的时候,想到沈小姐下狠令的警告。
他咽了咽口水,双唇酝酿一番,直到旁边的催促,他才开口。“我说这事也是听别人说的啊,我就是想八八给你们听,你们两个不要说出去!”
那两人很是八卦的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道起:“放心吧,我们又不是那种大嘴巴,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这是关于沈府小姐的事。”
店小二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压根就不知道,就在那个人刚一说完,身后的那些人像是嗅到八卦味般,涌在他的身后,一点声也不出。
店小二想了很久,还是犹豫了一会,凑近了他两,“我告诉你们啊,沈府……不,我是说听别人说,沈府小姐今早天未亮就买走他们店里的一匹马,跟人私奔去了。”
“私奔!”身后突然传出巨大的声音,坐在长凳子上的店小二吓了一大跳,神色慌张的看着后面的人群,“你你们都听见啦?”
他也只是瞎说的,只是今早那姑娘着实有些像而已,又闻言沈府小姐不见了,才一时兴起瞎掰掰的。
“你们可不要乱传啊!沈府小姐怎么说也是千金来的,私奔?可能告诉我的那人瞎说的。”店小二赶忙拎起水壶走开了。
那些人也涌在一桌,闲聊起。
这一幕在店小二的可谓是瞎传的情报处!吓得他赶紧溜走。
秦府。
随同的三儿脸色煞白,站在沈目言的身后,目光凝视文雅的秦献诸。
“见人?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吧。”沈目言走上前,漆黑的眸子底已经没有耐心之意。
秦献诸:“我要带你去见那个私生子。”
沈目言:“见他?”他眉梢皱起。
“你不会不知道吧,小妹去了莽岭山就是为了那个私生子,听说他的腰椎出了问题,小妹就去找药去了。”秦献诸看着愣住的双眸,埋在深处的慌张之意才消退。
沈目言确实听到‘私生子’三字,愣住了,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和小妹大吵一架之后,他要忙着店里面的生意,都没有好好调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连她想做什么,他这个亲哥哥都不知道,一个外人是怎么如此清晰的!
“阿言,小妹是为了那个私生子才去莽岭山的,等我们把小妹就出来之后,再好好审审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秦献褚松懈了许多。
秦父也是虚了一口气,给不安的夫人递了一个安心眼色。
三儿心中大叫不好,走上前去,侧着身子。“少爷,不管离落少爷的事,是他。”三儿指向秦献诸,“是他告诉小姐那山里有药草,小姐才会去的。”
秦献诸见突然蹦出一个人,还把他兜回来的圈子又扯了出去,咬牙切齿了一番。
沈目言抬起犀利眸子直视与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算小妹真的是为他上山采药,和你找人监视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现在小妹还么有找到,他藏在袖子里紧握的那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出击!
沈目言侧眸了旁边人,“小六,先找人去莽岭山,把他们秦府给我封起来!”
秦父上前,“沈少爷何须动怒呢,咱们有事好好的说,阿褚啊,你也赶紧去找找沈小姐吧,这一次是你做的不对。”说完对秦献褚使了一个眼神。
秦献褚领会,刚要开口,沈目言甩了秦父一巴掌,神色狠咧的瞪住,“你也好意思叫我息怒,你们秦府现在嫌疑最大,要是小妹有一丝损伤,你们也不想活着!”
给足了机会他们,他们不愿开口。沈目言也不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了,跃上备好的马车,最后看秦献褚的时候,眼底尽是陌生又带有一丝失落之色。
莽头寨。
高佬头乐呵呵的拿起桌上的小酒坛,圆嘟嘟的脸上,憨厚的笑了笑,耳朵附上酒坛侧边,晃了晃,里面哗啦啦啦的酒声,他笑得更开了。“宝贝啊,你可真让我好找啊。”
“老先生可喜欢喝酒?”沈竹玉看着他痴酒相,撇了撇嘴。“我知道哪里有好酒买,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
高佬头闻言有好酒,那双眼满是贪酒之意,他走到沈竹玉牢房前,“你不妨说来听听。”
沈竹玉嘴角偷偷微扬起,“好啊,不过……你得回答我刚刚问的问题。”双眸很是狡猾的瞄了他一眼。
高佬头笑了笑,“小姑娘你找我这个老头子所谓何事?”掀起酒坛上的盖子,香气四溢,他如痴如醉的凝视坛子里面的酒。
“听闻,老先生你的雕出来的东西深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貌似还有一位王爷曾经出高价聘请你当私人雕刻师。”沈竹玉静静地看着他干下酒坛。
“那也只是江湖谣言,没有这么回事。”高佬头谦虚的否了这闻言。
沈竹玉开始还以为这个老顽童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他却摇头了。“要是谣言的,也不会有人传出。”
她潋滟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瞧了瞧他。“那……老先生你还收不收徒?”
高佬头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一只手抬起酒坛,猛喝了几口,对她说道:“我已经有徒儿了,虽然他不怎么孝敬我这个老人家,没关系,我是不会踢他出师门。”
沈竹玉猛然如同遭雷轰般。谁这么快捷足先登啊!
她很是真诚的说道:“老先生我是真的想拜你为师的,而且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多酒。”
“不,我已经有徒儿了。”高佬头喝酒之后,那张圆胖胖的脸庞粉红了起来,微眯的眼底染上醉醺醺之意。
见他很是坚持自己的立场,沈竹玉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现在泛起好奇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徒弟,才能让他如此溺宠着。
高佬头蹲坐在地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小姑娘。”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看你也不像是苦命人家的孩子,拜我为师做什么?”
沈竹玉也蹲了下来,松松散散的发丝随着她一动散落到胸前,白皙的脸蛋也沾上灰迹,眼底里的失落,泛白的双唇,整人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当然是想存活啊。”
“存活?”高佬头不解的挑起须眉,“你又不是家境很差的孩子,还用得上存活两字?你家是做什么的?”他撅了撅,抬起酒坛子又是一口。
沈竹玉伸出手指拔了拔,“家中有几套房子,开了几间店铺,衣裳,鞋子还有……”
“停停停!”高佬头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牢中人,脸色变了好几样,最后气呼呼脸色走到桌上,吃起花生,一点也不想理会沈竹玉。
他越想越气。他还以为是家道中落的姑娘,哪知!人家老有钱了,这么有钱还拜什么师啊!气死了!
沈竹玉看着他竖起来的宽肩,也察觉到他的怒气,耸了耸肩,她就回到稻草床上,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床上,双眸渐渐的放空。
她不是非要走匠人这一行业的,只是不想靠家里面,看自己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
看来她只能先拿家里面的生意练练手,后期再作打算吧,就是现在该怎么出去?
沈府。
凝秀得知道沈目言去莽岭山找沈竹玉后,找到离洛跟他说起这事。
离洛手上拿着半成品的簪子,冷峻的脸上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凝秀坐到他对面,双手放在桌子上,水盈盈的双眸望着他,“阿离,其实你也是在担心小姐的是不是?”
离洛手上雕刻的刀子一震,这一举动,在凝秀的眼里完全是被证实了,她嘴角处勾起一抹笑意。
阿离功底不比护院们差,只是平时隐藏起来罢了,小姐现在出事了,多一个人帮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就是阿离他……不愿意。
凝秀神色略有所思问道:“阿离,你说小姐都已经出去大半天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离洛板着脸,垂低的眸子泛起担忧之色,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嘴很是较硬的说道:“能遇到什么事?一个将军之女,该怎么应付的,她还是懂得。”
凝秀噢的一声,故意拖长尾音,撇了撇嘴,随即又说道:“可是……小姐她一个弱女子,要是遇上什么坏人,力气这一方面可就很吃亏。”
离洛暗淡的眸子,刺然闪烁慌意,却又很快沉淀下去。“那也是她自找的。”
“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吗?”凝秀不相信。
离洛没有应声,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快了一些,炽热的目光如同在烈日底下暴晒般。他把手上的东西一放。轻喊道:“凝秀姐。”
凝秀侧了侧脑袋,双眸看了看他,“你应该……知道我来的原因吧。”
离洛柔和的眼底渐渐疑惑起,“沈府的人不是都出动了吗?那还用得着废人去找。”
“阿离,”凝秀不满他说废人这两字,怒瞪了他一眼,“那些人做事哪有你细致,而且……”水润的双唇紧闭了起来,像是触及到什么禁忌。
“我听今早回来的人说,外面的人都在传小姐她……她跟人私奔了。”凝秀作为知情人,当然知道这是闲扯的。
离洛回想昨晚的情景,缓慢的说道:“说不定是真的呢?”府外传的消息不一定是假的。
凝秀:“……”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幽暗视线不遮遮掩掩的扫视着离落,他熟视无睹的做自己的事。
“那你就在这好好养伤,既然你不想去找小姐,那我跟三儿去咯。”凝秀失落的想要离开,刚迈出门槛,身后就传来声音。
“你们两个女子去,岂不是更不安全,要是她回来了,得知你们两不见了,又要麻烦。”
凝秀转了回头,失落的神色逐渐褪去。“那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吗?”正好,阿离能避避夫人随时到来得风险。
离落埋头刻着手上的簪子,涮涮的声音。“不用,找她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多几个人找会……”
离落打断了她接下来说的话,“你们还是待在府中吧,莽岭山那边不是很安全。”
凝秀瞅着他扇动的睫毛,他垂低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簪子,冷峻的脸庞,如精致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峻美异常。
他整个人就像是处在另一个世界,不受外界的打搅。
凝秀看着他的脸没有被惊艳到,只是感慨,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很活泼的一个人,等到他们再次见面,曾经那个喊疼的幼崽,此时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