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宫女
钟离笙休息了一日，晚上就跟赵承泽提了要去倚香阁的事。
“去那里干什么？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本王可不保你”，赵承泽环抱着钟离笙，悠悠然道。
“我就想去逛逛，会很小心的，而且谁能想到我会来益州”
赵承泽没作声。
“好不好，王爷”
“去吧，若是惹祸了，后果你知道”
“是”
“嗯啊啊啊”
钟离笙疼得身子一抖，伸手抓住赵承泽的手腕，他被掐着。
“如果你敢乱来，本王就阉了你”，赵承泽认真说道。
钟离笙心一颤，脊背发凉，他知道赵承泽做得出来。
“王爷放心，我不敢的”，钟离笙保证道
赵承泽收回手，“睡吧”
钟离笙不敢再乱动，闭上眼睛。
皇宫，隐秘的角落传来低声哭泣。
翠萍抹了一把眼泪，对着眼前的男子说道，“王伍，谢谢你还愿意陪我”
王伍相貌平平，一身太监服饰，看着眼前哭泣的女子，垂在腿侧的手无力的握了握。
“翠萍，你…”，王伍说不出口了
他能说什么呢，让她再忍忍？还是让她再等等。
翠萍面容姣好，特别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好看，可现在，原本奶白的皮肤苍白憔悴，脂粉都遮不住眼底的乌青和眼眶的红肿，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
冬天来临，诺大的京都，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没有人呵护的野花开始凋零了。
王伍喜欢翠萍，可他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太监，爱已无法宣之于口，他也救不了翠萍。
翠萍抬手拢了拢衣领，吸了吸鼻子，“这些日子没见你了，如今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木讷的很，我如今不在御膳房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人欺负了”
皇宫向来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王伍性格不讨喜，在宫里就是老太监欺负的对象，经常忙到很晚也吃不上饭。
翠萍是御膳房的，最开始是看他可怜，为人又老实，便给他留一点饭菜，相处久了，两人也熟络起来。
在宫里有个伴也是好的，至少孤单的时候能有人陪着。
王伍从怀里拿出一个素净的绒花，“这是我让采买的公公在宫外买的，我知道现在的身份很不合适，但这是我的心意，你不要嫌弃”
翠萍接过绒花，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王伍稍稍放下心，他已经很久没看过翠萍的笑容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你有什么伤心事可以给我说，我虽然身份低微，但是能帮你分担一点，你也能好受些”
翠萍的笑容一敛。
从前听到这话的时候，她很开心，可现在实在笑不出来。
黑暗中，王伍看得并不清楚。
翠萍又想哭了，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人关心自己，越是伤心委屈。
翠萍深呼吸了几下，将泪意止住，从怀里拿出两个荷包。
“一个是给我家里人的银两，劳烦你帮我送出去，另一个是送给你的”
王伍接过荷包，指腹摩擦着细密的花纹，手心一片炙热。
“你放心，一定会送到你爹娘手里”
王伍将送给自己的荷包放在胸口，有些结巴“谢谢你，我一定会妥善保管的”
翠萍的唇角浅浅的勾了一下，眼里是王伍看不懂的神情。
不知为何，王伍总觉得今晚的翠萍有些奇怪，可他不敢多问。
王伍说道，“你照顾好自己，都瘦了”
“嗯”翠萍点头
王伍说道，“明晚我再找你吧，今日不早了，万一让人发现就糟了”
翠萍低着头默不作声。
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王伍接着说道，“我等着你，你需要的时候就找我”
翠萍抬头，突然说道，“把绒花给我带上吧”
王伍一愣，“这…？”
翠萍催促道，“这绒花很好看，既是你送的，便由你帮我戴上，否则过了今晚，怕是没机会再带了”
王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接过绒花，轻轻别在她的发髻上。
这是王伍第一次离心爱的姑娘这么近，手心紧张的出了汗。
“好看吗？”
“好看”，王伍重重的点头，“很好看”
翠萍一把抱住王伍，耳边是他急促的心跳声。
王伍身子一僵，却没有推开怀里的人。
柔软沁香的身子挨着自己，王伍除了脸很红，心跳的很快，再无别的反应。
翠萍抱了很久。
王伍不由得想到自己身上会不会有别的味道。
终于，王伍抬手同样抱住了翠萍。
他知道怀里的人不属于自己，可他不会拒绝她。
两人的心跳都很快，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只剩他们两个。
他们似乎抱了很久，其实只有几息。
翠萍直起身子，“我好多了，你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王伍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心跳如雷。他想留下来。
但最终只是说道，“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不要让人发现”
“嗯”
“王伍”
王伍回头，看着翠萍。
“记着，这几日先不要来找我”
“？”，王伍一愣，又忙点头，“好”
王伍转身，走了一段，却又返回了。
今夜对他来说太不同寻常了，心爱的姑娘不但给他绣了荷包，还允许他抱她。
只是今夜她很难过，这只是王伍一个人的快乐。
王伍悄悄的绕了一段路，躲在暗处，偷偷的陪着他的姑娘。
夜里不能随意在宫里游走，被人发现是要受罚的，王伍不怕，他本就是阉人，难得可以接近心爱的姑娘，受罚便受罚吧。
翠萍看着眼前隐约泛着涟漪的湖面，冬天的湖水应该冰冷刺骨，她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呢。
翠萍想了很多，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都被忽视了。
宫里冤魂那么多，并不差她一个的。
翠萍想到了自己在宫外的爹娘，当年家里穷的吃不起饭，不得已将她送入皇宫。
奴才并不好当，不但受人欺辱，还遭受打骂，主子一有个闪失，奴才就要遭殃，管你是不是无辜的。
翠萍人机灵，又会说好听的话，忍了几年就被调来了御膳房，日子好过了许多，还结识了王伍。
翠萍不知道自己若是自戕了，会不会连累家里人。
冷风吹不散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