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否认
洛清霁已然整体好情绪，他冷淡道：“不知你从何认识我妹妹，但不得不说遗憾的告诉你，你认错了。”
他冷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认错的？”
苏寒暮抿紧薄唇，浅褐色的眸探出一股涩意。他微微启唇，满腹心事却如一团扯破的棉絮，尽皆堵在喉头。
傻瓜，自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是清霁。
他垂下眼，任鸦羽般的睫毛遮住眼底红意，他苦涩的用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因为，初见那刻强烈的心悸，是不会骗人的。
他想这样告诉她。
却知，她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苏寒暮无奈苦笑，顺着她回答道：“是我之错。试探了你。”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时的场景吗？”
洛清霁面无表情的点头。
“其实你的疑点有三。”苏寒暮轻轻闭上眼，状似平静的解释。
仿若灵魂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在如常的和清霁说话，另一半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拉扯。
他侧耳去听山泉清澈叮铃的音，企图让大自然的天籁抚平心口上的创伤。
夜风荡水，温柔又安谧，他深吸口气，缓声道：“第一，遇袭时你的神态和动作，不像是寻常男子应做的反应，我见你…捂住了胸口；其二，刻意压下嗓子装成粗噶沙哑的男声，对我来说，有些明显。”
苏寒暮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洛清霁的反应。
只见她蹙起细长的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你同我行了握手礼。还记得吗，我向你伸手，你亦自然而然与我交握。而这个时代，是没有此等礼节的。”
“所以清霁，你到底想起多少？”苏寒暮声音带出深深的哀求，他红着桃花眼，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洛清珩。”洛清霁强调了声，冷漠道：“你就凭这些说我是她？可真是，异想天开。”
她不咸不淡的解释道：“在意形象是因为家里自小教导不失礼，正衣冠；声音粗噶是因少时吃东西伤了嗓子；而握手礼，我则是好奇你为何伸手，诊样画葫芦而已。”
“那么，不愿将流氓扭送至官府呢，又是什么原因？”
“哦，这事啊。我是从家里偷偷溜出来，自然不愿报官将事情闹大。”洛清霁显然料到这个问题，她眉目不动自然的接口。
直接否认了个彻底。看来，清霁是彻底不愿与自己相认了。
一向无谓的他这次却有些退缩，他咬紧苍白的唇，低头道歉：“是我鲁莽了，对不起。”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他倒吸了口冷气，用苍白的指尖点住心脏的位置，用力按下，继续道歉：“对不起，洛兄，是我误会了。”
洛清霁轻哂，将目光投向深蓝天幕上正微弱闪烁的星子。
蓦然觉得，有些彷徨。
是的，她是洛清霁。
在前不久的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里，她做了几场冗长繁复的梦境。
梦里的她，正傻傻的追逐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好。
风神朗俊，又和煦温柔。他生的很好看，墨眉浅眸，浓淡相宜似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墨水一滴，远山疏隽的眉头入鬓而展，又随着笔锋一转，狭长微挑的桃花眸便缓缓勾勒出来，温柔却了无温度。
其实说是山水画也不恰然。对，他是天边皎洁的明月，是羽化凌云的谪仙。
可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却有一颗心怀天下的心。足智多谋，胸怀大略的他，曾以一己之身，护的天下安乐。
于是，她爱上了明月。
可明月是不容的他人肖想的，他们只会按照自己设定的轨迹东升西落，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自己的脚步。
曾看他指点江山，安定寰宇的模样，也曾同他经过月明繁华，历过金戈怒马，横刀安天下。
她曾陪着那轮明月走过好长好长一段路。
最终，也只能惜别。萧萧长路，漫漫旅途，她今后会独自过得很好。
“接下来，请你好好走下去。”
爱他，追随他，祝他幸福，似乎成为她每一世生命里必做之事。
就如一颗点缀明月的星子，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之时，还默默祝愿着她的明月。
……
庞大的信息如潮水般、她溺在时间的洪流里。洛清霁拼命挣扎，醒来，脸上便是一片冰凉。
她是洛清霁，又好像不是。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心灵，那里似乎早已麻木。
她坚信，那些是她曾经所经历的时空。
“洛兄，你是否有所不适？”洛清霁艰难的从回忆里逃出，却见一人关切的望着他。
这人唇色有些苍白，褐眸深处带着颤抖，他似乎很紧张自己的身体？
也是，他这人，总是对别人很温柔。
每一世，都是如此。
苏寒暮原地踱了两步，想往前却又不敢靠近。
“洛兄。”他折下一只树叶，朝小姑娘方向出扇了扇，踟蹰道：“现下好些了吗？”
林寒涧肃，虽是夏夜，山间的寒气也不容忽视。见自家小姑娘头上浮了冷汗，他将手上的树叶型的扇子摇的更快，提议道：“时间不早了，不若我们先回去吧。”
又怕洛清霁误会，又急忙解释道：“我去爷爷房里，正好有要事询问。”
“嗯，也好。多谢苏兄。”洛清霁礼貌回应。她也快坚持不住了。
月色含潮，将各怀心事的两人心事照的澄明。
二人一路无话。
将清霁送到原身的小房间后，苏寒暮轻手轻脚推开自家爷爷的房门。
本想随意找张椅子对付一晚，谁知，爷爷并未入睡，只是四仰八叉的瘫在凉席上，打着凉扇眯着眼儿。
见自家孙儿蹑手蹑脚溜进来，他蹭的一下坐起，嘟囔道：“你再不过来，老爷子我就要睡着了！”
“爷爷怎知我回来，难不成你……”
苏老爷子给他递了个废话的表情。那骄傲的模样、得意洋洋的眼神好像在说：爷爷我至少是杏坛高手，怎么可能连男娃女娃都看不出？
“所以，爷爷说客房里放了药材的话，是假的？”苏寒暮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是啊，爷爷看得出你对那女娃子有情，咳咳，便顺水推舟让你们多相处会儿。怎么样，爷爷对你很好吧？”苏老爷子翘起唇边的小胡子，似在邀功。
“本以为你送人家回房后就会主动回来，没想到臭小子你看起来老实本分的，私下同人小姑娘呆了那么久？”苏老爷子自说自话，他嘟嘟囔囔道，“还想骗过老头儿……”
“咦，话说，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老爷子眯眯眼终于撑开，落在‘老实’的孙子脸上。只见他兴味儿的眼神游走一圈，调笑道：“怎么这么不中用，早知道给你安排牛鞭汤了。”
“爷爷！”苏寒暮窘迫的解释；“是夜风吹的。并不是…”
“不是什么？”苏老爷子胡子立马支棱起来。
“爷爷！”苏寒暮苍白的脸上可疑的浮出两朵红晕，“爷爷。事关女子名节，不可乱讲。”
被苏老爷子这么插科打诨，烦躁的心绪似乎被抚平了些。思及清霁还在自己身边，事情不算太遭，又忆起清霁先前提到家人需要延医问药，他不动声色的捻起指头。
“好好好，爷爷不说了。”爷爷今后悄悄给你补。在心里补充完这句后，苏老爷子才正色道：“说罢，有什么事？”
自家孙子的小动作，有心事时会摩挲小指。先前孙子突然下厨，处事也变得进退有度，不似从前，他也怀疑过孙儿是否被人替换。但…见他做出这种隐蔽的小动作，他轻舒了口气。
看来自家孙子自从找到了喜欢的人后，确实是懂事不少。
“爷爷，明日清霁约莫会上门求医。”苏寒暮眼里划过一丝暗光，他放下摩挲的指头，在心里低低叹气。
“清霁，是那小姑娘的名字吗？”苏老爷子方才捋顺的胡子，被苏寒暮这么一提，又气的翘起来：“不对，你是不是把老头子我名医的身份暴露出去了！”
名医，还挺自恋。苏寒暮轻咳一声，温声劝道：“爷爷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清霁也不是外人。”
“她未来会是我孙媳，是吧？”苏老爷子嘴角耷拉下来，“好吧好吧，我能保证明天不为难她。不过规矩也不能坏，她必须接受我的考验。”
名医苏知鹤，为人随性自在。他自隐退山林后，不求名，不求利，只有一个怪癖，那便是上门求药的有缘人必须经过他的考验方才应可。
考验当然也分大小难易。
看的顺眼的人，在他的院落里轻巧的拔颗萝卜即可。
看不顺眼的人……便遣他去亲自千里之外的州市，购买当地的特产。
当然，如果这个不顺眼的人，能做出天下绝味的除外。
不会为难孙媳，听老爷子这么说来，他已经把自家孙媳妇归为顺眼的那一类去了。
这般想着，苏寒暮连忙乖巧点头：“当然。”
“快睡吧！臭小子。”苏老爷子气哼哼的，他收了收岔开的脚，吝啬的给自家孙子挪出一小丝位置。
“爷爷，我明早给您做好吃的。”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