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麻辣鱼头
女子眸中戒备大盛，她脸上笼着一层寒气，抿着唇将门往前一抵，想要赶人。
苏寒暮扬起唇角，声音温润，“您好，我们是新来的邻居，适才在隔壁小院闻得您这边香味四溢，特带来好酒好菜，来叨扰一二。不知可否方便？”
“家中没有男主人，恐怕不便，你们请回吧。”女子明艳的眸子微微转动，直接推拒。
见女子推拒之意明显，苏寒暮也不绕弯子，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厨神。”
这两字一出，女子倏然收回搭在门上的手，语气仍然平平板板：“你们是？”
“邻居而已。”苏寒暮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温声说道，“只是想来请教一二。”
“那请进来吧。”女子红唇微动，侧开身子让出一条小缝。
哇，寒暮太厉害了，两个字就搞定这个女人，洛清霁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跟在苏寒暮身后，拉拉他袖子低声问道：“寒暮，坊间不是盛传厨神早已谢世吗？为何这里又多出来一位厨神？”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子。洛清珩在心里悄悄补充道。
苏寒暮眸色微闪，他侧头瞟了眼走在前面的红衫女子道：“我何时说她是厨神？”
不是，难道不是你说人家是厨神，她才让咱们进来的嘛？洛清珩在心里暗暗嘀咕。
见小兔子满脸写着迷惑，苏寒暮猝然轻笑：“厨神是她丈夫。”
那么，这位明艳的女子就是厨神的妻子，那个死了丈夫，还和今上疯狂传播香艳之事的小寡妇？洛清珩瞪圆双眼，望向苏寒暮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寒暮知道没有男主人还执意过来，莫非莫非馋人家身子？
胡思乱想间，二人跟在女子身后，循着一阵阵霸道的香气来到了后院。
夏日阳光肆意挥洒它的热情，院子内，花影重重叠叠，凌乱恣意。
粉色的凌霄花无力的爬在泥土墙上，角落里葡萄花架野蛮向上猛蹿，其间杂植着许多说不出名的植物。小院的主人别具匠心，还专门辟出几块土地种植些蔬菜。
最有趣的是小院正中央，规规整整砌了几个泥瓦灶台。灶台旁搁着一张极大的桌子，其上鸡鸭鱼鹅等各色肉类并多种青菜肆意堆叠，不止如此，许多调味料也随意四散摆放。苏寒暮看的眼花缭乱，基本上确定这张桌上囊括了当前世界所有调料。
闻着空气中浓郁霸道的香气，看着错落有致的小院上飘起的淼淼炊烟，苏寒暮终于真切的感受到十丈红尘中别样的烟火气。他甩开心底潜藏的疲惫，继续前行。
这位红衣美人将他们引到院子里唯一一张桌上，拎起茶壶斟茶。
她信手将斟好两杯茶推到不速之客面前：“这是平日里解渴消暑的清凉茶，有些粗陋，还望不要嫌弃。”
话虽如此，但她却没有丝毫招待客人的意识，拢了拢鬓边散乱的发丝，自己给自己豪爽倒上一杯，咕咚咕咚一大口灌下。
凉茶入喉，舒爽怡然，她舒口气，才转头向二人问道：“说罢，你们怎么知道我与厨神有关系？”
“我，我，我们。”洛清珩支吾半天却回答不上，眼巴巴的瞅着正不急不缓呷着凉茶的苏寒暮。
他喝足了茶，才简短回答：“是香气。”
“什么？”红衣女子不悦的蹙眉，“你就单凭几道菜的香气，就认定我与厨神有关系，未免太过玩笑吧？”
苏寒暮却含笑指了指灶台上的青烟，“你们仔细闻，是否觉得这香气有特殊之处？”
洛清珩紧闭嘴巴，深吸一大口。
香！很香！非常香！霸道的香！
但也没有啥特殊的地方啊。
女子听到这话，才缓了神色，红唇旋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寒暮玉白的指尖点了点小兔子的鼻子，提点到：“洛兄，你再仔细闻闻。其实香气也如调味料一般，各味有各个层次的分别。鲜的、辣的、咸的、甜的等等，不仅在我们味蕾中存在，也会偷偷的出现在我们难以注意的地方。”
“譬如说，嗅觉。”洛清珩抢白道，他又吸了一大口气，蹦起来：“嗷！我闻到了，辣中带鲜！辣中又带着咸香，寒暮，寒暮，你真聪明！”
“洛兄，你再仔细闻闻。记住，一道好菜中，滋味的层次感是非常重要的，同理，气味亦是如此。”苏寒暮耐心解释，“就拿寻常家里制作的点心——酥油鲍螺来举例，它虽制法简单，却含有五种不同的味道层次。”
他沾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缓缓道：“首先咬开包裹在外的酥脆塔皮，接着牙尖向下探去，藏在里面的发酵奶油便爆/射出来，甜香瞬间充斥在整个口腔里，再细细抿上一抿，舌尖又会被一股浓稠绵密的味道征服，待到整只酥油鲍螺在口腔里完全融化，清甜软脆浓五种层次层层递进，这就是所说的层次感。”
洛清珩被苏寒暮说的哈喇子直流，他砸吧砸吧嘴巴，想要立时搞一盘子酥油鲍螺狂吃。
苏寒暮却没有忘记他的教导工作，他起身，将洛清珩扯到第一个灶台旁，“同理，香味亦是如此。铺面而来的是一股辣气，这辣味既甘冽且醇，应当是小米椒与朝天椒的完美融合。而这辣中又有四种滋味，带鲜的是新打的鱼肉，带咸的是特制酱汁，带香是葱姜蒜八角等香料，带甜的是蔗糖。五种滋味杂糅在一道菜中，却不凌乱。这只有厨艺极为出色的人才能办到。”
苏寒暮眼神温润的看向红衣女子，“所以说，这第一个灶台里烧的菜是麻辣鱼头，对否？”
女子愣了愣，拊掌，绽放出今天第一抹笑容：“不错！”
她向来爱厨成痴，对在厨艺一项有天赋的人也温煦和蔼。
她眉眼温柔的说：“不错，我正是厨神的妻子。你们有什么要求，可随意提，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不，你不是厨神的妻子。”苏寒暮微笑却笃定。
“你，就是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