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鸡丝小粥
一阵浓郁香气袭来,苏寒暮耸着鼻子,从沉睡中醒来。
许是香气太过霸道,“咕~”的一声,他肚子发出了不合时宜的抗议。
他撑起身子,警惕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入眼是一个破旧的房子,墙面脱落斑驳,其上有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被雨水洗蚀过,阳光透过稀疏的茅草投射进来,将屋里飞扬的漂沫散来散去。
屋内家居陈设极少,只有一张歪斜的木头桌慵懒的横着,被虫蛀的椅子二三摆放着,并一扇看不出画作的破旧屏风。
谨慎的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后,苏寒暮缓了口气,以整理混乱的思绪。
“你,放心,清,清霁。”
话音刚落,他的意识彻底与民国时期断裂,落入一片暗沉。
又困,又累。眼看着就要彻底沉睡下去,一直安静在他头边盘旋着的太极小阵却突然暴动,急速地旋转这。阴阳混沌,其上六爻在交错夹杂间,迅速裂变。
第一爻熄灭,第二爻却又颤颤亮起。
苏寒暮待要仔细查看时,那第二爻却不客气,陡然从其中喷出起一股水雾。水雾渐渐液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往上一捞将他彻底从暗沉中抽离。
那水雾似乎具有极高的智慧,先是乖顺的引着他顺着他,而后倏然在空中狂涌爆裂开来。
六扇水门浮空而出,将他包裹在中央。
随着第一扇门内光线的熄灭,其上方悬着的匾额亦渐渐暗淡,破裂。
苏寒暮看呆了去,匾额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彻底碎成粉末。
他有些怔然,眼眶红红的。他摸了摸空落落的心,似乎,是缺少了点什么?
与此同时,第二扇子坊门上匾额的字飞射而出。
上书着:
人间至味。
铁钩银画,在空中勾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射入盘旋在一旁的太极小阵。
难道每一个世界,便对应一爻一坊?也容不得他深入细想,水门化作黑洞,形成一股巨大吸力将他纳入其中。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开门声把苏寒暮从怔楞中唤醒,望着满屋破旧的陈设,他终于明白,是真的离开了有洛清霁的世界了。
苏寒暮堪堪将刚刚酝酿出的口水咽下,将手指挪动到肚皮上,轻轻摁了下来安抚它。
这时,一个精神颓靡的中年妇女佝偻着身子,蹒跚的走进来。她身着葛麻灰色长裙,头上随意梳着朝天发髻,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因饥饿的原因,苏寒暮只略略上下打量,便把目光落在妇女双手捧着的碗上。
这是一只缺了口,糊着油腻腻污渍的小磁碗,不知里面装有什么。不过也没有倒了他的胃口,那只碗中有饭食的香气,给这所屋子不动声色的添了几分烟火气。
真香啊。
他目光亮晶晶的,盯着碗中之物。
中年妇女见他饿鬼扑食的状态,有些欣慰的笑了。她将小碗递至苏寒暮眼前,作势要喂。
“儿啊,这一病,你一躺就是几天,可怜见的愈发瘦了,来,多喝点粥补一补。”
苏寒暮避开妇人递过来的勺子,盯着妇人不解的目光羞涩的说道:“娘啊,我自己来。”
他将小碗接过,垂眼看看。
这是一碗鸡丝粥,青红交错,汤色粘稠,其上有几颗翠绿的小葱,静静的漂浮着。
卖相是极好,肚子开始摇旗抗议,苏寒暮顺势将头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吸溜。
一大口滑入喉中,鸡胸肉的滑,胡萝卜丁的鲜,香菇的嫩,这几种味道骤然在他口中爆开。
味蕾经历了极致的洗礼,就连饥饿的胃也暖了起来,他将最后一点薄粥纳入口中,满足的呼了口气。
粥中热气氤氲,将妇女的眼神衬的温暖极了,苏寒暮将脸埋入空碗中,久违的想要落泪。
“儿啊,不够的话娘给你盛啊,哎,也这不知你这病几时能好。”妇人叹气,接过小碗絮絮叨叨的说着。
苏寒暮将碗递出,目光落在中年妇女颓靡的脸上,心里涩涩的。
在他大口吞咽鸡丝粥时,太极小阵已经将这个世界的背景传给他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北宋的朝代。
原主家境贫寒,身世悲苦。他幼年失父,是由母亲一手拉扯长大。
原主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她靠着打零工,不仅零零散散挣银子以供家庭花用,还攒着银钱给儿子读书花销。
原主也争气,知道家庭的艰难,便用功图强,日夜攻读,却在这几天把身子熬坏,一下子病倒了。
这可急坏了母亲,赶快延医问药,又听隔壁乡邻说母鸡大补亏空,于是她把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给杀了,做成这鸡丝粥。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家里积蓄被耗的所剩无几,就连来年给先生的束脩也成问题。
中年妇女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她摸了摸苏寒暮的脸,苦涩的说啊:“儿啊,现在感觉如何?是为娘的没用,娘让你受苦了。”
苏寒暮闻言,连忙伸出手握紧中年妇女的手。
这手像是才淘盛过泥土一般,是暗沉的黄色。五颗老茧厚厚的覆盖在其上,凹凹凸凸的,如同陈年的老树皮。他紧了紧手,喉头有些涩,干巴巴的说道:“娘,我已经没事了。”
“儿啊,听为娘的话,读书的事情放一放,咱们先把身体养好啊。”中年妇女一面把苏寒暮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一面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省的,娘。”
中年妇女欣慰的点头,捧着碗往外面走,苏寒暮也带着笑意,送中年妇女出门。
不对,现在不能叫中年妇女,应该改叫娘亲。
是娘亲啊,想到这里,苏寒暮心里又是一暖。
既然来了这里,便得要做些什么,来改善娘和他的生活。可自己又身无所长
苏寒暮有些苦恼,咬唇又陷入沉思。
良久,他灵光乍现,将脑袋一拍,低沉的笑开了。
唔,娘做的吃食这么美味,何不在集市上支个摊儿,做个小生意?也好过四处打零工。
说干就干,苏寒暮从床脚抖擞出一条粗布短襦,裹上短裤,摸索着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