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谁担心你了？
第三间。
比前两个空间要小上许多。
除了几张随意摆放供人休憩的长凳外，其余地方全部密匝匝堆满了实木箱子。
苏寒暮随意走到一箱没有装订好的箱子前，卡住边缘，向上抬了抬。
还挺沉，这一箱恐能卖出去数千两白银。
苏寒暮心里暗暗估算好了价值，面无表情放下，内心波涛翻滚。
又像无头苍蝇似的逛了几圈，除了封装鸦片之外木箱，也无甚怪异之处。
苏寒暮叹口气，想携着洛清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却隐隐有不得劲的地方。
于是他两又分头这间房子里寻了寻。
箱子成堆摆放，凳子亦是随意排列，没什么不对劲，可到底怪在哪里？
苏寒暮不解，将眼神移向一旁的女孩，问道：“清霁，你觉得这里是否有不妥之处？”
洛清霁环顾一圈，道：“有。但”
但说不出是不是？
苏寒暮了然颔首，黑沉沉的目光一寸寸认真扫视。
他将目光落在待贩的鸦片上，瞳孔燃起一缕亮色。
苏寒暮抿了唇，低声说：“这里恐怕是有暗道。不然这么多囤积的鸦片，该往哪里运输呢？”
洛清霁点头表示认可，她接道：“暗道必定在这间屋内，三面墙壁并上地面。”
她随意走到一面墙边，捻了捻墙壁上的粉末，是石灰。
她拍开指尖细白的粉末，又将右手按在墙面上磨了磨，粗糙的颗粒硌的她白嫩的掌心浮出点点红痕，她却满意的勾了勾唇：“好了，现在可以排除暗道三面墙后的可能性了。”
鸦片膏储存最忌湿冷的环境，而石灰可除湿，将其拌在墙面上这个简单的方法可以让鸦片膏保持原有的风味。
如果三面墙上有石灰粉末的话，暗道就不可能在墙后！
苏寒暮也明白洛清霁的意思，他蹲下身子同样捻其地面上的土，有点潮湿，像是有人带着外面荒院泥土的寒气，才进入密道不久。
二人对视一眼，意识到刚才的听到的“哧拉，哧拉，哧拉——”许是从这里从这里传出的。
洛清霁皱了眉，她环顾四周道：“时间紧迫，我们来不及细找。已经知道暗道在地面上，且我观这里的布置不会有过于复杂的机关，那么，暗道应该在地面的某个摆件上。我们分头去找。”
两人轻手轻脚在堆满鸦片箱子的四周，翻找片刻。
“寒暮，你来这里。你看这个香炉是不是很奇怪？”
苏寒暮耳朵一动，撩起眼看向洛清霁的方向。
那是一个博山香炉。
仙人驾鹤，鹤凌紫烟。
赫然和马成瑞屋里的是同一款，仙人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睥睨众生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以怪异的姿势扭曲，指向的是香炉内。
苏寒暮将博山炉的顶盖揭开，里面果然有一只小小的按钮。
伸手，摁开。
轰——哧拉，哧拉，哧拉——
地上骤然钝钝的裂成两半，一个暗门轰然而出，其内暗沉如万丈深渊，正怪异的咧着大口想要一举将人吸纳进其中。
苏寒暮心里陡然盘旋出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他心脏突突的狂跳，额边的太阳穴也不甘示弱的爆起。
他飞快将脸上的情绪凝住，转身看向洛清霁，坚定的说道：“清霁，现在，你必须回去了。”
“不。”
“这是我们自家的家事，你懂不懂？能不能别掺和进来。”苏寒暮脸上故作不耐。
“不。”洛清霁摇头拒绝。
“洛清霁”心头的不祥之感愈来愈浓，苏寒暮狠心蹙眉，摆出嫌恶的模样。
“我说不。”洛清霁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我非冒进之人。但让你一人犯险，我亦做不到。”
这个不省心的丫头。
苏寒暮闭了眼，一把捏着她的肩膀，朝外推出。
“我知道。”
苏寒暮的动作停了停，他拧着眉头望着小姑娘严肃的面庞。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快走！”苏寒暮不自在别过头，指着门让她赶快离开。
洛清霁挑了眉将有些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笑的漫不经心：“哦？不是担心我，那就是想将你家制造鸦片的事情揭过？”
苏寒暮沉默了，没想到他竟有打嘴仗的败下的时刻。
他叹了口气，将洛清霁往身后撇撇，无奈的答应了。
“跟紧我。”一面说着，苏寒暮一面把电灯按灭，点亮蜡烛，往幽深的暗道走去。
这条暗道不大，可容两人抬箱而过。
这大约是运输鸦片的通道，而道路的尽头，或许是贼寇的窝点。
若是被发现，则可能万劫不复
苏寒暮领着洛清霁一步一步缓缓踱着，生怕行差踏错，触发了机关。
好在虽然这条甬道黑沉悠长，但好像就是一条普通运输通道，乏善可陈。
二人一路上提心吊胆，如踩在云端般小心翼翼行着。
也没有过多言语，也没有经过什么岔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瞥见星星点点的亮光。
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到道路尽头。
尽头，是一扇暗门，许是先前经过的人未曾关严实，有一丝灯光从缝隙里漏射出。
苏寒暮深觉自身幸运，他给洛清霁递了个眼色，便扒着缝隙，朝光源看去——
青幔朴素，香烟淼淼，场景万分熟悉。
苏寒暮瞳孔缩了缩，似被闪电击中而骤然放大，想象中的龙潭虎穴竟然是马成瑞的房间！
房内。
苏裕杰随意的靠坐在无漆木椅上，神色淡淡。
而马成瑞躬身站在一旁，二人眉来眼去，像是再商量什么。
声音隐隐，时断时续，苏寒暮凝眉，把耳朵往石门上怼了怼。
“成瑞，这批货一定要在我婚礼时趁乱运出去。做完这一笔，我们可以在政坛插上一脚，要是能在帅府里搭上个靠山，我们商业版图能够再次扩张，届时吞并杨家也不成问题。”
苏裕杰肃着张脸，说道：“成瑞啊，只要达成这番大买卖，届时我会给你分一成红利，谢你这么多年来操持劳苦。只是事情不要给我办砸咯，否则”
马成瑞扑通一声，跪下谢恩：“奴才谢过老爷，请老爷放心。奴才就是舍了这条贱命，也会促成这笔交易。”
苏裕杰满意点头，再次确认道：“那么，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老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苏裕杰阴鸷的眼微微眯了眯，声音弥漫着危险的气息，重复道：“只是什么？”
马成瑞恭敬的低下头，鹰眼闪过一丝狠辣：“只是寒暮少爷那里，奴才恐怕”言未尽，意思立现。
苏裕杰瞥了马成瑞一样，停止转动手上的红玉扳指，他面色如常，只是强调：“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这个交易。”他沉思片刻，复又说：“寒暮那边的话，如果有什么异动，就下点麻沸散，让他直接昏睡过去吧。”
直接让他晕过去？
好盘算，也很省事。可这能是多大的生意，让苏裕杰对亲生儿子下手。
苏寒暮背上盘起一股寒意，他将眸子深处的厌恶压下，继续听下去。
“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出一点岔子。买家那边的工作我已经交接好了，当天我不能到买卖现场，你记住须得银货两讫。”苏裕杰认真交代下去，又狠厉的说：“成瑞，你要做的就是在迎娶前两天查出苏府的奸细，揪出来挫骨扬灰，莫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