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死不休
唐兵暂时回归了正常校园生活。
他的心里其实非常恐慌不安，总觉得自己做下了错事，而且雷建国的情况不解决，还得一步一步继续错下去！
但是他想尽办法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呀！
。。。。。。
一转眼就考试了。
上午考数学，非常简单，唐兵很快就做完了，检查了一遍，也不想哗众取宠提前交卷。
但是他微微侧头看到慕巧时，不由苦笑起来！
这段时间他忙于雷建国的事，和慕巧的关系也来不及进一步挑明，两人在学校还是装着不熟，校内不怎么打招呼。
但是这么简单的题，你为什么把那么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堆啊？
唐兵找出一张空白草稿纸，把所有的选择题答案和最后几道大题答案用大字醒目地写上去，然后把草稿纸尽量靠右放着，趁监考老师不注意轻轻咳了一声。
慕巧就坐在唐兵的右后一排，这时抬起迷茫的双眸看了一眼，立刻双眼发亮炯炯有神，下笔如有神飞快地发动起来！
然而作弊狗是没有好结果的，很快这一切都被监考老师发现了！
大概这老师知道慕巧的家庭背景，于是他走过来后没有找慕巧的麻烦，只是敲了敲唐兵的桌子：“你！站到教室外面去！”
作为一个学霸，唐兵还没有享受过这种丢脸的待遇，不过为了心中暗恋的女孩，刀山火海我也愿闯！区区罚站算什么！
唐兵站起来，昂首阔步正气凌人地就走向教室门口，理直气壮的样子，甚至让老师都迷茫了一秒：“难道我冤枉他了吗？”
。。。。。。
。。。。。。
放学以后，唐兵正在收拾书包，忽然胳膊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唐兵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女孩那羞红的脸颊：
“你今天送我回家好不好？”
。。。。。。
。。。。。。
还别说，经过这可笑的一幕，两人的感情居然进了一大步！
慕巧本来是个强势调皮的性子，最爱捉弄人，这时对唐兵却羞怯可人起来。
放学回家的路那么的短暂！两人一路逛着所有经过的店铺，哪怕是粮油店。。。。。。少男少女都是笨拙的，只是舍不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气氛一直很温馨，直到在那个该死的粮油店，实在找不到话说的唐兵乱扯，说他从小很喜欢吃花椒，甚至喜欢生吃，就喜欢山花椒的那种放肆的香味！
娇俏的女孩就俯下身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想感受男孩所说的那种香味！
于是她就吸了满满一鼻子的碎花椒粒，大声地呛咳起来，脸上沾满的黑色花椒碎片随着剧烈的咳嗽漫天飞舞。。。。。。
多年以后，唐兵还时常想起那个温暖的下午，和煦的阳光在店铺里拉出澄净的大片光影，如同年画剪纸般的大块色彩，还有那光影中大声呛咳，宜笑宜嗔的青春身影。。。。。。
只是当时已惘然，美好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
第二天，当唐兵下课后在拳馆练武的时候，师兄程峻峰神色凝重地请他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当地一个很高档的老牌子饭店，到了才知道，除了伯风师兄，其它当时在拳馆的师兄弟，包括王军都被程峻峰叫到了一起。
酒桌上还有一个中年人，瘦高个，程峻峰介绍是他的堂哥，后来知道叫程远寿。
菜上得差不多以后，程远寿满上一杯酒，站起来敬道：
“在座的各位哥儿都是峻峰的师兄弟，常言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我也经常听峻峰讲，拳馆的各位师兄弟都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大家平时互相关照的地方很多，我在这里代表我这个小老弟，感谢大家，敬大家一杯！来，我先干了！大家随意！”
拳馆这边都是年轻人，自然都轰然举杯，几杯酒下去，桌上的气氛慢慢热烈几分。
王军在馆里排位是在座之长，平时跟峻峰关系也不错，此时代表大家举杯跟程远寿攀谈起来，慢慢自然问起程远寿在哪里发财。
程远寿听到这话，却苦笑一声：“发财谈不上，我开了个小歌厅，叫小上海。”
众人一听，却都耸然动容，这两年市里面开始有人开卡拉ok，在这时算是个新鲜事物，年轻人都很向往，不过消费肯定很高，不是家里很趁钱的主，一般也没啥机会去玩。
这些卡拉ok之中，“小上海”名字虽然俗气，却可以说是最出名的一家，连唐兵这个学生都经常听到男同学眉飞色舞地讲起。
小上海地段，装修都很好很豪华，消费也很高，但这些都不是它出名的原因！
之所以最出名，是因为它开风气之先，招了一批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服务生，而且有统一制服，高开衩到锁骨以下。。。。。。开衩到大腿根的旗袍！
最绝的是，所有的女服务员，都必须跪式服务！
唐兵没去过，但听说去的顾客一进包厢，就有旗袍美女进来，跪着递热毛巾给你擦脸擦手，跪着上果盘，帮你放歌！
这要放在以后几十年，倒也不算什么！
可那是什么年代？“顾客是上帝”这句话都只怕没人敢在报纸上公开提出来，当时是再早前几年说几句荤话摸几把良家妇女都可能被以流氓罪枪毙的时候！
别的不说，就前几天唐兵和慕巧约会的那个。。。。。。呃，粮油店，那些国营店铺里趾高气扬的胖大婶营业员们，不管你买啥都恨不得把商品扔你脸上，永远是一副更年期月经不调的样子，上班随时都是家里死了爹娘一样丧着脸，没有机会一定创造每一个机会跟每一个顾客吵架，谩骂顾客是他们的基本职业素养！
当小人物有一点点权力，而且其它民众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们身上爆发出那种人性的丑恶，那种把刁难技能点发挥到极致，觉得自身神圣不可侵犯的可笑自卑又自大的狂态，是后来的人很难想象的！
即使在后世，一个这样的公交车司机，如果觉得某个乘客触犯了他的神圣权威，他能毫不犹豫地把车往护栏上撞，只为把后果搞大以惩罚那个乘客！至于会不会撞破护栏把公交车开下长河，满车其它乘客的无辜性命和自己的一条贱命，在他们看来都没有看到所有顾客在自己面前都要战战兢兢卑躬屈膝所能得到的那一丝快感多巴酚更重要！
他们不爱顾客，不爱自己，也不爱家庭，父母，儿女。。。。。。扭曲的年代，扭曲的人性只有恨！恨不得分分钟跟一切同归于尽！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你家里天天买米买油都要不停地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所有的营业场所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态度！你家里就算再有钱，每天也要受不少这样的闷气！
这时候，你突然被朋友带进一个卡拉ok，见到的不再是更年期的胖大婶儿，而是开衩到锁。。。。。。开到大腿的美丽女孩，飘到你脸上的不再是带着唾沫的瓜子皮，而是一块雪白干净温暖的毛巾，听到的不再是对你祖宗十八代的问候，而是您想吃什么想玩什么的温柔问候！
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地方，不要你的彩礼，不要你娶回家，不会变成黄脸婆就有另一批更年轻的来替换挑选，不会跟你吵架，不会跟你离婚分走你一半的家产，不会辛辛苦苦养大儿女一做亲子鉴定头上绿光闪闪！
你不用跪着上交工资卡，而是她们全都跪在你面前陪你唱歌喝酒玩骰子！
朋友，再问你一遍，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地方，你愿不愿意掏光你兜里所有的钱财？
不得不说，首先在本地推出跪式服务这一招，让小上海名气大噪，听说日进斗金，有钱有权的人每天络绎不绝。
想不到，竟然是峻峰的堂哥开的。
唐兵低下头，小口抿着杯里的酒，他的酒量还行，但是其实喝不惯白酒，从小就感受不到所谓白酒的香气，这时候喝酒只是掩饰心中的诧异。
从程远寿的话，和峻峰师兄叫他时的脸色，他隐隐觉得峻峰的这个堂哥只怕是遇上了麻烦。
但是也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在屈华屈伟兄弟一事上，峻峰帮了他的忙！江湖道义，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峻峰现在开了口，这个人情他一定得还！
果然，程远寿接着酒意，慢慢诉起苦来。
他本来是市里藤器厂的供销科长。
本地的桐油藤器自古以来都是特色名产，藤椅茶具等产品远销不少地方。
以前厂里的产品属于国家统购统销，说白了都是大家给国家打工，做出多少东西国家拿去怎么卖怎么用大伙儿不管，各拿一份工资糊口。
后来放开搞活，厂里的产品很大一部分就要自己走到市场上去卖了，这个时候，供销科长在厂里的地位就从可有可无的橡皮图章一下变得重要起来！
一个企业的原材料和产品供应销售权力在一个人手上，肯定是个肥缺！
这个程远寿脑子灵活，行业人脉也广，每年厂里给他科室的销售任务都能圆满完成，很是挣了几年钱。
既然是肥缺，肯定有人惦记，上面主管的二轻系统一位官员就想用自己的情妇代替他的位置。
上面有人找茬，下面的科员中自然就有人背叛他，向组织靠拢，积极寻找他的贪腐证据。
幸亏程远寿脑子活，看到形势难以逆转，主动辞职，逃过了家破人亡的牢狱之灾。
甫脱大难，程远寿自然是惊弓之鸟，蛰伏了一段时间，只是偷偷拿出一部分钱财，买了几辆夏利小车，转弯抹角租给几个司机开出租，悄悄收点租金过活。
过得一阵，见人家好像没有赶尽杀绝，他胆子渐大，竟然倾家荡产开了这间小上海卡拉ok，靠着往年搞供销走南闯北，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把沿海发达地区的一点经验管理之类都用出来，果然一炮而红，在本地打出了名气！
然而现金流还没回本，之前那个官员就大模大样地找上了他，一开口就要他的全部股份，只给他大方地留了百分之十的“管理干股”！
此时程远寿自然是又惊又怒，自己在藤器厂干了半辈子，虽然确实收了不少回扣之类，但是这本来也是行业潜规则，收的钱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拿，大头还不是孝敬了上面。
现在有官员要他的位置，那些每年收他钱的干部们都装聋作哑不愿得罪人，没有一个人保他！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也辞职了，供销科长的位子也让给官员的情妇了！自己辛苦半生，一朝成了无业人员！
现在在这个繁华地段开豪华卡拉ok，他已经拿出了全部家产，还外借了一大笔钱，准备挣笔钱留给女儿，这间卡拉ok是整个家庭的全部希望。
哪想到这个官员大概觉得已经跟他仇结的深了，前段时间只是假装放过他而已，现在找上门，那是准备跟他不死不休，非得杀人夺产了！
既然如此，程远寿干脆翻脸，一口回绝了官员，拂袖而去！
接下来先是藤器厂报案，继续启动对他的贪腐指控。
但是程远寿却撑了过来，因为他一贯办事小心，没有太多关键把柄落在人手里、
而且整个本地二轻系统总归不是那位官员一个人说了算，他现在非要穷追猛打，那这些年收了程远寿钱的其他领导怎么办程远寿一天没死，进去了就得带出一大批人来！
终究程远寿人缘还不错，官员的狠辣手段也有点犯了众怒，老程法院检察院走了个遍，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没有关键性证据，最后竟然没有奈何他！
官员白道一计不成，二计就是黑道！
现在小上海隔三岔五有人闹事，要么佯装喝醉殴打其他客人，要吗调戏服务员，最起码也是霸占一晚上包房除了唱歌啥也不点，每天闹事都是那一帮人！生意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