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22.9.28
钱沐颇为吃惊,脑子里也有点小糊涂,半天,才小心问道:“不好意思,你们家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五月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家是三姐弟,你从名字就应该能听出,我五月,她七月。”
七月“切”了一声,转身往厨房去了。
钱沐慢腾腾地换拖鞋,放包。五月去厨房开冰箱取自己做的柚子茶,冲了一杯,七月也拿了一盒酸奶在手:“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五月忙竖起一根手指:“嘘,你小声点,他不是,只是……”她也不好定义钱沐这个人,目前和他的交情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不那么熟的熟人。
七月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对,我知道你这个人,你要是没有这个意思,肯定不会把他带回来。”
五月低头假装去翻看冰箱里的东西:“那不一定哦。反正他不是。”
七月“嘻”地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手机里录的那首歌日文歌,不是他唱的喽?”
“你说什么?”五月一惊,头伸在冰箱里,脸却渐渐发烫,有点点恼羞成怒地质问她,“你偷看我手机?”
七月神秘一笑:“你天天泡澡的时候把那首日文歌偷偷地听了又听,我觉得好奇,就拿来听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钱沐,“还以为是他呢,不过听声音也不大像。”
五月全身烫到几乎要原地自燃,尴尬半天,开口警告她说:“下次不许再乱说话啊,再乱说我就生气了啊!”
钱沐换好拖鞋,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往五月身上看看,又往七月脸上看看。
七月也对他看看,再对五月看看,看够了,笑一笑,背上包,说了一声,出门去了。五月伸头到门外,大声交代:“早点回来啊,别玩太晚啊——”
七月头也不回:“年纪不大,啰嗦得要命。”
钱沐手插在裤兜里,说:“我不知道你家是三姐弟。”
五月早就察觉到他面部细微的情绪变化,自嘲地笑笑:“这个我需要见人就说吗?”
钱沐说:“我上次在必胜客里好像问过你了。”
五月勉强一笑:“哦,是么,可能那个时候和你不熟,不想说。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钱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别多想,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五月微笑着不说话。
钱沐恐怕她多心,然后就搜肠刮肚地说笑话给她听:“我读大学时,一个班级里有好几十名学生,学生大都是上海人,偶尔有几个外地城市过来的。大二那年,有个新来的日本外教上课时和我们聊天,忽然心血来潮,问我们班上同学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结果发现我们班几十个同学全都是独生子女,知道吗?那个日本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在他们日本人看来,一个班级里的几十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兄弟姐妹,简直太恐怖了。这种现象,全世界也只有在中国才能见到,他们日本,家里孩子两到三个是标配,四到五个也不少见……”
五月说:“嗯,我们外地乡下人也是,十有都是有兄弟姐妹的,没办法。”
钱沐更加尴尬,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问起五月工作上的事情,又问有无需要他帮助的地方等等。他话多啰嗦,又是学日语的,和五月东聊西聊,没话找话,竟然也没有冷场。
说话时,五月给他续了两杯柚子茶,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问:“哪里买的?味道挺好。下次我叫我妈也去买。”
五月说:“自己做的,简单来兮的。”
钱沐张了张口,五月赶紧伸手示意他住口:“请别再夸我实惠了,谢谢。”
第三杯柚子茶喝完,钱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说是来看一眼五月的宿舍,结果一直呆到傍晚。眼看天要黑了,五月已经悄悄看了几次手机上的时间,他也注意到了,这才起身告辞。五月正好出去买菜,就顺便送他下去。
两个人在小区里正走着,他忽然站住,五月问:“怎么了?忘记东西了吗?”
他眼睛看向地面,挣扎半天,说:“五月,你做我女朋友吧?”
五月心里虽然多多少少猜到他的心思,但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向自己表白,当下吓了一跳,就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满面通红、紧张不已的男孩子。他西装是买来的成衣,尺寸不怎么合身,肩膀塌下来少许,裤脚也太肥,看上去松松垮垮的没什么精气神,也使他身形更显清瘦。不知怎么,五月心底有一丝丝的触动,同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柔情,然后轻声问他:“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是个过日子的好女孩,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和你在一起,觉得心里很踏实。”
五月多少有点害羞,轻声说:“你不觉得太快了吗?毕竟,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钱沐说:“我年龄也不算小了,既然认定了你,觉得就没有必要再试试探探的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所以,上次必胜客回去后,我就和爷爷奶奶坦白,说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而他们要跟过来偷偷观察你时,我也没有反对,可能你觉得我们奇怪,但是我一开始就是奔着结婚来的。所以,让我们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吧?”
得,连日剧里的台词都搬出来了。五月忍不住想笑,憋住了,然后嗯了一声:“真的么?”
“真的。”钱沐认真点头,眼神坚定,“所以上次见面的时候,一上来我就把自己家的情况跟你如实说了,因为我是一片诚心,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女孩子,所以不想骗你,对自己的家境遮遮掩掩。五月,我对你是认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五月别过头去,假装看旁边风景,思考半天,终于说:“好。”
两个人伸手握了握,在第二次约会的这一天,正式成为一对恋人。
周一,米莉发了一份会议记录给五月,走过来交代说:“这是上周董事会的议事录,需要翻译成日文。我这周都比较忙,来不及翻译,你帮我一下好伐,这个不急的,你明天上午之前给我都来得及。”
要是以往,五月会先打开邮件的附件,看一下工作量,估算出一个大概时间,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把事情办好。但这一次,五月却连邮件看都没看,直接和她说:“不好意思哦,我今天上午要做纳税申报,下午要和吕课长去车间盘点固定资产,明天上午去税务局办事,来不及给你翻了。”其实直接和人家说没空就行了,但她是第一次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人家,恐怕伤害到别人的感情,太在意别人的感受,这才啰里吧嗦说了一堆。帮了别人这么久,突然开口拒绝,反而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心虚。
米莉也没有想到五月会想都不想就拒绝帮忙,这和她平时作风有点不大一样,不由得就愣了一愣,随即去拉肖系长的胳膊撒娇发嗲:“哎呀,你们怎么给五月安排了这么多工作,你们帮她分担一点,让她帮我翻译会议记录呀,好不好啦?肖老师?”
要是其他人提这种要求,早就被肖系长凶得找不着北了:你是哪个部门的谁啊?你花多少钱雇的我啊?我工资是你发的?
但米莉深知他这个人的脾性,所以声音就嗲了吧唧的装,这还不算,还要捏他肩膀,用小拳头捶他的脊背。肖系长非常非常吃这一套,一边由着米莉揉搓,一边为难地看着五月:“这个嘛……我们翻译小姑娘近来工作是比较多,翻译啦,税务啦,还要学sap啦,要么我和她商量商量看。”开口问五月,“要么我帮你把税申报掉,你看看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替她翻译资料?我要是会日语,我就直接帮她了,可惜我不会。”说完摊手。米莉很满意他的表现,替他捏肩膀的力度加大。他美得往座椅上一摊。
五月刚才和米莉把那通话说出来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勇气,这时被肖系长一说,声音不由得就软了下来,不复刚才的坚决果断了:“我,让我看看……”
“钟桑!”泽居晋忽然在身后叫她。
这时他的声音听上去犹如天籁之音,五月“蹭”地一声站起来,三两步跑过去:“叫我吗?”
泽居晋嗯了一声:“帮我叫一辆车子去陆家嘴,我要去三井住友银行办事。”抬手看了看腕表,“半个小时以后出发。”
五月说好,转身要回位子上打电话给驾驶班时,他在身后说:“你跟我一起去。”
正在和肖系长发嗲的米莉忽然就住了口,颇为幽怨地往泽居晋那边瞟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肖系长伸着脖子追问:“米莉,你这人奇怪伐?话说到一半,怎么走了?怎么说?还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半个小时后,五月带上名片,屁颠屁颠跟在泽居晋身后上了小唐的车子。坐定后,先向他说了一声谢谢,泽居晋颇觉惊讶:“谢我什么?”
五月低头,轻声说:“哦,也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三井住友银行上至行长,下至柜员,没有一个不会日语。不会日语,也没办法在这种日资银行工作。而能劳动泽居晋亲自去谈的,自然也不是存钱提现查询余额这样的事情。银行里出来接待他的,十之,也必定是日本人,所以根本用不上带翻译出去。
晋-江-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