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河令20

    等周子舒完全苏醒过来时，身边的矮凳早已凉透。

    桌上摆放的果子也像是被鸟雀挑食过一般，只剩下些青青黄黄的涩口货。

    蝎揭留波对周子舒算得上毫无保留，连随身的酒壶也留了下来。

    蝎王随身的酒壶不同于路边的地摊货，通体都是由于白铁制成，壶壁里头还贴上一层隔温的青玉，能维持酒壶中的浆液夏凉冬暖。

    壶身细致地雕满密密麻麻的花纹，摸在掌心却不膈手，显然是主人的心爱之物，其中有虫鸟花卉，草植藤蔓，一看就不像是江南制物风格。

    再一想蝎王的出身，想必是苗疆那边的东西了。

    幸亏酒壶上自带小扣。

    周子舒毫不在意地将酒壶在腰间挂好，半蜷着的身体终于全部伸展开来。

    他似乎是睡了一个好觉，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自从钉了七窍三秋钉脱离天窗之后，周子舒自以为能和曾经的血债划清界线。

    可每晚重现的梦魇，和时不时就发作的钉伤一直提醒着他曾经犯下的滔滔杀孽。

    人走了又如何？就凭这么几颗钉子就能将过去抹除吗。

    说出来周子舒自己都不信。

    除了在破庙的那几晚有温客行传功疗伤外，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场安稳觉了。

    可就在刚刚，接过蝎揭留波递过来的酒壶时，周子舒心底莫名有个声音，叫他相信坐在旁边的蝎揭留波。

    这种理由虽然有些不讲理，但现实就是如此。

    那种温和的呼唤，就像母亲的手，安抚住周子舒那颗飘荡已久的心。

    果然喝完他就进入了传说中的那种境界，那种玄之又玄，令江湖人心驰神往，能让人沟通天地，但又确实存在的境界。

    周子舒既是四季山庄的翘楚，又在天窗掌权多年，蝎王就端坐在他身边，他又岂能觉察不到。

    从他在蝎揭留波身边坐下的那一刻，周子舒全身的肌肉就瞬间紧绷起来，时刻防备着蝎揭留波的突袭。

    同时周子舒心底泛起一种隐秘的情绪，希望蝎揭留波出手，也好让他抒发下这么多日以来积累的怨气。

    可惜那人没有动手，只是笑意盈盈地坐在一边，和他分享同一壶酒，嘴挑地吃了几个果子。

    真是个看不懂的人。

    周子舒理了理衣衫，站起身，环顾四周打量下附近的环境。

    这是一处水榭，大门外头围栏外就是一小片湖泊，后头背靠一座矮丘，连着碧蓝的天空，看起来算是山清水秀。

    但水榭不大，里面除了桌椅再无他物，看样子就是个供人偶尔歇脚的台子。

    周子舒走出大门，站在围栏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耳目一新，就连原本看上去不怎么澄清的池水此刻也变得分外可爱了些。

    蝎王既已退去，周子舒自就打算回五湖盟主继续照看成岭了。

    就留温客行一人在那，以他那时不时就跳脱的性子，成岭的安危还真不好说。

    手指不经意间又附上腰间的酒壶，周子舒又想起了蝎揭留波走前说过的话。

    鬼谷谷主温客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