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家在江南
李嫣然摇了摇头，“稷下学宫是一个做学问的地方，千百年来，几乎很少主动掺和到朝堂纷争中去。”
“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请老师出手。”
“呃……好吧。”陈微之一连呷了两口茶，脑壳有些疼。
他虽然没有见过濂溪先生出手，但他一直认为，濂溪先生是“己方”最强战力。
可如今看少女的意思，这个所谓“最强战力”只能用来摆设啊！
少女似乎看到了少年的局促不安，想了想，觉得有必要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又继续道。
“其实现在的魔宗并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即便是老师不在，问题应该也不是很大。”
“为什么？”
李嫣然解释道：“魔宗东征失败后，除了那一代魔宗宗主的亲弟弟外，所有的天才都陨落殆尽。”
“活下来的应该只有一小部分残党余孽，不足为惧。”
“否则我也很难从他们的秘术梦魇中挣脱出来……”
“嗯？”
陈微之疑惑道：“你不是说还有那位魔宗宗主的亲弟弟吗？”
李嫣然解释道：“关于这位魔宗宗主的亲弟弟，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纭。”
“很多人都认为，其实并没有这样一号人存在。”
“只是魔宗为了给散落在天下各处的教众一点念想，才捏造出了这样一个人来。”
“毕竟魔宗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在，早就找三教复仇了，不会等到如今……”
“都能使出秘术梦魇了，这些余孽还不厉害吗？”陈微之皱着眉头，一脸愁苦。
李嫣然眯起眼睛看着他：“我可是对你很有信心的，鬼面人。”
呃……原来少女已经查过了他的底细。
我可有不了一点信心……陈微之挠了挠头，勉强应了下来：“好吧……”
少女又好奇道：“为什么要用功勋来换钱？当官不好吗？”
都穿越了谁当官啊！……陈微之老老实实道：“我只想赚多点银子，修得仙人大长生，潇潇洒洒地活着……”
“……”
“怎么样？我这理想够伟大吧？嘿嘿……”
“……”
“对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陈微之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什么事？”李嫣然追问道。
“那魔宗妖人能混进皇宫之中行刺，怕是还有内应，你可要小心咯……”
“哦？”
李嫣然再次对眼前这个漂亮少年刮目相看，仅从长乐宫行刺就能想到这些，这家伙很不赖啊……
“应该和独孤家脱不了干系。”
“嗯？”
“为什么？”陈微之下意识道。
李嫣然的目光看着远处，缓缓道：“祭天大典就要开始了，我想独孤家应该是不太想我出现在那里的……”
“什么是祭天大典？”
李嫣然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陈微之道：“我应该知道吗？”
“……”
原来祭天大典，一直都是大离王朝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通常皇帝陛下会亲自登上大离圣山西华山筑坛祭天。
祈求天下神灵庇佑大离子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同时，祭天大典也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帝王受到上天的授意，名正言顺地治理天下。
这是一种秩序的确认和皇族的认证。
陈微之恍然，原来是弱化版的泰山封禅……
李嫣然又黯然道：“大离王朝自高祖皇帝立国以来，传承至今已有三百余年。”
“如今皇族血脉没落，我们这一代只有兄弟姐妹四人。”
“我的两个皇兄又不是嫡出，早就受封在外。”
“弟弟如今只有五岁，还不懂事。”
“特别是三年前，父皇病重，一睡不醒。”
“皇室最为倚仗的青山馆走水，一夜之间化为灰烬。”
“大离守门人聂清臣聂老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皇室最后的倚仗也都没了……”
“所以独孤家这才如此肆无忌惮，独掌天下。”
“倘若我再缺席祭天大典，恐怕天下人只知独孤家，不知我大离李家了……”
陈微之默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这个白衣少女看着光鲜亮丽，但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在她这个年纪，肩上原本应该挑的是清风明月，草长莺飞，以及杨柳依依。
少女挑起的却是整个大离江山……
“其实也还好啦……”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挤出一个笑脸。
“你们只需要帮我守住这长乐宫，直到祭天大典结束，然后你我之间便一笔勾销了……”
似乎觉得气氛过于压抑，少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下次要是还想借着本公主的名号去吓唬人，那可就要收费啦……”
“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一次就只收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
“那你还不如去抢……”
陈微之忽然收敛神色，很认真地道：“我会帮你守住这长乐宫的。”
这是他的承诺，但凡他承诺过的事，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谢谢……”原本以少女的身份，征调一名武散官戍卫宫城，是再天经地义的事不过。
但少女听到他的话后，却是很郑重地道了声谢。
这不是公主殿下在感谢自己的武散官下属，而是少女在感谢危难中拔刀相助的朋友……
“话说……”少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道：“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与独孤家走到了生死对决的境地，你会怎么样？”
“我肯定会跑路，有多远跑多远……”陈微之毫不犹豫地道。
“这样子啊……”
确实，少年并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帮她。
少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似有失落，又有些洒然……
却不想，陈微之忽然又道：“要是你肯出一百两银子的话，我可以考虑带着你一起跑路……”
少女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好奇道。
“你要跑去哪？”
陈微之理所当然道：“肯定是江南啊。”
少女微微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微笑道：“也是，要我我也会选择回家。”
“……”
陈微之一愣，无奈道：“谁说我家在江南的？”
“你啊。”
少女轻轻吟诵道：“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