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人也尚可
小院里，少女的声音云淡风轻。
但陈微之却感受到了其可摧山岳的勇气和决心。
看来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离公主，早就做好了要把李氏的这座千年江山扛在肩上的打算。
小姑娘也不嫌沉啊……陈微之叹了口气。
忽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过，像争天下这种大事，他一个刚刚突破到六品藏气境的小小人物能什么呢？
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吧。
李嫣然要他的这个承诺，也并不是觉得他能做什么，仅仅是不希望他投身独孤罢了。
院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这时濂溪先生拿着一个火炉走了出来。
“陈小子，去拿酒，拿你的酒。”
“隔着瓶子，我都已经闻到它的味道啦，一定是难得的好酒。”
陈微之哈哈笑道：“还是您老厉害。”
说完小跑着就去拿那两个白玉瓶子。
李嫣然也凑了过来，好奇道：“你还真会酿酒？”
“当然，而且我酿的酒世间独此一家！”
“那让我先尝尝。”
“行！”
陈微之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了一小杯。
然后给自己和濂溪先生各倒了一杯。
“嗯？”
“你这酒怎么看着和水一样……”
李嫣然拿起酒杯，就要往嘴里送。
陈微之好心提醒道：“我这酒清如水，烈如火，你可要小心咯。”
“少看不起人。”
这位大离公主殿下豪迈地一饮而尽。
然后马上就呛得满脸通红。
不过她明显也是个要强的主子，都这样了，依旧没有使用任何气劲将酒化去。
酒品确实很好。
陈微之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后，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李嫣然别过脸去，缓了一会后，这才出声道：“还算可以。”
濂溪先生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嘴巴挑得很，她说还可以，那就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好酒了。
再也按捺不住，呵呵笑道：“老夫也来尝尝。”
他喝完一杯后，眼神闪过一丝光亮。
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爽朗笑道。
“好酒。”
“你小子有这手艺，何愁在长安住不下去……”
陈微之笑道，“小子这几日正想用此酒换些银子呢。”
“只是我这酒量不多，正愁没门路。”
他笑吟吟看着李嫣然，“公主殿下，您看……”
李嫣然不待他把话说完，直截了当地道：“我也没钱……”
她这话倒是真的，她那公主府的钱，大部分都用来铺设人手，招兵买马了……
“不过，我倒知道有个地方，你或许可以去试试……”
“嗯？”
“黄金台。”
“又或者教坊司……”
不知是否错觉，陈微之总觉得她说“教坊司”三个字时声音明显的拉长了些……
……
陈微之回到永嘉坊北街宅子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是蹭李嫣然的马车回来的，当然不是车厢里面的位置，而是马夫的位置……
简单洗了个澡后，他便把身体内的酒力逼了出来。
开始拿起李嫣然写的气机运转法门，开始修炼起来。
暖暖的气流在流转全身，最后汇聚在气海中，一次又一次……
……
今天的稷下学宫发生了很多事。
那位布下四象混元大阵的曹教习第一次没有拖堂。
只不过才下课，他就逮住了几个倒霉蛋学生，让他们给自己讲述今天陈微之闯四象混元阵的事。
“闭上了眼？”
“用刀做拐杖？”
“然后就那样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对！”
“很多人都看见了。”
“曹教习，我们看到的都说了，可以走了吗？”
曹教习并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继续逮住那几个倒霉蛋：“走，你们学一下那小子是怎么走出去的给我看看。”
“啊！”
“不行啊！曹教习，会出人命的！”
“真会出人命啊！”
……
散学后的学堂。
一名学子神色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古怪道：“各位同窗，我刚刚发现了一件大事！”
“今日闯入那四象混元阵，直呼公主殿下闺名的少年，疑似是那位写出了《苏幕遮燎沉香》的陈微之。”
“据知情人士透露，此子后续还去拜会了濂溪先生，疑似拜了师，现在已经成为我们的小师叔！”
“什么！”
“你没开玩笑吧？他凭什么是小师叔？”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手消息，千真万确！”
“拜在濂溪先生座下，不是小师叔是什么？”
这一劲爆谣言瞬间不翼而飞。
……
大青山，濂溪先生的别院。
陈微之和李嫣然走后不久，别院的后山中，突然窜出一条人影来。
原来是先前和濂溪先生下棋的怪老头。
濂溪先生抚须哈哈笑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那老者冷哼一声，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
“你们在这边又是吃又是喝的，倒是潇洒快活了，可怜我在山上蹲到脚都麻了……”
“如果还不结束，我就不管了……”
“还有啊！那酒留没留我？没留我我可不干……”
濂溪先生哈哈大笑道：“放心，还有一小口没舍得喝，给你留着呢……”
“什么？”
“一小口！你别欺人太甚，不然我……”
濂溪先生笑着反问道：“你能怎样？”
那老者恨恨一把夺过酒壶，“一口就一口吧。”
说完一口饮尽杯中酒……
濂溪先生道：“感觉怎么样？”
“尚可……”
“我问的是人。”
老者眼神闪过一丝亮光，“人也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