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闺楼疑谈
大将军府，独孤月自回长安后，便被皇后独孤曌召进了宫。
陪着说一些边境见闻和体己话。
而且，为了方便随时可以见到这个最喜爱的侄女，皇后娘娘还破格让独孤月住在宫中。
直到今天，她才得了恩准出了宫，真正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回家。
管家婢女们见到大小姐归家，纷纷迎了出来，前簇后拥的。
有人说着“大小姐辛苦啦”的恭维话，有人捧着独孤月最爱的糕点，有人则数着最近府里搜刮到的好玩物件。
都争着要在这位大小姐面前表现自己。
万一这位大小姐一个高兴，随手打赏，就顶得上他们一个月的俸禄。
然而，独孤月今日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差。
面对殷勤的下人们，她不耐烦地直接挥了挥手。
“去去去，烦死了啦！”
“小飒，小爽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去。”
下人们这才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一个捧着一盘桂花糕，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的年轻小婢。
“你俩跟我来。”
独孤月带着两个小婢女风风火火进了后院一座阁楼。
这是独孤月的闺楼，不同于其他大户人小姐的闺楼。
没有翠竹掩映，一室独凉；
没有奇花异草，满园芳华；
也没有书香墨韵，帷幔轻纱。
有的是各种各样的兵器铠甲。
甚至，就连她的两名贴身女婢，也都是拉得了弓，拿得起剑的女中豪杰。
独孤月大咧咧往榻上一坐，直入主题：“我刚才回来，听到外面都在传一首什么……”
她想了很久，实在想不起来，最后无奈来了句：“总之是什么诗词来的，怎么回事？”
“什么诗词？小姐你要学诗词啦？”婢女小飒嘟囔着嘴，有些诧异。
显然是生怕这位大小姐一时心血来潮，连带着她们也要跟着学那什么“之乎者也”。
独孤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学什么学！小爽，你说。”
婢女小爽的记忆力明显要比小飒好很多，她试探性问道，“小姐说的可是《苏幕遮燎沉香》？”
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背了起来：“燎沉香，消溽暑……一一风荷举。”
“荷？”独孤月皱起眉头：“不对，这词我听姑姑提到过。”
“写得是不错，就是写这词的家伙太可恶了些……”
想起那天在长安城下落自己面子的家伙，独孤月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不是荷是什么？”小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首荷最近可火了。”
“据说写这词的还是一位很俊的公子，很多小姐们都找人抄写下来，挂在闺房呢！”
“小姐，我们要不……”
“不准去抄！”独孤月柳眉倒竖，直接给两个贴身婢女下了死命令。
那家伙算什么俊，充其量只能说……漂亮。
不过经此一闹，她倒是想起来了。
“好像是什么什么桃花，什么什么春风的？到底怎么回事？”
……
独孤月问的，自然是那一首《题都城南庄》以及那个才子佳人的故事。
三天前，陈微之让舒定方给周婉婉带话，这一首《题都城南庄》和这一个故事，便开始在教坊司内小范围的流传。
如今早已经过最原始的多重传播，严重失真和形成不同版本，传到了长安城的各个不同角落。
隐隐有成为各大吃瓜群体茶余饭后新谈资的态势。
独孤月经过朱雀大街时，便听到了旁边的茶铺里，有几个老大爷正说得热闹，唾沫星子都要扬到街上去。
她倒不是对这首诗有什么兴趣。
只是她总觉得，这个故事里的那位桃花姑娘，和自己一直隐居在雪湖边上的那位小姑早年经历有点相似。
“去！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
……
大约半个时辰后，小爽领着一个厨娘模样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老妇人手舞足蹈的一番比划后，闺楼里的三人这才恍然。
原来是一个落魄书生进京找寻昔日相好，结果人没找着，便黯然写下一首诗来，最后郁郁而终的故事……
其实关于这个故事的结局，那老妇人讲的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那就是那个书生没有郁郁而终，而是去了教坊司，含泪点了个姑娘……
只是这个过于狗血的版本，直接被楼中的主仆三人给无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小姐，这故事……好美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完这个故事后竟然会有一点点难过……”
两个婢女痴痴地开口。
却听到独孤月冷哼一声道：“美什么美？”
“那些什么书生才子的，嘴巴最会骗人了。”
“你俩以后长大了，记得离他们远远的，别被人骗了！”
此言一出，大煞风景！
“小姐……”小飒嘟囔着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听到独孤月道。
“这故事你俩自己听听就好了，下次去雪湖看二姑姑时，不许乱说话。”
“为什么？”小爽疑惑道：“小姐你不是最喜欢给二姑姑说长安城里的奇闻异事的吗？”
说着还不忘学着独孤月的模样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懂什么，我多给二姑姑讲一下有趣的事，二姑姑听着听着，说不定就不会再想什么清修啊隐居啊这种无聊的事了……”
“不为什么，你俩按我的话照做便是。”
独孤月与这两个小婢女从小一块长大，自然不会和她们计较什么主仆规矩。
当然，她也不会告诉这两个小婢女她觉得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可能是自己的那位二姑姑。
“哦。”
婢女小飒和小爽自然也看出来了独孤月是认真说的，顿时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小爽沉吟了下，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二姑姑的婢女小荷偶尔也会出来买点什么东西的。”
“这事如今可是闹得沸沸腾腾，要是她也听到了，回去和二姑姑说怎么办？”
这一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独孤月完全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