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 章 媒人登门
沈知素几句话怼走了王员外等人,但心里头却没有就此安适。
想了想,她对厨房里留守的几个厨娘吩咐了一声,而后匆匆出了门。
“听说家里全是女子的,可以立女户,这样可以理直气壮的对应招赘的噱头”。
少女边走边寻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她准备去京兆尹衙门问问。
刚走出半条街,迎面却走来了周三郎。
她匆匆对周三郎点了点头,正要越过他扬长而去。
却听周三郎急忙开口:“小娘子哪里去?”
沈知素本来都已经离开他三步之外了,但是心里却突然一动。
她唰的一下转回身来,又返回到了周三郎的面前。
“周三郎,你整日给京城里面各色人等打交道,是否认识京城管户籍的小吏?”
说着,沈知素取出一锭银子:
“若有认识的,烦你给牵个线。”
“这锭银子请你吃茶。”
周三郎脸上就露出了震惊之色:
“一向抠门到家的沈楼掌柜,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沈知素嘴角一抽,“给银子你还不要?”
周三郎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小娘子别气,某家去帮你跑这个腿。”
“不需要你付银子。”
这下子沈知素也吃了一惊,怪怪的问:
“锱铢必较的周三郎,也有慷慨的一天?”
周三郎就爽朗的笑了起来:
“好歹小娘子也是某家的老主顾,这个忙某家还是能帮的。”
沈知素就略带歉意的说:
“早先不该跟周三郎那样讨价还价。”
“以后只要是你的鱼,你说多少价,沈楼再不还口。”
小麦色肤色、身材高大健美的周三郎就摆了摆手:
“这个好说,不知小娘子找管户籍的小吏有什么事?”
这是要事先问明白的。
沈知素就言简意赅的说:
“早先我们母女落户在京城旁边的县里,现在有了些许产业,就想在京城入籍。”
“而且,还想立个女户。”
听到最后一句话,本来笑盈盈的周三郎脸上就是一变。
他失声反问:
“小娘子要立女户?”
沈知素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这件事好办不好办?”
然而,周三郎听了她的话,却是陷入沉默。
良久,周三郎艰涩的说:
“某家去帮小娘子问问。”
“成与不成,明天都给小娘子一句话。”
有了这句话,沈知素心中稍定。
“那就辛苦周三郎了,中间需要多少花费尽管开口。”
这样说着,沈知素盈盈行了个礼。
周三郎神情越发低落,沉沉的说:
“小娘子不必客气,跑个腿罢了。”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深深看了沈知素一眼。
“小娘子……非要立女户?”
他问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沈知素不疑有他,重重点头:“非要不可!”
周三郎就无言的垂下头去,而后拱了拱手,眼睛盯着地面说:
“也罢,某家这就去问。”
说完之后他转过身,垂着头大步走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沈知素不由大声说:
“办事不用怕花销,沈楼给的起。”
周三郎没回头,也没表示。
见他没反应,沈知素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吧,尽人事听天命。”
重新回到沈楼,沈知素吐出一口气,坐到柜台后面拿出了那枚果子。
这会楼里没什么人,她索性吃东西打发时间。
随意的咬了一口,沈知素的 嘴唇便凝固在果子上。
因为,这果子居然比那梨还好吃!
外皮柔韧,还带着一股巧克力味道的淡淡苦涩。
但果肉却香浓无比。
简直就像淋了蜂蜜的半融化乳酪。
口感绵密。
质地柔滑。
在口舌间辗转缠绵,就像一曲柔柔的歌。
香甜至极!
不知不觉一个果子吃完,沈知素突然发现,自己拿着果核的手,好像白了一些。
“这个能美白?”
她喃喃自语,却并没有急着找镜子。
对沈知素来说,外貌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挣钱,挣钱,挣钱。
她低头看着干干净净如琥珀的果核,嘴里嘀咕:
“多吃几个会不会全身漂泊?”
在思量着,王三娘回来了。
她带着一个伙计两个厨娘买了不少东西。
见女儿无所事事,王三娘不由笑她:
“你要的东西都买好了,还玩?”
沈知素就把果核随手丢开,绕过柜台走到母亲跟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立女户?”王三娘迟疑的问,“是不是不太好?”
沈知素就回答:
“反正我也不嫁人,立女户只是想阻挡那起子小人对产业的觊觎。”
王三娘久久看着女儿,没吭声。
见状,沈知素不由问:
“妈不同意?”
王三娘就看着女儿叹息起来:
“都怪我,让你产生了厌男情结,都是我的例子太坏,给了你不好的榜样……”
沈知素等母亲说完,才冷静的接话:
“不,这是女儿深思熟虑的结果。”
“反正觉得这世上的每个男人都不可靠,那还不如永不结婚。”
“只要不结婚,我就不会上当!”
她这话说的,令王三娘无言以对。
两母女相顾无言的时候,外面走进了一个妇人。
那人先是打量一番沈知素,而后就走到王三娘跟前熟稔的笑起来:
“是三娘子当面否?奴家官媒王氏,给三娘子道喜了。”
王三娘和沈知素的脸色,就齐齐一变。
王氏却像是没看到她们的表情,笑着继续:
“咱们京城四大楼之一的王楼,王员外家的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想与你家小娘子说和,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亲事,三娘子,你莫要错拿了主意哟。”
沈知素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母亲。
就听王三娘冷淡的拒绝:
“我这女儿,是不外嫁的。”
本以为这样就能逼退这媒婆,谁知对方反而拍手叫好:
“着啊。”
“王员外家五个公子,说得是这最小的一个,情愿招赘入沈楼,你看,王家诚意够足了吧?”
王三娘一皱眉,没等说话,就听女儿在旁边冷笑起来。
沈知素说:“王家公子这么舍得面皮,不知却有什么要求?”
见小娘子没有一口回绝,王氏以为有戏,急忙回答:
“也不要沈家别的聘礼,就是那珍奇翡翠果来一枚,即可。”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娘子二话不说反身拿来了一把扫帚。
在媒婆惊骇的注视下,那把扫帚向她挥了过来。
紧跟着就是少女清脆的呵斥:
“你让他赶紧灭了那春秋大梦!”
“想进我家的门,没那么容易!”
媒婆怕被扫帚击中,急忙屁滚尿流的跑了。
沈知素直接将媒婆扫地出门,过后丢开扫帚,语气有些沉凝的说:
“看样子,我吃的那枚果子不是凡俗之物。”
“果然惹人眼了。”
王三娘见女儿没有真的动怒,这才松了口气。
她轻轻的拉过女儿,小声的说:
“你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人,妈妈帮你顶住压力。”
沈知素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视线却重新投向了天花板。
天花板顶上的阁楼,一只笼中狐睡得正香。
下午周三郎来了沈楼。
“小娘子,户曹小吏那边说通了,一张户籍百两银。”
“你什么时候把钱拿过去,他什么时候给你办。”
听了这话,沈知素急忙将一块银子推向周三郎:
“多谢你,辛苦费收一下。”
周三郎沉沉地抬起了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某家替小娘子办事,可不是为了钱。”
说完之后,他垂下眼睛,再不看沈知素。
沈知素无法,便叫后厨拿过来了熏鸡熏肉,满满的包了一大包,递到了周三郎手上。
这次,周三郎终于没有再推辞,把那一大包拎在手里。
沈知素便说:“我准备明天一早,衙门一开门就去办这件事,你觉得如何?”
周三郎就点了点头,沉声说:
“那明早某家来沈楼外面等小娘子同去。”
沈知素连连道谢,满心振奋的等第二天。
周三郎走后,王三娘不由的问女儿:
“你真没觉得周三郎态度有古怪?”
沈知素叹了口气:
“原先的确没感觉出来,但是自从我说了要立女户之后,他好像就变得特别丧气……”
“或许妈说的对,他可能真的有点……”
说到这里少女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自己摇了摇头。
“反正我这种人,注定是要辜负对方的。”
第二天去办理户籍的时候还算顺利。
小吏收钱之后明确的告诉沈知素:
不是京城户籍贵,是立女户不好办,需要额外沟通多方关系,因此才收那么多钱。
沈知素当然表示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千恩万谢。
等到拿了新的户籍出来,不等她开口,周三郎便要离开。
“某家还要回去侍奉母亲,就此告辞。”
说完之后他垂眸拱了拱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走了一段路之后,周三郎蓦然回头。
却见那小娘子和自己的亲人有说有笑,对自己的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沈知素拿到新的户籍,先回家安置好,一来二去就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午餐营业时间都进行了一半,她才和王三娘回到了沈楼。
刚进门,就见伙计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走过来,一个劲的打眼色。
沈知素就是一愣。
只听伙计杨大压低了嗓子禀报:
“那位崔郎君常坐的桌子,被一位王公子坐了。”
“什么王公子?”沈知素诧异的问,“崔郎君的座位不是他能随便坐的,这你没跟他说?”
杨大缩了缩脖子,讷讷道:
“俺说了,结果他反而更来劲。”
“他还说今天要来跟小娘子讨个说法。”
沈知素就满头雾水地走过去,打眼一看,发现对方是个和自己年岁不相上下的弱冠少年。
其人眉清目秀,身材清瘦,眉宇间是一股书卷气。
听到了脚步声,那少年人转过头,恰对上了沈知素探究的目光。
少女便直接了当的问他:
“听说你要跟我讨个说法?什么说法?”
“你我之前从未见过面,不知我何处得罪过你?”
那王公子就站起身来,先拱了拱手,看着少女的眼睛多了三分神采:
“在下父亲,王楼王员外。”
“在下乃是王家的五郎。”
他的话音刚落,少女也是瞪圆了眼睛。
——不是吧不是吧?
不过是拒绝了王家第五个儿子入赘的请求,结果这位王五郎就亲自来质问了?
沈知素脸色变得淡淡的,不动声色的问:
“好的,王五郎,你要来找我要个什么说法?”
“你说,我听着。”
王五郎见眼前的少女气度从容,既没有那些彪悍女郎胡搅蛮缠的泼辣,也没有那些小家碧玉委委缩缩的拘谨。
反而行事大气之极,待人接物举止有度,简直和他父亲那一辈的人不相上下。
他这心里,就打了一个突。
愣了两三个呼吸之后,这位王五郎才吞吞吐吐的问:
“在下父亲想让在下入赘沈家,在下是不同意的。”
“然而在下虽然也不同意,但对小娘子拿到触感跑没人的做法却不敢苟同。”
“小娘子那样做,端的有辱斯文。”
沈知素听了就一咧嘴,心里有了一层明悟:
闹半天,来的这位是个书呆子。
她从容不迫的笑了笑,忽而反问:
“斯文?”
“我一步步为官二不做宰,需要怎么样斯文?”
眼看王五郎张嘴想要反驳,只听少女竹筒倒豆子劈里啪啦数落了他一顿:
“你可能又会掉书袋,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
“但是我想问问你,咱们万物之灵人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女娲娘娘捏土为人造出来的?”
“要是没有这位女神,你现在还只是一块土坷拉,你有什么资格鄙视女人?”
王五郎一个字还没说,就被她夺了先声,一下子给呛在了原地。
然而少女得理不饶人:
“你可能又要说好男不跟女斗,但我要奉送你一句话——”
“辩不过女子的人, 算什么好男?”
这一番话说下来,那王五郎已是听得面如土色,再也作声不得。
沈知素这才是诗人收了神通,轻笑一声问:
“好了,你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