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丑闻
5月初,路诗去上海录了一个美妆节目,接着马不停蹄去海南参加了一个旅行综艺,“穷游”的老套路,一帮明星网红在节目里捉襟见肘,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
8号那天跟着渔民出海捕鱼,路诗头一回体会到了晕船的滋味,再顾及不了任何表情管理,镜头捕捉到了她皱眉瘫痪的样子,她扶着胸口,对镜头无奈摆手:“好难受,晕船药怎么没用呀。”
渔民大伯递给她一只黑色塑料袋:“今天风不算大,浪已经很小了,吐了会舒服点。”
整个人胃里翻江倒海的翻涌,路诗俯身撑起塑料袋,一时想吐又吐不出来,她感觉脑袋被人吊在了半空,飘忽忽的荡,怎么就是达不到平衡。而心口却又像被压下一口大石,阻挡了所有的舒畅……她记得闻旭说这辈子也就晕过船,很难想象巨浪滔天把船身翻来覆去的掀那得多恶心,一下持续十几天,五脏六腑都要被折磨成什么样……
下午回程的时候,路诗特意盯着远方看,恶心的感觉没那么明显了。
她到了酒店冲了澡,摊在床上给闻旭拨视频电话,对方挂断了,转而给她发了消息:回老家几天,忙完联系你。
闻旭说的老家应该是姥姥家,离江城不远的村镇,闻母是独女,姥姥姥爷也都相继去世了,这一趟八成是有远房亲戚的婚丧嫁娶吧。
路诗没多追问,只回:好的,后天我和小瑶坐公司车回去就行,等你回来。
那头也回得简短:好
10号这天下午,于邵阳特意从北京飞了过来,他定了家餐厅,路诗很爽快的答应了邀约。
是一家法式餐厅,壁画、烛台、桌布、插花、水晶灯…以及服务生脖颈间的灰色小领结,每一处都散发着法式的优雅和精致。
路诗没怎么吃过法餐让于邵阳看着点了。陆续上桌的盘子倒是挺大,食材可怜兮兮的堆在中央就那么三两口的量。
于邵阳看出路诗的小眼神,微微笑着说:“放心吃,管饱。”
路诗也笑了:“下回咱约个烧烤或者火锅,肯定比这个吃得爽。”
“明天我就不再是你老板了,应该吃什么都会自在。”
路诗定定的看了于邵阳几秒,举起手边的红酒杯,于邵阳也举起自己的和她碰了碰:“那就热烈庆祝我成功摆脱资本家的剥削。”
于邵阳勾下唇角:“做不好了,再回来。”
“谢谢你,邵阳哥。”
合约快到期,路诗想了想,昨晚最终拨通了他的电话,将近四十分钟里,她讲的真诚,他也听了进去。
于邵阳也很清楚,能维持一种让彼此舒适的关系总好过不相往来,就他目前的状况看,这已经是最优解。
11号上午到了江城,闻旭还没回来,路诗发了自己的定位:我回来了。
中午时候闻旭回了消息:好的。
路诗总感觉闻旭有什么事情,最近视频都不接,消息回的也很简短。电话里问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说有个亲戚去世了,在老家办白事。
记得张心颖说过,她小时候父母忙,是寄养到老家二姨那里长大的,所以和二姨特亲。路诗想,闻旭的这个亲戚一定和他有类似亲情,突然去世应该会挺难受的。
既然他不想多说,路诗便选择这种时候安静些不打扰。
新房刚做完防水,路诗第二天起了大早去看,墙面已经找平,客厅到了一桶桶墙漆整齐堆叠着。
到底是第一次置办小窝,路诗到楼下五金店买了扫把和灰斗,把垃圾、碎石、浮灰里里外外扫了两遍,她刚把垃圾倒入楼下垃圾桶,再上楼,出电梯,屋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路诗弯弯唇角,脚步加快。
“腻子要两到三遍,最早也得明天弄完了,”原来是装修的师傅,两个男人正往一个土红色盆里倾倒粉末,路诗瞄到了编织袋字眼,这是腻子粉。
“哦,没事,不着急。”路诗左右看看,做这种监工她也不懂,索性放下灰斗扫把:“那我明天再来吧。”
“行,我有你老公电话,弄完打电话让他验收。”
“好,都行。”
路诗打车回到紫园小区,“静面包店”正在营业的牌子挂在门上。
她走进店门,一抬眼就看到小玲正在前台收银:“诗诗,你来了。”
路诗微笑颔首点头,她点了杯咖啡,又在橱窗选了块芒果蛋糕,小玲问她打包还是在这吃,反正也没啥事,于是说:“在这吃吧,多少钱?”
“老板娘弟妹的钱我能收?”小玲扯了下嘴角笑容几不可查:“我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回老家参加葬礼呢?”
“啊?”
小玲又说:“你们家那边有啥讲究吗?没结婚不能参加男方母亲葬礼?”
路诗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闻旭母亲去世了?”
“…你不知道?”小玲想了想:“哦,对,那天你应该在录节目吧,闻旭应该怕耽误你工作。”
“那你知道他老家地址吗?”
这我可不清楚,”小玲将冲好的咖啡递给路诗,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乡下路不好找,你又不会开车,这都好几天了,应该就快回来了,我们那边最多也就七天。”
路诗没让小玲取出蛋糕,端着咖啡急匆匆出了门。
她在路上给闻旭打电话,对方没人接,她又发消息:我从小玲那知道你母亲去世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想去看看,给我发个地址吧。
到了家也没等来回信,路诗有些着急,又将信息复制,稍微编辑了一下发给了闻静。
闻静回信挺快,不过显然被提前交代过:别来了,后天就回去了。
路诗盯着手机屏幕,思忖少倾,总觉得这事很突兀,她在微信里问小玲,闻旭母亲怎么突然去世了,小玲十分钟后回她:是自杀,据说宫颈癌晚期,应该是不想连累孩子。
难怪闻旭这么反常,她记得他说过:“等我妈明年出来,闻静三口、咱家两口,组一个团,每年过年都旅行过年,这样热闹。”
她也记得他说:“我让我妈看你照片了,她可喜欢你了,说你只管生,孩子她来帮你带。”
路诗无法完全理解闻旭和母亲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但她知道父亲走的时候,十岁的她是钻心的痛,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想起来就流泪,想起来就哽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听人说有关父亲,哼唧哼唧着就呜咽起来……
然而,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知道他一定非常难过,她也只能等着。
干等着着急不如找点事干。
路诗中午随便煮个泡面,就开始收拾房间,闻旭的屋子一向整洁,路诗简单擦了桌子,换洗了床单被罩,接着扫地拖地。
再到16楼,自己的住处,光是整理衣服就耗去一个多小时,夏天要到了,一直忙,现在才把羽绒服抽真空收起来,秋冬衣服压在柜底,夏天的挂在衣架分类码好。
看着这么多衣服,路诗有点后悔,应该买个四室的,主人房、儿童房、客房,还有间衣帽间才行呀。她又指尖抵着牙齿琢磨了一会,得多设计几组通体衣柜,除了卧室,阳台上好像也能再安排一组……
整个忙完,天已擦黑,路诗摊在沙发上点了份意面和沙拉,迅速扒拉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12:25分,路诗迷迷糊糊半睁着眼,任由胳膊划船般寻觅手机,她被聒噪不断的电话声吵的脑仁疼。
“喂。”
“诗诗,你在哪?”
路诗眯着眼瞥了下手机屏幕,确定是张心颖的声音,这厮不会跟李醒吵架了吧,要搬回来了?
“老地方,16楼。”
张心颖说话变得吞吞吐吐:“…闻旭在你身边吗?”
“什么事呀?”路诗打了一个哈欠:“他在老家呢,后天回来。”
“诗诗,你去网上看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你别慌…看看找律师还是怎么样…。”
“一会打给你。”
路诗登时来了精神,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绝对是“丑闻”相关的热点,她的心跳东一下西一下没了章法,打开微薄的手都是颤抖的。
她先去自己主页看,第一条动态下面迅速翻开评论,一连串的污言秽语让她频频倒抽冷气,她下意识捂住嘴巴,眼睛眨得不受控制。
退出主页去到相关热搜,她点开“国民初恋的自我修养”,一长段的文字,配图是九张动图,路诗在那些动图上看到她和闻旭相拥亲吻的画面,还有…于邵阳那天喝酒后强吻她的画面,这些占了四组,接着是她参加综艺现场的动图,净挑了一些刁钻角度,让互动的两人看起来像在亲热。
针对性的恶意再明显不过,长篇的文案里,故事起点居然追溯到了初中,那段她藏在心底,最不想提及的过往,被扒了出来,“初中就是公交车,200一次学校谁不知道,后来又被校外的混混玩,这种贱货还好意思去警察局告别人猥亵……。”
路诗看着这些字眼每一个都像针尖扎在她心上,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窒息感浸入骨髓。
后面的段落提到了路诗大学时候依然狗改不了吃屎,陪人睡觉,对方居然是假富二代,也不知手里的假表假包怎么处理的。
再往下,说是在网上冒充白富美当网红,后来参加综艺,撬了宋乔乔的金主,一边是公开的“初恋”人设,一边野心勃勃的钓凯子,小小年纪,拿捏男人的本事炉火纯青……
……
路诗点开下面的评论,只觉脑子充血,脸涨的憋红,眼泪一瞬如断线的珠子,一串接一串,溅在手机打在指尖,最终氤湿了大片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