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是个臭家伙
【生前——靳言】
养父去上班了，养母跟靳言一早就在家里为靳善文准备着生日蛋糕，靳言特意从外面赶了回来。
饭桌上，靳言拿出了他为善文准备的礼物，是他之前在庙会里求的护身符。
乳白色的小玉饰，穿着一根细细的绳子。
“靳言，谢谢你。”
“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善文看着养母在厨房走动的背影，低声说，“我想去外面走走。”
自从靳言走后，他们每次出门都把他反锁在屋里。
靳言看着善文，有些难过，他还这么小，他只是想要出去走走，竟然都这么难。
“没问题，等会儿妈睡觉的时候，我带你出去溜。”
善文咧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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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母睡着之后，靳言就带着善文悄悄出了门。
阳光异常的暖。
靳言带着善文在街道上跑着，善文下体却好似仍有感觉。
在一架桥上，善文闭着眼睛，被靳言在一旁拉着，一步步地前行，阳光照得他眼皮发痒。
那短短的一段路，却走了很久。
快接近桥尾的时候，善文听到一声巨响，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子往前一倾，好像被人猛地推倒一般，跌落在岸边。
再次睁开眼，刚刚走过的桥，已经从头至尾断裂，裂痕一直到他的脚边。
他想要喊，却完全发不出声。
他看见靳言在急流的河水中挣扎，一边痛哭一边跟随漂流的靳言奔跑，下体完全没有知觉。
他看到靳言伸出的手，直直地指向天空。
是那只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对他说：“善文，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
他看见靳言爬上阁楼，拍着他的后脑勺，叫他的名字：善文，要吃饭了，不然妈要骂了。
他看到靳言泪流满面地对他们的养父母吼，他只能待在这里，他哪里都不能去，他只是孤独。
可现在，他看到靳言在河水中挣扎，什么都不能做。
那只手终于消失。
善文跪倒在地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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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泽站在灵魂之森的外圈，穿着厚重的棉衣，等待灵魂警长的传达。
已经是冬天，天空是一片朦胧，他看着呼出的白色气体在面前簌簌下落。
来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呆了这么久了。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但对于他来说才刚刚开始。
灵魂之森对外开放，相当于
生前的监狱。
警长走了出来，向他低头示意，“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看见朱阳明的时候，他只剩下了瘦削的面容。
啊泽把烟递给他，他却摆摆手，并未接过，“没抽了，这烟放在身边会被别人抢的。”
啊泽把烟放下。
“说吧，尊贵的啊泽罗斯大人来这里，肯定不是只单单来看望我这个小人的吧？”
“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啊泽垂下头，“老成前水厂员工朱阳明，生前与政府狼狈为奸，做着排放污染溶剂的勾当，死前跟靳言有过牵连，我想知道，靳言发生了什么？”
“看来我们大人也会有麻烦的时候呢。”
“不要跟我胡扯！”啊泽抓住他的衣领，“你以为你生前所做过的事，在这里，我就不能定完你的罪？”
“呵呵——”朱阳明笑，“那个臭家伙，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知道些什么？”
啊泽是在看完靳言未完全的灵魂才开始做梳理的，靳言的一系列生前的事情根本连接不上，他怀疑靳言的部分灵魂存在缺失。
“那天是有个女人被他的男人，应该是丈夫吧，打的挺惨的，我就沿着街边走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她好像后来就自杀了，结果被那个臭家伙救了，那家伙是真的烦，救完人之后还在想着怎么抓到我，结果我俩最后就被一辆车给撞了。”
“什么车？”
“是红色的，什么车牌我记不太清了，我记得司机是个女人。”
啊泽愣了一下，当时在看靳言灵魂的视角中，出事的司机他记得是个男人。
“不过之后那个女人没什么事好像就开走了，主要是她走之前又来了一辆黑车，那个司机是个男人，挺惨的吧，他手起码得废了。”
“那个女人，你还能想起些什么？”
“我没什么印象了。大哥，当时我头都被撞没了。”
“大人，我不再奢望什么了，不用强求我了，我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看过你的生前，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早点转世。”
“这个世界上还谈什么生活？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只有向上爬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的感情，付出，永远都不是等价交换，我早已看透。”
“所以你先前就做了这种事么？”
“还有什么事吗，大人？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啊泽看着他朝着门内走回去。
“靳言知道你到了这里，”啊泽淡淡说，“他知道，因为是他把你送过来的，他曾自责，但我告诉他，对你这种人没有什么愧疚的，这是你的命。”
朱阳明只觉得牙齿都在打战，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
他转过来用力地按住自己的右手，直到掐出青紫色的淤痕。
“是我的命，但我也在拼命！我除了忍耐，我还能做什么？！你告诉我大人，我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人会在意我，我长这么大，做成到那一步，所有人却还是拿我当异类，我为什么不那么做？”
“靳言说，他已经原谅了你。”啊泽看着他，“他救了你的灵魂，让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话，除了我，别人不知道你的遭遇，包括他自己，还有，你的孩子。”
朱阳明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将左手抽了回去。
他用生命教给朱樊做人，如今他的孩子会成什么样？
而靳言用生命告诉他要做人，如今这个在他眼里的坏家伙已经不在人世，灵魂也不翼而飞。
他忽然说：“下次再来找我吧，大人，多给我带些可口的饭菜吧，这里的食物很难入口。另外，我希望我的樊会好好的。”
“我也希望。”
啊泽看着站在那里望着他的朱阳明。他知道，他已经不是生前当初的那个野心壮志，有着狠心放下污染水的男人了。
他已经有了皱纹，尽管他还不到五十岁，也还有个孩子。
啊泽轻声对他说：“再见。”
朱阳明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啊泽从没有看见过那个笑容，满眼都是感怀。在那一刻，他终于还是还原成了最初的自己，成为了一个父亲，只有自己最原始的情感。
啊泽也忽然就原谅了他。
“帮我谢谢那个臭家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