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王士喆
一道沧桑沙哑但不失威严的嗓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回首望去,原来是知县王士喆正朝这边大步迈进。
众人见状,纷纷让开脚步,留出一条大约两人宽的空路。
王士喆昂首向前,身后跟着程守纲、华嘉荫和赵清林。
他们三人之所以跟上,是怕杀得兴起的许阳,连知县也都一起砍了。
除了少部分觉得赵清林眼熟的人,猜测这三人身份之外,其余人都觉得他们是知县的随从,空路很快重新合拢。
钱友富看见知县到达之后,以为来了能治杀星许阳的人,于是抛弃了钱家人的尊严,立刻奔上前去,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知县大人,你能来可真是太好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哦,你说说,我该为你们做哪方面的主?”
王士喆轻抚胡须,淡淡地问道。
“他这个……”
本来钱友富想指着许阳鼻子,大骂一句“他这个王八蛋”,但是眼角的余光瞥到近在眼前的赵玉儿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
不知怎的,钱友富顿时感觉那些脏话说不出口,只能支吾着说道:
“这位许大人半夜发狂,滥杀无辜,我那可怜的孩儿,就直接死在他的手下,知县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王士喆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如果你所说的都属实,那么我自然会为你做主。”
钱友富疯狂点头:“我敢对天发誓,所说的一切全部属实。”
王士喆继续说道:“那好,我有两个问题,需要你来解答一下。”
“其一,你说你儿子昨天晚上被许县尉杀害,请问你亲眼见到这一幕了吗?”
“其二,本官怎么记得你儿子不是被判处死刑了吗?怎么还没死呢?你是不是悲伤过度,脑袋记错了?”
“呃……”钱友富哑口无言。
这两个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始变冷。
这个知县,该不会故意包庇下属吧?
既然回答不上来,那就不回答了。
钱友富松开抱着的大腿,直起身子,面色阴沉的说道:
“王知县,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你、我、在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难道你想包庇他吗?
这可是清空了浔阳监狱的魔鬼,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小小县尉,和整座浔阳城作对吗?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别等到后来,才发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到时候,悔之晚矣!”
听到这话,王士喆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钱友富:“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钱友富毫不畏惧地回视着王士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敢,草民怎么敢威胁知县大人呢?
只是提醒知县大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呵呵!”王士喆冷漠的笑着,眼神如刀,“本官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本官这个七品知县,来自皇上钦定,户部任命,上对得起浩荡皇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你说说本官还忘了什么?”
钱友富轻哼两声,没有多费唇舌,只不过一口浓痰吐在王士喆的脚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动作包含的不屑之意。
“老来丧子的悲痛之情,本官能够理解,所以之前那些言语上的冲撞,本官毫不在意。”
王士喆轻吐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你这个王八蛋面对大周国的知县都敢侮辱,怎么对砍死你儿子的凶手不敢恶语相向?”
他的眼神之中,有着化不开的阴狠,仿佛要将钱友富生吞活剥一般。
“我他妈问你,你怎么就不敢冲上去,给他来一刀呢?
是不是觉得本官好欺负?”
“我……我……”
钱友富被王士喆的气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颤抖着,眼睛之中全是惶恐,求助的眼神扫了一圈,发现周围的观众们只是乐有其事地看着他们,眼中全是幸灾乐祸。
“许阳,你是县尉,你来说,这种冲撞知县的人,该如何判罚?”
王士喆突然转向许阳,语气严肃地问道,但是眼睛故意眨了眨。
仿佛没看到一样,许阳轻飘飘的回道:“杀无赦。”
王士喆一愣,随即狠狠瞪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阳。
原本在他的一通连吓带骂之下,钱友富心中的恐惧,压倒了丧子之痛带来的复仇之心,只要许阳随便说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理措施,让大家都能下的来台,这件事情就算翻篇了。
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不敢在明面上与许阳作对,背地的实力又无法奈何许阳,以后只能不了了之。
可是,许阳一句轻飘飘的“杀无赦”,又将事情症结继续堵在这里。
他不相信,许阳没有看懂他给出的信号,这个臭小子仍然我行我素,可怜他一片苦心,却换来如此结果。
这让王士喆如何不生气?
扑通”一声,钱友富直接跪在地上,不停地向许阳磕头,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求。
“许大人,我知道我错了,我求你放过我吧……”
听到这话,王士喆脸皮不停抽搐,他是真的愤怒了。
钱友富直到此刻为止,仍然不把他王士喆放在眼里,或者说不把朝廷任命的知县放在眼里,而把所有求生希望,寄托在个人武力更高的许阳身上。
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知县存在?
他的心里还有没有朝廷存在?
王士喆指着钱友富的手指不停抖动,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你……你真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