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治疗完毕,崔照言照例告辞,韩飞星却一反常态地撇下祝流云追上了他。
“师父?师兄他……”崔照言回头望向院门。
韩飞星拍拍崔照言后背:“别管他,他出不来。走,我跟你说点事。”
“师父请讲。”
“我跟你师兄十年前确实结修过,原因有点复杂,不过你不用管我们的关系,还叫他师兄就好。”既然她和祝流云是结修的事已经瞒不了崔照言了,与其让失忆了的祝流云胡说八道,还不如由她来说个明白。
崔照言脚下一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继而又道:“难怪师父待师兄格外不同。之前一直没说,是怕我不能接受吗?师父实在不必担心,我下山游历时已经知晓,修仙界师徒结修并非罕事。”
“这样啊,那就好。”韩飞星终于放了心,又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多虑了,崔照言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他性格板正但并不迂腐。
崔照言不觉又看了眼院门,问:“师父,你就是找我说这事?”
“当然不是。”韩飞星也跟着他往回望了一眼,以她如今的修为,可以轻易看出祝流云正在隔着一堵墙的地方听壁角。她道:“还是去我院里说吧。”
院墙后边,祝流云听见两人渐行渐远的声音,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瞒着他?很好。
祝流云折断了手边的桃枝。
崔照言也同样好奇:“师父,师兄既是你道侣,还有什么事不能跟他讲?”
韩飞星摇头叹气,叫崔照言坐下,抬手给他沏了杯茶:“你知道的,大衍宗祖师爷留下的屏障不但能将整个宗门隐蔽起来,也会阻止门内弟子外出。但我最近才想起来这个限制是有期限的,我没算错的话,禁制消失的时间应该就在近日。”关于大衍宗屏障的消息也是她从飞星道君的记忆碎片里提取出来的,她曾经吸收的记忆里有一部分随着她修为提升在逐渐解锁。
“师父是担心大衍宗出关以后会对封印造成威胁?”崔照言问。
韩飞星:“他们闭关十年,与世隔绝,一旦禁制消失他们要做的第一件是一定是打探渡魔山与各仙宗的近况。虽然我一直封着你师兄修为尽失的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不知能瞒多久,还得早做打算。”
崔照言听罢,表情也凝重起来:“弟子下山这些年一直按照师父的吩咐,致力于将渡魔山的真相传与众人知。我一人之力虽然微薄,但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至少真相已经在峘州城传开。修仙界总不至于公然与天下为敌吧?”
韩飞星道:“难说。之前封印一事不就一直被他们颠倒黑白吗?修士活得长,能力大,想操纵凡间舆论容易得很。何况你师兄他手段极端,召阳山的惨事大可被他们拿来做文章。”崔照言或许还不明白这些,但她来自信息发达的世界,知道舆论被操纵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崔照言在她的话里发现了另一个重点。“师父,你避开师兄谈事,是不是因为召阳山?”
“是,也不全是。我更怕他知道了以后胡来,毁了我们好不容易替他养好的身体,也毁了十年的太平。”韩飞星说。她必须承认,祝流云的方法绝对是当时见效最快也最有震慑力的。她能瞒着天下保全他十年,也多亏他这一手。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召阳山那个末日般的场面却让她直到十年后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实在不想他再造杀孽。
韩飞星说着,看到崔照言如临大敌的表情,又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已经有打算了,只是还需要你帮忙。”
崔照言忙道:“师父有何安排,弟子定当全力相助。”
“今天开始,你每天下午再多给你师兄养护一次灵根,三天后,你就启程去屏西涧小洞天闭关修炼,没有我的传召不得离开。”
崔照言惊得站了起来:“师父为何要赶走弟子?弟子修为虽浅,但既然拜入师父门下,定当与师门生死与共,哪有临阵脱逃之理?”他说着撩起衣摆朝韩飞星跪了下去。“望师父收回成命!”
韩飞星失笑,起身去扶他:“说什么傻话,还没到生死存亡的地步。我只是见你经过你师兄点拨之后进益飞快,想来应该快到突破的关口了,这才叫你去小洞天。”她拉起崔照言后又说,“之前也是我太过谨慎,耽误了你的修炼进度,你早日突破就是为师门增加筹码。”
“可是……”
韩飞星又给他戴了顶大帽子:“别可是了。你也知道,你师兄情况特殊。真算起来你才是我的正经徒弟,我也不打算再收弟子了。以后光大师门的重担可都要落在你身上。你好好修炼,就是在替我分忧。”
“但师兄他修为全无,师父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应对?”崔照言还有犹豫。
韩飞星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是不是从未对你说过?我也曾是大衍宗弟子,脱离师门之前还是五长老之一的重华长老。如今的大衍宗宗主都是我师弟。怎么对付他们我心里有数。”
崔照言嘴都合不拢了,他惊讶地看着师父,眼里的崇拜之情更深了。
“所以,你就放心地去屏西涧修炼好了。不过,回头跟你师兄你不要提那里,只说你要下山游历。”
崔照言此时已经全然信服,韩飞星说什么他都点头依从。
然而韩飞星说得好像她在大衍宗的宗主和长老面前很说得上话,但其实就凭飞星道君残存的一点记忆,她能搞清楚那几个人谁是谁就不错了。
对付修仙界,她还是准备沿用祝流云的方法——虚张声势,武力震慑。手段虽然粗暴,但十分有效。送走崔照言只是她不想一身清白的小徒弟沾上污点。至于祝流云就好办多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弄晕了装空间里就行。
到了下午,韩飞星把上午编好的词跟祝流云说了一遍,跟她预料的一样,不管是每日治疗量加倍还是师弟要下山,祝流云听了都全不在意。只是他不光对崔照言不在意,对她也淡淡的。祝流云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他忽冷忽热韩飞星也没当回事,三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也是崔照言下山前的最后一天,下午治疗完毕后崔照言先行离开,韩飞星也要跟着离开时,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地面上就忽然钻出了许多根须似的黑雾,牢牢缠住了她的双脚。
又胡闹。韩飞星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站在原地没动。“你又闹什么?”她问。
其实祝流云现在搞出的这点魔气还奈何不了她,但她担心自己一旦反抗,他就会搞出更多魔气,到时候超过身体的负荷好不容易治好了的伤又要发作。
话音刚落,她身后响起来一阵出水声,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身体就从后面贴了上来。“没什么,就是不想你又跟别的男人跑了。”祝流云笔挺的鼻尖撒娇似的蹭着她侧颈娇嫩的皮肤,语气却阴气森森的。
韩飞星心头火一下子蹿了上来:“你少胡说八道,他是我徒弟。”
“我也是你徒弟。”祝流云振振有词,说着还出其不意地在她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小口。
“你……”韩飞星刚要骂他,本来只缠着她脚踝的魔气却也在这时沿着她的腿向上攀爬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韩飞星一个激灵,一下子抓紧了他的手腕。“祝流云,我现在不想跟你做这种事,你放开我!”她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声音的震颤。
祝流云却无视她的警告声音阴冷:“为什么?不想跟我做那你想跟谁做?”他握着她的腰,把人在怀里翻了个面,钳着她下巴逼着她跟自己对视,片刻后,他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贴着她耳朵道:“说是不想,但你其实很舒服吧,要看证据吗?师父。”
“师父”两个字被他喊来无比暧昧,半点尊敬也无。韩飞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所谓“证据”是什么之后耳根迅速烫了起来,顷刻间耳根红得要滴血。
祝流云却仿佛尝到了新的乐趣,从她脚下生出的黑雾又开始变本加厉地朝她身体的其他部位进攻。他并不是老手,可新手的磕碰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反应。
韩飞星忍无可忍,抬起头瞪他:“祝流云,我不想你受伤,你最好别太过分!”她本意是警告,可她此时眼尾潮红,目含春水,就连声音也因为生理反应而变得软绵。
祝流云眼底一热,托着她腰臀把人一把抱了起来,转身将她压到了树上。桃树经此一震,娇嫩的花瓣纷纷落下,零零散散粘在她头发跟胸口上。祝流云低头衔走她胸口的花瓣,正要在原处留下更鲜艳的印记时,忽然就觉得魔气被人斩断了,他体内运转的灵气也凝涩不动。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俩攻守异位,祝流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韩飞星反剪着双手,俯身按在了地上。他再想牵动灵力或者魔气时,却只觉得丹田空空如也,一丝灵息都无法调动。
“我警告过你了。”韩飞星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听起来半点旖旎也无。“你以为自己偷偷修炼我不知道吗?刚才不过是在试探你修炼到什么程度而已。”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恢复了神智的祝流云怎么会甘心乖乖听话,一直不修炼。只是他与魔气相生相伴数百年,早已悟出一套独门功法,她平时用正规的道法去检测查不出异常,方才故意放任,忍到他情动之时测出深浅才一招制服。
也是祝流云高高在上太久,都忘了自己现在修为低浅,才会轻易露出破绽。
韩飞星说话间已经将他牢牢捆好,这才把人翻了过来。“你乱吃醋没关系,但随口污蔑我跟你师弟就是不行。还有,就算我们已经结修过,你也没资格对我对我肆意妄为。”她说着打开了储物空间,抓起祝流云往里塞,“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韩飞星说着,还顺手给他施了个昏睡术——比平时效力强百倍的那种。
处理完了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韩飞星无意中瞥了眼一旁的池子,却从水面上看到了自己面若桃花眉目含情的样子,顿时气从心起,一巴掌拍碎了水面的倒影。灵池水溅了她一身,她却还觉得不解气。祝流云这个王八蛋,一吃醋就胡乱强迫人,必须趁着现在武力值碾压他的时候好好教育一番!
不过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处理,只能暂时先关着他。
——
此时的连昆山之上,隐匿在虚空中的大衍宗内,四位长老连宗主正齐聚在司天阁中,等待着防止他们离开宗门的禁制消失。
十年了,自从宗主莫隋启动了祖师爷留下的保护屏障之后,整个宗门就与人间斩断了联系。这十年里,不光外人无法进入大衍宗,大衍宗的人也无法离开他们祖师爷留下保护罩。
这是祖师爷为了给宗门留下一线生机设置的保护措施。原本是为了防止宗门弟子在宗门遭难期间随意外出再给宗门惹下祸事,没想到他的徒子徒孙们惹到的是祝流云这个魔头,他竟然趁宗门关闭时以一己之力直接断了大衍宗的根基。
十年时间,于修仙者来说不算长,可没了根基的大衍宗正如祝流云预见的那样,宗门所在的洞天内已经出现了灵气枯竭的征兆。
所幸祖师爷也没想把徒子徒孙永世困在此处,禁制是有期限的,而辰星长老早已推算出了禁制消失的时刻。
“开了!”辰星长老沈念之忽然出声,打破了阁中沉闷的静默。他话音刚落,他们围着的巨大晶石中的茫茫白雾终于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