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阴曹地府三界会审
玉帝让魏征和杨戬一起审理此案，倒是让唐三藏喜出望外。
这样一来，秦广王就不能独断专行。
人曹官魏征和唐三藏是老相识，但他向来是铁面无私，连太宗的面子都不给。
好在魏征公正廉明，定然不会受他人的影响，即便唐三藏无法拉拢，他也不会买秦广王的账。
唐三藏遂将希望寄托于杨戬身上。
杨戬虽然执掌天条，却对天条不公之处多有不满。
他对律法有自己的解读方式，并且敢于体现在执行中。
有杨戬在，秦广王必有所忌惮，甚至会把决断权让给杨戬，所以杨戬是此案胜负的关键。
猪八戒与杨戬也算是故交了，当年杨戬大闹天宫，时任天蓬元帅的猪八戒，没少暗中相助。
杨戬念猪八戒的旧情，对唐三藏也恭敬、热情。
唐三藏述说了白骨夫人的经历，又言及秦广王对那镇长的判决。
杨戬对此案并无甚兴趣，言语中对玉帝调其至阴司审案颇有微词，甚至无奉旨之意。
唐三藏深知，杨戬尚未放弃修改天条之念头，只是没有机会。
“真君对天条的陈腐不公多有不满，当年为此大闹天宫，也没有促成天庭修改天条。”
唐三藏提到天条，以便引起杨戬的兴趣。
“真君可知道是为什么？”
杨戬沉声道：“玉帝说修改天条时机未到，本座知道是敷衍之辞，却也无可奈何。”
唐三藏轻笑道：“天庭有天条，人间有国法，地府有阴律。”
“这三处律法，表面上各自为政，实则脉脉相通。”
“尤其是天条，乃三界律法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纵是修改一条，亦将牵动三界。”
“所以，修改天条不是小事，必须要三界律法都出了问题，才能迫使天庭痛下决心。”
杨戬听得入神，唐三藏便趁机话锋一转，说回案件。
“现今，地府阴律也是陈腐落后，阎王断案僵直固化，只看结果，不究原因。”
“白骨夫人这案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若能翻案，就证明地府阴律出了问题。”
“不敢说能借此修改天条，至少是推动修改天条的关键要素。”
杨戬听了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猪八戒也在一旁极力规劝，言及当年杨戬一家的遭遇，面露愤愤不平之色。
杨戬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同意奉旨行事。
杨戬是个有主见、城府深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他愿意奉旨，其实已经暗示了立场。
唐三藏没有了经文，无法去阴曹地府。
杨戬是司法大神，带个活人去地府，只是念一句咒的事。
魏征早就到了，已经在殿内等候。秦广王见杨戬来了，连忙热情相迎，要把主位让给杨戬。
杨戬说此案依旧由地府主审，他只是协助，不受主位。
秦广王只好坐回主位，却神情紧张，坐的也不安稳。
大殿中，一侧以魏征为首，坐着地府四大判官。另一侧以杨戬为首，坐着唐三藏和猪八戒。
牛头马面将白骨夫人押上大殿，黑白无常也拘了镇长魂魄来受审。
查察司判官先复核了案情经过，秦广王又问了镇长和白骨夫人。
整个案件的经过，与查察司的讲述大同小异，关键在于定罪的依据。
根据阴律，镇长杀害了白骨夫人的父母，只需在活大地狱接受惩罚。
而白虎镇全镇人的性命，皆是白骨夫人为妖时所害，与镇长毫无关系。
白骨夫人枉死，魂魄不能入地府轮回，因为在人间为妖，应当由天庭按天条处罚。
案情看似清晰明了，无懈可击。镇长得意忘形，白骨夫人却满脸愁容。
唐三藏站起身，对案情提出质疑。
“镇长色胆包天，了霸占白骨夫人，不惜杀害她的父母。”
“东窗事发后，他又蛊惑人心，教唆镇民以惨无人道的手段将白骨夫人害死。”
“可怜白骨夫人枉死，魂魄不能入地府，有冤无处诉。”
言罢，他踱步至魏征面前，询问道。
“镇长主谋杀人在前，指使杀人在后，终酿冤魂成妖杀人复仇之惨祸。”
“请问人曹官，按照人间律法，白骨夫人害了白虎镇百姓性命，镇长是否有责？”
魏征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答道：“身为一镇之长，不思报国安民，却以权谋私，其罪当诛。”
“白虎镇民助纣为虐，枉杀了白骨夫人，其罪当罚。”
“白骨夫人杀害了白虎镇民，虽是复仇，却乱了法纪，也当问罪。”
“追本溯源，皆因镇长作恶而起，实乃罪大恶极。”
唐三藏满意的点点头，魏征虽不偏私，但也指出了镇长才是始作俑者。
镇长叫屈道：“人间律法罪不及死人，小民虽有罪，已在地府受了刑罚，理应抵罪。”
秦广王也说道：“人曹官说的是人间律法，本殿断案依据的是地府阴律，各有差异，不可混为一谈。”
唐三藏不理会他们，又走到杨戬面前，说道。
“白骨夫人因为枉死，魂魄不能入地府，她是有冤也无处申诉。”
“人间律法管不得她，阴司律法又不管她，以至于怨气不散，成了妖怪。”
“真君是玉帝亲封的司法大神，掌管天条，监督三界律法。”
“请问真君，枉死之人无处申冤，致三界冤魂恶鬼层出不穷，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戬脱口而出：“三界律法本为一体，明察秋毫方可保三界太平。”
“如今，地府断案只尊阴律，不以天条、人法为参照，致冤魂不服。”
“究其原因，当是天条约束无力，致三界律法脱节。”
杨戬这几句话，并未触及案情本身。
却以天条约束无力为由，既道出了天条之不足，又点明了地府断案之不周。
唐三藏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转向秦广王。
此时的秦广王如坐针毡，他自然听出了杨戬话中有话。
但是，他却不敢像反驳魏征那样反驳杨戬。
一来忌惮杨戬位高权重，二来杨戬并未明言案情，他也找不出漏洞。
唐三藏心想，连地府的阎王都畏惧权势，这三界之内又怎能消除不公。
“秦广王，你刚才说魏征所言是人间律法，与地府阴律不同。”
“但真君又说，三界律法本为一体，不应脱节。”
“不知孰是孰非？”
唐三藏蓄意诘难，秦广王赶忙站起，趋至杨戬跟前施礼。
“上神所言极是，此案或有内情，还请上神明示。”
杨戬仓促起身，佯装惊诧道：“秦广王此言何来，本座可未言此案你判得有误。”
杨戬既未否定秦广王，亦未肯定他，而是让他自行定夺。
秦广王心下了然，杨戬此举是将自己撇得干净，无论案情出现何种问题，都与他无涉。
此刻，要维持原判，虽能保住自己的颜面，却会彻底得罪杨戬。
若要翻案改判，便是承认自己断案不公，难免遭酆都大帝责罚。
地府中冷风萧萧，秦广王却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