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那是本世纪四十年代末，在山东巨野县的一个小乡村，居住着一户人家，只有祖孙两个人。平日里靠着十亩薄田和几件耕地的农具维持着生计，农忙的时候也会请来帮工帮忙，日子倒也过的惬意。

    原先，一家六口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但父母想把日子过的更舒适，便带着两个妹妹到黑龙江投奔亲戚去了，最后只留下了大女儿和奶奶祖孙两人留守看家，顺便打理着家里的那些田地。这个大女儿虽说在家里是老大。但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被人照顾的年纪，却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家里照顾奶奶。当看到父母带着妹妹离开家时，大女儿心理难过极了，但又无处诉说，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好在日子久了，她也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无拘无束和奶奶的宠溺，日子过的也挺舒心。而这个小主人公就是罗依容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为响应国家政策，山东省也开始进行了第二次土地改革运动，按照拥有土地面积和农具件数划分地主、富农、贫农几个等级。依据这个标准，眼看祖孙两个人就要被划分成了地主，那可是要挨□□的，后果不堪设想。村长看在奶奶平时为人和善，再加上那些地全是旱地，最后与大伙商量，将两人划分为富农，免受了被□□的折磨。大伙对自己的照顾，奶奶十分感谢，靠着队里分给自己的粮食和孙女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

    转眼间，时光的轨道划到了一九五九年的夏天---麦子的收割季节。但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积极落实党的□□政策，生产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大炼钢铁，凡是自家有铁质的东西都必须交给队里进行回炉锻造。因此许多田地被荒芜，无人管理，野草比麦子长势还要茂盛。再加上几个月没有下雨，导致了大面积粮田减产。当大伙把麦子收割归仓之后，产量还不及原来产量的三分之一，这下子每个人都傻了眼，好在收割麦子之后，有人提议抓紧时间播种玉米，以弥补粮食产量的急剧下滑。

    可是天意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龙王依然没有布雨。大伙心急如焚，赶紧到库房里找出浇地用的水泵等工具，怎奈，由于大旱，井里的水也是少的可怜，根本满足不了这大片田地的需要。到了秋天，虽说玉米的产量比小麦多了许多，但分到每家每户，还是少得可怜，根本不够一年的口粮。许多人因饥饿难忍，竟然以草根、树皮充饥，那一年，队里所有的树皮和草根都被一抢而光。

    艰难度日到了一九六零年的春天，野草、树叶都相继开始发芽。仓库里的粮食早已颗粒不剩全部给分光，大伙每天起来就是往地里跑，看哪里有新发芽的野菜和树叶。如果野菜或者树叶被自己发现了，那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再捉到一只田鼠，那可是老天爷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了。有的人运气差的只能去吃城墙土了。由于每天只能靠着青菜汤度日，营养严重不良，许多人开始全身浮肿，用手指轻轻一按便是一个小坑，而且好长时间无法反弹回来。

    都说窦娥冤枉，六月天下飞雪，可这全国都在闹旱灾，这里又隐喻着多大的冤情呢？惹得苍天置老百姓于不顾，连续快两年了都不下雨？别说什么风调雨顺，就连少量的雨水都不肯施舍。人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年轻的小伙子姑娘们勉强还能扛得住，可是许多老弱病残和孩子们实在经受不住饥饿的打击，一个个倒了下去，最后，依容的奶奶也在这场饥荒岁月中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一座偌大的空院子，又孤独又害怕。

    队长看到小姑娘一个人实在可怜，便于其他人家商量，轮流照顾小姑娘。虽然现在是困难时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但看到小姑娘实在招人疼爱，最后大家同意每家轮番照顾小姑娘。后来，邻村的一个远房亲戚（父亲的结拜兄弟）听说了此事，便寻了过来，并且告诉队长：“我们全家计划去山西讨生活，听说那儿的条件要比咱们这儿好许多，孩子现在孤苦无依，总连累大家也不太好，所以，我决定带着她一起去山西。”

    队长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此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便点了点头，说道：“小姑娘实在可怜，父母不在身边，现在奶奶又去世了，今后如果有您照顾她，我们大家也就放心了。”

    对于这个叔叔，依容虽热不熟悉，但也不陌生，当她听完叔叔的来意之后，麻木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应该好过隔段时间就要更换人家的感受。临走的那一天，依容把院子、屋子，甚至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托付给了邻居叔叔照看。当看到老屋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疯狂地往下流。十几年了，自己与它朝夕相处，有欢乐，有痛苦，有难过，有喜悦，而且奶奶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身后。而自己却要狠心地抛下这一切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回来，想到这儿，心理更加难过，哭声也越来越大。叔叔见状，怕引起旁人误会，赶紧拉住她的小手，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别怕，以后有叔叔照顾你！等以后日子好了，咱们再回来，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