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逢
刚才那个红衣男子竟然就站在身旁，举起的手还没有放下去。
“不能喝。”
“你找茬啊！”沐之哗地一下站起来，推了红衣男子一下，却把自己推了个踉跄。
“等一下。”宥晴站起来看着这个男子的脸，熟悉但又很陌生，“为什么不能喝？你是谁？”
“有虫子飞进去了。”男子指了指地上的糖水。沐之弯下腰捏着纸巾拨弄了一下，一只翅膀黏糊糊的虫子正在挣扎。宥晴感到一阵反胃。
“我的天呐，真的有虫子。刚才那边吵架的也是因为有虫子！你亲眼看见虫子飞进去的吗？”沐之问着。
“嗯，是的。”
“那刚才，那边那位大叔的糖水也是吗？我看见你也在场呢。”沐之压低了声音。
“不，不知道。我只看见了这碗，确实是虫子飞进去了。”
“好吧，看来老板和那位大叔没有希望和解了。”沐之摊开手无奈地笑笑。
宥晴觉得奇怪，这男子明明已经走了，怎么又会看到虫子飞进她的糖水里。“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了。”宥晴正想着怎么道歉更有诚意，男子已经迈着大长腿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个怪人。宥晴蹲下试图用面巾纸吸一吸糖水，却发现那只虫子融化成了一滩黑水。沐之随之也发现了，她拿着烧烤签子翻了一下周围的糍粑和水果，没有虫子的影子，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宥晴和沐之面面相觑。
“小姐姐，我们店员会打扫的。”这会人少了，炒饭老板得空看见两人好像要擦地上的水。
两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没有理会炒饭老板，却看向了那家糖水铺子。
“我再去买一碗，你把地上的收集一下。”宥晴神经紧绷起来，糖水铺子，神秘男子以及是否还有隐藏的眼睛盯着她，她一时间无法兼顾，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宥晴和沐之带着糖水回了住处，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
中午要约见谢教授，所以两人一早就带着糖水去了第七层毒素监管检验中心。
“我有个老朋友是这的检验师，我给他打了电话了，待会去了就能检验。三个小时就能拿结果。”沐之开着车，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
“这是宥晴，我的校友、同事兼好友，这是霍思，我的小学同学。”沐之介绍着。三人站在检验室外。
“你好，把样品给我吧，三个小时后来取。”少年感的声音让宥晴怀疑是不是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霍思一身白大褂，身高体阔，皮肤偏黑，长了一双丹凤眼，却搭配着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再加上刚才那不符合年龄的声音，宥晴只想说一句满满的全是反差啊。
检验室门关上，宥晴和沐之便在走廊的座椅上坐着等。
“这是你青梅竹马啊？”宥晴难得八卦了起来。
“算是吧，小时候还和奶奶住在老家，在村里上村小，他是我同桌也是邻居。”
“长得有点着急。”
“他就比我大三岁，他上学晚，但是很聪明。”
“那他结婚了吗？”
“没有。你关心这个干什么，看上他了？我觉得昨晚上那个少年更适合你。”沐之打趣道。
“当然不是，就是问问。你的朋友不也是我的朋友嘛。昨晚上那个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便沉默地看着外面。
检验中心是个平面为回字形的现代建筑，立面左高右低，中庭的一半修建了长方形水池，静如明镜的池水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中间平台种的一棵冬青树，冬青树延伸出去的枝干几乎没有叶子，越靠近主干叶子越茂盛，四周是修建整齐的草坪，非常简单的中庭景观设计，但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肃穆之感。大楼最高有五层，宥晴她们所处的检验室位于三层，走廊内侧全是玻璃栏杆，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从天井照进来的阳光。
检验室门开了，“结果出来了，地上的糖水有少量可维钠毒素，这种毒素可分解蛋白质，铺子里的糖水没有毒。可维钠这种毒素十年前就已经禁止使用了，你们是招惹到谁了？竟然还能搞到这种毒素。”
“不知道，糖水老板在那摆了十几年了，和我无冤无仇，而且我再去买糖水的时候他并没有异样。”宥晴脑子里冒出来那个红头发少年，可正是他打翻了糖水，宥晴才免于中毒的。
“接下来得小心行事，需要去警署报案吗？”沐之有些担心。
“不用，这种事情警署也奈何不了。你忘了我爸妈的事情了吗？查了十年，只是以失踪告破。”
“可是……”
“走吧，见谢教授快迟到了。”
宥晴只想快点见到谢教授，把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告诉他。沐之跟着宥晴出了大门，上了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司，而时间刚好中午一点。宥晴请沐之吃了鲍鱼茄子捞饭，两人便回办公室了。
办公室依旧死气沉沉，不同部门的人无情地敲打着键盘，一个个电脑主机怨气沉重地呜咽着，偶尔有一两个人起身接水或者上厕所，很少人说话，大家都看着面前的屏幕发愁。宥晴和沐之的出现，让大家神色变了一些，有的人疑惑地望过来，有的人暗暗说着什么，还有的人直接走到宥晴办公桌前面，问道，“盛机园什么时候重启？”
宥晴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疼，她现在自顾不暇，盛机园的事情也不小，可要她怎么办？再分身一个宥晴出来吗？那也不可能啊。所以她只能愧对工作组的几个同事，“实在对不起，现在实在还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件事情。”
“接新项目了？”这意料之中的回答。
“暂时有个课题……，盛机园的事情警署那边的结果是明天出，明天再做处理。”宥晴祈祷了上万次结果要是人为因素。
“好吧，我只是替哥几个问问。你知道的，那个项目的设计费还没给。”
“辛苦你们了。我不会让大家白干的。”宥晴决定自己垫钱也不能亏了工作组的人，大家这一年半是跟她一起苦过来的。
谢教授来了，几人进了会议室。宥晴将自己拍的照片、莫名出现的手稿、毒素检验报告一起给了谢教授，并且详细地阐述了每件事情。
谢教授一边听一边记录着，整个过程花费了两个小时。
“聚光灯效应的确是我编造的，那光是灼烧后的盘石发出的光，你父母在墙壁镀了盘石，我找人用高温枪灼烧后它就开始发光了，只不过这几日天气很好，必须天色暗下来才会发现房子在发光。”
宥晴表情更凝重了，她发现一个问题答案是另一个问题的谜面。
“你不必害怕，这一切会有一个引路人，我就是那个引路人。”谢教授拍了拍宥晴的肩膀。
“手稿我不清楚谁放的，但你说的祈氏夫妇我认识，女人是机械设计师，男人是个智能系统研究员，五年前他们设计的智能仿真女仆得了贝尔科技先锋奖，他们的指导老师正是我的老友——吴华。而你说的梦与现实、积偶世界这些都是你父母曾经研究过的，我不太不清楚，兴许你还得翻一翻他们留下的东西，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谢教授喝了一口茶，“至于毒素，你应该是被那个世界的人盯上了，他们派了人要除掉你。红衣少年应该是找你的，你再好好想想是否认识他。”
谢教授说完，将一本崭新的书放在了宥晴面前，封面赫然印着《十二界》三个字。
“真的有这本书，十二个世界真的存在？”宥晴吃惊地翻开了书页，里面果然如那个女人说的详细记录了十二个世界的位置、秩序、到达离开方式等。
“这是复印的，原版大概率在祈氏夫妇那。这本书是你父母撰写的，只有此本和原本，你先读一读。”谢教授起身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我的先走了，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找我吧。”。
宥晴艰难地消化着这一切，沐之一边盘着这些事情，一边盯着窗边的一只鸟，这只鸟悠哉悠哉地在窗台上走来走去，她第一次在城市里见胆子这么大的鸟儿，竟然敢飞到办公楼上打转。
两人蔫哒哒地出了会议室，齐铭倚在门边上，“宥晴，你男朋友找你。”
宥晴牙关一下咬紧，差点给齐铭一脚，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她都快得焦虑症了。
“是昨天那个男孩哎，他不会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了吧。”沐之首先看到了那个身影，本来紧绷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宥晴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吗？”
“嗯。”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块木头，三寸见方，黑得发光，纹理清晰。
“它指引我找的你，你还记得吗？山洞。”
宥晴瞪大了眼睛，这是积山木啊，他竟然还知道山洞，这个少年难道是焰鹤……
“你，该不会……叫焰鹤吧？”
“嗯。看来你没有再次失忆了。”少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上去很乖巧。
沐之眨巴眨巴困惑的眼睛，“你们本来就认识？”
“对。”焰鹤和宥晴同时点头回答了。
沐之整个眉头都提了上去，“宥晴，真有你的。快介绍介绍啊。”
“哦，我们先出去，去吃个下午茶吧。”宥晴注意到背后那十几双眼睛和耳朵，忙推着两人往外走。
到了楼下咖啡厅，宥晴点了三杯拿铁。
“这是焰鹤，就是我在积偶世界的同伴，他是一只火焰形状的丹顶鹤。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宥晴其实也不了解这位昔日的朋友。
焰鹤抿着嘴，指了指一脸等着吃瓜的沐之。
“哦，不用提防，沐之是我最好的朋友，什么都可以说。”
焰鹤微微点点头，开口道，“我来自物世界，可以变成任何活物的样子，鹤是本体而已。我来这是因为积偶世界彻底混乱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另外两个人的反应。
“哇塞，是新词条哎。”沐之仿佛在听一个传奇故事。
“积偶世界怎么会混乱？你又是怎么来的层世界呢？”宥晴继续问着。
“云心疯了，她将制娃机毁了，没有新的娃娃诞生，积偶世界只能等着灭亡。所有玩偶获得了思绪自由，全都将矛头指向云心，云心带着鹤舞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下跳进了火里。现在的积偶世界秩序全乱，知道灭亡是近在咫尺的必然，所有店铺关闭、小偷强盗横行……。我是直接过来的，我具备穿梭各个世界的能力。”焰鹤平静地诉说着这一切。
宥晴却揉着太阳穴，云心那句要让积偶世界恢复原样的话还在脑海中盘旋，她口中的原样难道就是灭亡吗？“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来找你结盟，但是我发现有人要杀你，那我顺便还可以保护你。”焰鹤喝了一口拿铁，眉毛扬起，端起杯子一口气喝掉了半杯。“这比水好喝。”
“结盟？”宥晴认为也不是不行，“那你是故意打翻糖水的，为什么昨晚上不直接告诉我。”
“人多耳杂，而且我还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
“为什么怀疑？你不是都已经盯我盯了那么久。”
“是你太值得怀疑了。第一，你没有认出我。第二，我怕你又失忆了。。第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生。你开口说话的时候，发现你是女孩，一瞬间我更加怀疑我可能找错人了。所以只能编个借口了。”
宥晴一时间无话反驳，她揉了揉自己凌乱的短发，“也是难为你了。那你今天才想起用积山木了？”
“别提了，我一到这就用了积山木，昨晚上也是跟着它找到你的。今天我之所以确定是你，是你们和那个老头的对话，你能清楚地描述积偶世界的事情，那绝对不会错了。”焰鹤喝完了拿铁，满意地舔了舔嘴角。
“窗外那只鸟是你！”沐之突然叫起来。
宥晴被吓了一跳，“什么鸟？”
而焰鹤微微一笑，“没错。”
“我们和谢教授开会的时候，有只尾羽泛红光的小鸟在窗台上，我正纳闷怎么会有鸟飞到这来，原来是一双耳朵啊。”
现在轮到宥晴茫然了，她和教授谈话的时候全部精力都在所谈的事情上，根本没注意什么鸟儿。
“那你变成人就能说人话，变成鸟就能说鸟语。这也太酷了！焰鹤你是我动物世界的人脉！”沐之好像捡到宝藏了一样激动地摇着焰鹤的肩膀。
焰鹤不知所措地摸摸鼻子，“什么是人脉？”
“人脉就是，以后我去动物园就有翻译了，到时候你告诉我老虎山的八卦，我请你喝一个月的拿铁，怎么样？”沐之高兴地尾巴都顶到天花板了。
焰鹤一听一个月的拿铁，连连点头，“好啊。”宥晴想，如果他是狗的形态，耳朵应该竖得直直的了。
“就这么定了，不过最近星枫市动物园正在整修，等它开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沐之揽着宥晴的肩膀，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要让别人看到，估计会以为她中了千万大奖。
咖啡厅的重逢寒暄以去动物园结束。
走到门口，宥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焰鹤伸出了手。
“焰鹤，那我们就是一个战线的伙伴了。”
焰鹤愣在原地，整个身体笔直地站着，快要遮住眼睛的刘海下是一双呆呆的红色眸子，他好像看不见对方伸出的手，“你说什么？”
“哎，你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笨啊。没看见人家要和你握手吗。”沐之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伸手啊。”
宥晴叹了一口气，手往前伸了一下一把握住焰鹤的手，又拉着沐之的手将三人的手放在一起，摇了两下，“三人联盟正式成立。”
“对了，你住哪呢？”三人并肩走在桃花盛开得茂盛的人行道上。
“鸟窝里，有个叫什么盛机园的地方，有很多废弃的鸟窝，到了晚上我就去那住。”
“你要不和我们住一起吧，我家还有一个空房间呢。盛机园那边离得好远，而且你不是要保护宥晴吗，肯定住一起才能更有效地保护嘛。”沐之拂去焰鹤肩膀上的花瓣。
“嗯，如果方便的话，行。”
“当然方便，我们可是盟友。哪能看着你在外风餐露宿的。”
“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