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下) 广林子暗中受命 左御史被押狱中
左青丘暗通延国的消息传进皇宫。
瑞国皇帝图成彰知道左青丘定然与延国多少有些联系,毕竟害死北地王图灵泉的事情延国也有涉入,但他还不知道图灵泉所服用的游魂散是左青丘从延国所得。
而中顺帝图宏善之所以久病缠身不能理政,给图成彰以进宫篡权的机会,所服食的也是这味药。
只不过他拿到这味药投给中顺帝并不是从左青丘那里,而是来自于参知政事张则端,当时张则端还只是一位翰林,可图成彰对张则端的药来自于其身边一位叫李道行的幕僚并不知情。
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左青丘刚刚来到开阳进京面圣的时候,对于诸事守口如瓶,并把过错都推到了卢家身上,做的干干净净。也由于此才受到当今皇上的重用。
如今谣言再起,图成彰急招左青丘入宫。
左青丘一路小跑,官靴官帽都跑掉了,就抓起握在手中,狼狈慌张地进了后宫,直到皇帝寝宫面见图成彰。
今日寝宫内没有女人,只有图成彰一人等着左青丘。左青丘一进宫门便跪伏于地。
左青丘:“臣,罪该万死!”
图成彰:“哼…万死……你暗通延国啦!?”说完盯着左青丘。
左青丘也不抬头:“臣赤胆忠心,绝无通敌之事。”
图成彰:“左青丘! 事到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北部传来谣言,却是证据确凿!你还在装模作样!”
左青丘:“臣不敢。”
图成彰:“你却说说,北地王图灵泉到底是怎么死的!”
左青丘:“禀陛下,卢家暗合延国造反,北地王王驾亲征,被叛贼刺死于阵前。”
图成彰:“如今这些谣言你又怎么解释!”
左青丘:“臣听闻,卢家叛党余孽投靠延国,捏造事实,乱我军心。 奸计得逞,解了充驻之围,陛下勿忧,我子左横定当奋力迎战,击退延军。”
图成彰:“ 虽你如此说,恐怕一时也难以服众。”
左青丘:“陛下,我子在阵前效命,青丘一家老小,连同那临产的儿媳都在嶂拓城中,若不能杀退延军,城破则以青丘全家性命效社稷,以报陛下。”
图成彰看着这位瘦肖老人,他头发散乱,一只朝靴落在身旁,屈身拜服于地。心里竟然也有了一丝动容。
左青丘:“陛下,如今谣言,似有奸人作梗。”
图成彰:“何人?”
左青丘:“陛下请看。”
说着,从怀中拿出名册,托举于头顶。图成彰接过翻瞧,越翻越快,看到最后不禁毛骨悚然,冷汗夹背。
图成彰:“这名册你从何处所得!?”
左青丘:“陛下任我御史大夫之职,监督官员、临阅奏折。猎鹰门收到风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这份名册,臣看牵连众多,日夜谨慎核对研查,果然事事属实,而其中有关陛下于豫川进京之事……”
图成彰一听勃然大怒,抬起一脚把左青丘踹倒在地,
图成彰:“你说什么!!”
左青丘缓了口气,拖着身子再跪回原处,
左青丘:“ 张则端与延国有通,这名册交于陛下,不能再让他人瞧见。”
原来左青丘极擅长誊书抄写,名册中本来只有关于延国奸细投入张则端门下的内容,往后虽还有些只言片语,却所记不全。
而左青丘捕风捉影,思绪缜密,仿作笔体,把他连调查,带猜测笃定的内容都写了进去。
从延国奸细进言让张则端在宫中安排给中顺帝下药,并巴结还是豫川王的图成彰进宫篡权等事,续的清清楚楚。
图成彰心知肚明当初是张则端下的药,后来在朝中结党,又联合地方鼓动,进京逼宫,才做了一出禅位的戏码。
而现在看来,这些事情竟然是有延国奸细参与其中。更何况依现在的内容呈现,让图成彰觉得张则端似乎与延国依旧联系紧密,这若曝出,对自己可是大大地不利。
图成彰:“…张则端…张则端!”图成彰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
左青丘被踢了一脚不轻,胸口生疼,咳着气喘。
左青丘:“咳咳……陛下勿忧…咳”
图成彰:“嗯?”
左青丘:“依臣之见,如今谣言都是延国奸细与张则端所为,陛下下旨禁军查抄张则端参知府,把他下狱,陛下亲自审理,必然会审出个合陛下心意的交待…咳咳,之后销毁名册……咳”
图成彰:“ 左青丘,你与张则端同为宰职,如此清除同僚的手段,你当我看不出来?”
左青丘:“ 臣一心效忠陛下,只想着为陛下清除烦扰,从未想过它事。”
图成彰:“你难道就不是朕的烦扰吗?”
左青丘大叩一首,额头击地发响,
左青丘:“ 禀陛下~延国流言滋扰,朝中有人听信,疑我左青丘有通敌之嫌。臣恳请陛下将我发落大狱,查抄我家,陛下审理青丘之案,还老臣清白啊!呜呜呜~~”说着语声呜咽,声泪俱下。
图成彰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左青丘竟然亲口说出要皇上查抄他家,将他下狱。
左青丘:“咳咳,呜呜呜,陛下,老臣无能!如今外敌犯境,内有奸党,若朝中人心不和,则社稷难保。
我等为宰职,百官之首,绝不可有嫌有私,恳请陛下降旨,将我等下狱,只求陛下速速审理此案,还我清白,方可让百官信服,合众心以效陛下。”言罢,接连叩首不停,额头渗血。
图成彰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左青丘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北地王图灵泉的死也一定不是简简单单一句王驾亲征,就如同他族兄禅位与他一样,哪有那么简单。
可这个老人言行做事却处处为自己着想,言辞恳切非常,子在外浴血奋战,父在朝肝脑涂地,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走到左青丘身前,把他搀起。
图成彰:“ 左爱卿,究竟为何?”
左青丘满脸血泪,头发蓬乱,言辞缓慢……
左青丘:“陛下…老臣愚钝…您问何事为何呀?”
图成彰点了点头,向宫外大喊一声
图成彰:“来人!”
太监统领张公公听到,赶快入内听命。
图成彰:“叫几个禁军进来,把左青丘拿了!押入廷尉诏狱待朕亲审!”
三
左青丘被押入了开阳城廷尉诏狱,廷尉诏狱所关多为高官、皇戚,所以狱中所用并非寻常狱卒,而是有禁军执卫。
左青丘在京城并无府邸,家属不过是二夫人钟婷和一对儿双胞胎女儿,图成彰便只让禁军围了她们在兰台的临时住处。
如今左青丘独坐狱中,地面上堆了些干草,一铺矮铺床,一张方桌,高处还有个小窗,拦着栅栏。
而他却一改自己刚才在后宫寝殿的状态,闭着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他从小就不喜欢卢宏和何百昌,也不喜欢周围那些恭维他们的人,乃至于连他们的父辈也一并讨厌。
那些人自恃本事高强,都只不过是一颗颗的棋子,武功盖世又如何?财富满仓又有何用?只不过一盘棋上有的是将军,有的是走卒而已。拿子,落子,陷阱,操控,才能满足他的欲望。
杀卢家全家,让左横成为征北大将军,统兵十余万,都是为了证明他对卢家的制压,证明他卢家那些武功,忠义,全无用处。
另一面收编商贾、肃清江湖帮派,则是为了证明何家的所谓江湖义气,市井手腕也都不过是些小儿把戏。
如今面对宰相参知,面对着当今皇上,一切也本来都按照他的想法一步一步地实行着。
可若说全无惦记,也是假话,左青丘从不在乎个人安危,他甚至几度觉得自己大概会“不得好死”,可他的夫人、儿子、和已将生产的儿媳都还在嶂拓城。
初始是因为左青丘立足未稳,京城开阳也未必安全,家人才未相随,而后宁珊有孕,不能承受远程颠簸,加上瑞国势大,左青丘又给左横讨到十余万军马,远想不到会有如此溃败。
直到宁珊生产,顷刻之间敌军杀到,嶂拓城闭城崮守,护城围河,谁都走不出来。而在左青丘心目中,嶂拓城固若金汤,就算兵临城下,也绝不会被轻易攻破。
“有些惦念是无用的。”左青丘心里想着,一边缓缓摇头,轻叹了口气,瞬间又平静了下来,甚至,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还有些期待。
此时开阳城内。
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打破了街上的寂静。禁军统领洪金帆拿着圣旨带领禁军冲进了参知府,将张则端全家老少尽皆逮捕,府内事物尽数查抄。
参知府百余口被押到街上,哭天喊地。张则端本还想套上官服,却连褂子都没罩上就被拉了出来。
街上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聚拢过来看着热闹,却又不知人群中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砰两声炮响,人群受惊,四下窜逃,有些人还与被押送的队伍撞到一起,禁军赶快大声鸣锣,驱散众人。
洪金帆本来正在参知府内看着那些搜罗出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这听到外面噪乱,赶快出来,指挥禁军,加紧押送人贩入监。
张则端未见到皇上一眼,就被押进了廷尉诏狱,家眷老小却不知另关何处。
圣旨中说他暗通奸党,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番事。再一琢磨,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莫非这事…与左青丘有关!?”
正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他独关一间监房,背靠砖墙,声音是从墙后传来。
左青丘:“ 墙后~是哪位大人呀?”
张则端一听“这声音不是左青丘吗?他怎么也在这?”
张则端隔着墙喊话过去,
张则端:“ 左大人? 是左大人吗?”
左青丘:“张大人!是张大人吗?你怎么也在这?”
张则端:“ 陛下降旨,让禁军把我抓了来,您怎么在这?”
左青丘:“ 唉,我子在北方为国征战,却不知哪里传言说我跟延国人暗通。难不成我要杀我自己的儿子吗?这下连我夫人女儿也都被关起来了。”
张则端:“我这也是暗通的罪过,这实不知从何说起呀。”
左青丘:“唉!”
张则端:“唉!”
左青丘:“张大人,陛下之前没跟你透露过什么口信吗?”
张则端:“一点都没有呀。”
左青丘:“ 张大人,想必是朝中有奸人乱语,要么便是延国奸细作梗。咱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待陛下审案时,咱们清楚交代便是,张大人是陛下亲信,到时可别忘了在圣上面前保我几句。”
张则端:“嗯…还望早日见到陛下,说个明白。”
参知府深,查抄了几日才被洪金帆搜刮干净。一部分上报宫中,另外贪赃私敛不计其数,府中家眷他也全部看过,其中有几位女子相貌格外美丽,他知道当今皇上的脾气秉性,便把这几位女子都送入了后宫,供图成彰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