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上)白宁继任白云门,左横受领征北将
卡尔纳大会,族人们在老族长的带领下,全歼了寨内外的延军。
一番大战,老族长终究年迈气衰,回到寨中后便发起高烧。白宁几味药下去都不管用,便知道老族长时日无多。
族长托付后事,任命螣千叶为皎族下一任族长。当天夜里,西疆部族间最德高望重的百岁老族长藤川便安然离世,安葬于迷雾大山。
卢绍庭与萧红绫在擂台上一举击败兰赤那,之后的战斗中又调遣有度、斩将夺旗,羽族族长萧振顺理成章成为了新一任西疆总族长。
随后萧振下令,处死了兰赤那,并让各族一起吞并了契族的领地和族人。契族从此不复存在。
卢绍庭向萧振和萧红绫述说了自己的遭遇以及为何翻越群山流落西疆。萧振听闻女婿与女儿一家的惨死,悲痛无比,更加惜爱这个外孙。
萧红绫虽与姐姐差了二十余岁年纪,相处不多,却也听的满心愤恨,誓要把左青丘、左横,千刀万剐。
而若要现在率各族翻越崎岖绵延的群山,杀奔嶂拓城,阻碍颇多并不现实。 只有先击退延军再沿曲江而下才是方法。
萧振编制西疆各族精壮族人为西疆兵,由外孙卢绍庭和一路从北地追随卢绍庭到此的军人率领操练。蒋鹏飞依旧为参谋,螣千叶、律家兄弟、萧红绫也都进入军中。 江由儿伤势不轻,但终于还是保住了性命,在寨内休养。 西疆与延国的战争也即将全面展开。
数日之后。
迷雾大山往南半日路程,退下去了浓雾与密林,山势逐渐陡峭。山中攀缘小路,尽是灰硬的石砾路面,一侧峭壁裸露出各色山石,在阳光照耀下光彩绚丽,缤纷夺目。
螣千叶、白宁、卢绍庭三人在小路上前后引马而行。
白宁心里打鼓,过去几日她一直惦记着,螣千叶告诉她要带她去山南见一个人,她能猜到这人应该跟自己的身世有关,若非卡尔纳大会上螣千叶受了伤,她早就等不及要问个明白了。
白宁:“螣大哥,不然您先告诉我,我们要去见的人是谁呀?”
螣千叶:“ 我带你们去见我师父。”
白宁:“螣大哥的师父,一定是位高人,能把您教得这么厉害。”
螣千叶:“我师父呀……实不相瞒,我师父身上没有武功。”
白宁:“ 哦? 那莫非这位师父教给您的是其他什么本事?”
螣千叶:“ 师父曾经受过伤,武功尽失了,本来随身的武功秘籍也意外丢失,教我的功夫都凭他的记忆,口耳相授与我。”
说着看了一眼卢绍庭。
卢绍庭感受到了这眼神中的意思。
卢绍庭:“ 你说的是凌云诀?”
螣千叶:“没错。”
卢绍庭:“ 这《凌云诀》真是从猴子洞里乱摸摸出来的,要是老先生的,等下见面我便还给他。”
螣千叶:“师父也说过当年在山中秘籍被山魈夺走的事,这番秘籍与白姑娘一起回来,真是天大的缘分。”
白宁心里一惊,
白宁:“螣大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螣千叶叹了口气,
螣千叶:“哎, 我师父姓白,叫白万山,曾经是白云门的门主。他………”
白宁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螣千叶:“ 他曾经有个女儿,十多年前走失了。”
白宁:“什么…那他…那他的女儿…?”
螣千叶:“ 叫白宁……”
卢绍庭和白宁都惊在原地,白宁已经红了眼眶,眼泪不停的流下。她不知道这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她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和父亲的名字没有一点印象,可心里的激动却还是一刻也停不下来,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螣千叶:“宁姑娘,我也不知道这天下是否真会有这等巧事,等转过山口有一片小湖,师父就在湖边的木屋,见了面,事情自然会明了。”
卢绍庭走过来搭住白宁的手,把她扶上马背,牵起缰绳。
卢绍庭:“宁儿你也平静一下,到底如何还要见了老人家的面才知道,咱们继续走吧。”
白宁:“嗯。”
又走了一段路,待转过山口,面前豁然开朗,一片金色的阳光洒在一滩浅蓝色的湖面上,水纹波动,浮光粼粼。 湖边有个木屋,独立在那里。看起来突兀又孤独。
三人绕过湖边,来到小屋前。
螣千叶:“就是这里了,师父不爱与人交往,我们就做了一间木屋,他自己住在这。平日里也只有我时常过来。”
卢绍庭牵住缰绳,白宁下了马,紧张的说不出话 。
木屋有个小前院,院门是敞开的。螣千叶在院门上轻拍了几下。
螣千叶:“ 师父~师父在吗? 千叶带了朋友来看您。”
院子的一侧有个搭棚,棚里是些杂物和干柴,在一垛干柴的后面钻出个人,这人脸颊消瘦,眯缝着眼睛,脊背佝偻,头上有些碎屑,看来好久没清洗过,显得衰老不堪。他手里拿着根木棍和一条短锯,一边摆看,一边回话
白万山:“ 千叶来啦,之前那把凳子,腿儿总是不齐,我再锯一块木头垫垫。”
一边说着 一边抬起头,看到螣千叶身后的白宁和卢绍庭。 他不自在的把头低下往左右看看,又抬起头来
白万山:“有朋友?”
螣千叶:“是的师父,今天有人来看你。”
白万山也不往前走,只是在原地目光盯在手里的那根木条上。
白万山:“ 看我? 什么人会来看我呀 … 谁会来看我呀……”
白宁看着白万山,自己今年刚满十八岁,若是自己生父,充其量也就不过四十来岁,怎么会如此苍老?莫非真的只是巧合……
螣千叶:“ 师父,这位姑娘姓白,叫白宁。”
白万山一听“白宁”,猛地抬起头,盯盯的看着这个姑娘,两人的目光交织,就这么彼此看着。
看了半天,白万山忽然用手中的锯子疯狂的削砍手中的木条,越削越快,咔嚓一声,木条折断,他的手也割破了一块。
他把木条和锯子丢在地上,转身又走去搭棚,却什么也没拿,又走去房门前,打开门又关上,又走去水缸边,就这么忙忙张张的转了两圈,又走进厨房,拿出个水瓢来,在缸里舀了水,走回厨房,倒进锅里,引了柴开始烧水。 一边烧一边看着水中的气泡,两只脚并的紧紧的,口中念念有词。
螣千叶和卢绍庭退出去关上了院门。 白宁跟到厨房,站在白万山身边,听到白万山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反复不停。
白宁离的又近了一点,仔细听着。
白万山:“ 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 爹对不起你……”
白宁掏出怀中手绢,给白万山包扎手上的伤口,用的正是写着她名字的那一条。她看到面前这个佝偻的老人紧紧抓着手帕嘴唇颤抖,满眼含泪。
白万山:“孩子……你去了哪呀?呜呜呜,你怎么不拉住爹爹呢? 你去了哪呀? 爹爹找不到你呀,爹爹找不到你啦 ” 说着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瘫跪在地,白宁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白宁:“您? 您真的是我爹吗?”
白万山:“ 我是! 我是呀!你跟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这手绢上写着白宁,是你母亲亲手绣上去的。你记不记得,两岁的时候爹爹带你去凤城,那天赶大集,你要吃香梨,爹爹说买给你,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你去了哪里呀?”
白宁摇了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白万山:“我到处找你,后来有人说有人贩子,抓了孩子走,我一路追到嘉兴,还是没找到你,从此天南地北,从南域到西疆,我都找遍了,我怎么就找不到你呢?呜呜呜。”
白宁想起师父告诉过她,当初师父桃芝安就是在嘉兴看到了人贩子,才花了所有的钱把她救了下来,终于耐忍不住,满腔的委屈酸苦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喊了一声“爹~” 紧紧的搂入了白万山怀里,俩人抱头痛哭,好发泄了一阵。 稍稍缓解,白宁扶起父亲白万山,两人一起来到屋内桌边坐下,白万山讲起了白宁的身世……
二十年前,白云门有一对兄弟,白万山与白万韧,哥哥白万山为白云门的门主。
兄弟俩每日勤学苦练,加上本门功法《凌云诀》的精妙,让二人都成为了当时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在江湖是非中显露头角,白云门日益壮大,做了不少好事,也结了不少仇家。
一日兄弟二人出城,在城郊遇到山贼打劫马车,二人出手杀退山贼,才发现马车中坐着一位美颜丰腴的女子,年方十七岁,叫温素素,是一位落魄官宦家的小姐,家已经散了,如今也是无依无靠。便被二人暂时带回了白云门住下。
温素素娇柔婀娜,又乖巧懂事,白万山很快便与她坠入爱河。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白万山就发现温素素与弟弟白万韧也是不清不白。眼看兄弟之间即要反目成仇,白万山白万韧一同立下规矩,俩人比武,胜出者便拥有温素素并成为白云门门主。
白万山的武功胜过白万韧,在比武中占得先机,但毕竟碍于兄弟情义,未下狠手。而白万韧却找准机会,一掌下去全不留力,加以凌云内功,冲散白万山全身经脉,废了他的武功。
白万山万念俱灰,本欲远遁江湖,谁知在这时却传来消息,温素素怀孕了。 按时间算来,白万山认定这是自己的孩子,便忍气吞声硬留在白云门内,白万韧顾虑江湖面子,也不好对哥哥赶尽杀绝,只是平日里百般刁难,处处挤兑,而白万山忍辱受屈,硬持不走。
终于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被取名白宁。白万山一直在等待时机,终于在白宁快到两岁的时候,他找到机会,带着白宁和《凌云诀》 逃离了白云门。
一路上提心吊胆,既怕白万韧带人追来,又怕遇到往日仇人,吃睡不安。终于在凤城集上一个不留心,被人贩拐骗丢了白宁。
从那以后白万山到处寻找,却始终没有下落,从南到北,盲目奔波。在群山中又被山魈抢走了随身包裹与秘籍。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了西疆地界,索幸被皎族族人救起,好生照料,保住了性命。
为了报恩,又看到少年螣千叶武功资质极佳,便把所会凌云决倾囊相授,而自己也就在这山南湖边,搭了木屋,远离尘世,权当自己已经死了。
白万山:“唉……都怪我…当时心中这股气过不去。执意要把你带走……若把你留在白云门,也免得你这十几年来,受了这么多苦……唉。”
白宁听罢,看着面前这张满是愧疚,老泪纵横的脸,伸手拭去白万山脸上的眼泪。
白宁:“ 爹爹,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您找到我啦,咱们这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白万山:“看到宁儿还在,都这么大了,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白宁:“爹不要乱讲,咱们都要好好活着。诶? 依父亲所说,我母亲是不是应该还在这世上!?”
白万山:“ 我离开后,再也没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无论你母亲还是白云门,如今境况如何,我是全然不知了。 想来…应该还在的吧。”
白宁:“我母亲叫温素素?”
白万山:“对…温素素,你跟她长得很像很像,都这么漂亮。”
白宁:“……温素素,我知道了爹爹,总有一天会 我会把母亲也找到的。”
白万山:“ 唉……孩子…我今天能再看到你,其他的都不敢再奢望多想了。 刚才你身边还有一个高大汉子,那人是谁呀?”
白宁:“哦! 他叫卢绍庭,是大英雄!”
说着又把自己跟随师父桃芝安后的种种过往经历,连同嶂拓城内的故事、九槐、左横,到遇到卢绍庭这一路的事情都跟父亲说了一遍。听的白万山心惊肉跳,连连称奇,两人从中午聊到日落,几乎忘了院外还站着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