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山虎日照殒命,二沟村延军设伏
一
还有两天就要重阳节了。
卢侯府上忙的热火朝天,北地军即将凯旋,这卢何两家的婚事也就近了。
卢宏:“这何家怎么说呀?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好命婆孙婆婆:“说是没什么啦,依着卢侯爷的意思办。”
卢宏:“我这何世兄总是如此客气,孙婆婆,话传到了吧,都没意见那就让孩子说的算,问问玲玲有没有什么要求。”
孙婆婆:“ 侯爷呀… 这… ”
卢夫人萧红缨:“怎么婆婆?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这嶂拓城还有什么咱们卢家办不成的事情吗?”
卢夫人萧红缨本是西疆大族羽族大小姐,虽为部族族人,却生性温柔,相貌出众。因缘际会与卢宏相识,两人一见钟情,两家也相成全,成就了一对儿。由于西疆偏远,多数人只知道这卢家媳妇不是瑞国人,却说不清来自何处。二人感情和谐美满,婚后十月便生下了卢绍庭。
孙婆婆:“ 这何家大小姐说……要是依着她,那就穿着婚裙,凤冠霞帔,拎着雁翎刀 、骑着白鸽马,去城门口迎着,就地成婚。”
萧红缨:“这……婆婆,咱好像没听过有这先例哈……”
孙婆婆:“可不说是呢,我还问了何老爷何夫人。”
卢宏:“我那何兄弟怎么说?”
孙婆婆:“何老爷说,他可管不了这大小姐,媳妇怎么娶到府里,看他亲家的本事了。”
卢宏:“哈哈哈,我这何兄弟给我出关子呢哈哈。”
萧红缨:“无论如何,这轿子也得备上,礼华服饰我看都备置的差不多了吧?”
站在一旁的侯府掌事佑见明应声答道:“是的是的夫人,礼华服饰、一应用品都备置妥当了,只多不少。”
萧红缨:“那东院都装饰好吗?”
佑见明:“装好了夫人,礼数的、用度的,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卢宏:“我看呐,府外还得再置办一处宅子,绍庭大了,这结了婚,出去独立门户。”
萧红缨:“老爷这着什么急,绍庭马上回来了,长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得跟人家商量商量,住哪让他自己选呀。”
卢宏:“嗯,见明,孙婆婆,在你们忙事时还觉得有什么欠缺吗?”
孙婆婆:“老婆子做媒事几十年,自持熟练老道,在这嶂拓地界,老婆子说是第二好命婆,没人敢称第一,可这回呀,弄的老婆子都有点心慌慌。 做媒,图个安安稳稳,规规矩矩………”
萧红缨:“婆婆也不需多虑啦,两家都是要把这事办成、办好,我们也都信得过婆婆,你就张罗,有老爷做主,你慌什么。”
佑见明:“老爷、夫人,其他事情倒是好办,只是这酒席和请的戏班子,咱至少得给人家个准日子,还有菜单和台谱,不然人家很难安排。远香楼的老板,和梅芳园戏老大都很客气,愿意听从侯府安排,但这马上重阳,一直给咱备着 也耽误人家不少生意。”
卢宏:“嗯,让他们把院里戏台子快点先搭上,戏码也多备几出,到时候再删减。菜谱按婚宴最高规格定,材料也多准备。”
佑见明:“是老爷,嘱咐过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卢宏:“至于亏了的生意,多给他们点赏钱补上就是了。”
佑见明:“是,只多不少 ,只多不少。”
几人正在商议婚事,忽听门外有人说话
门房:“老爷,宫差有事来找老爷。”
卢宏:“哦? 让他进来吧。”
门外走进一个宫差,束妆打扮紧袖紧靴,黑缎罩衣上绣虎纹,看来是宫廷守卫虎贲营的人。 进来单膝跪地 高拱手 :“虎贲营小校见过侯爷。”
卢宏:“起身说话,找我什么事?”
虎贲营小校:“北地王有政事请侯爷进王宫。”
卢宏:“知道了,你先回去通禀,我这就来。”
虎贲营小校:“是侯爷,在下告退。”
萧红缨:“这么急叫老爷进宫不知道什么事。”
卢宏:“军队即将凯旋,又逢重阳,你以为就咱家里有事,宫里就没事啦? 我这就去宫里看看。”
萧红缨:“那老爷您快去快回。”
卢宏:“自然,哦! 对了,你别忘了明天去万安寺里祈福上香,供养僧众。见明你去联系一下府衙,这做婚庆 咱们得设厂放粥,做些粮米布施。”
萧红缨:“ 我都有数,老爷您放心吧 ~”
佑见明:“是老爷,只多不少、只多不少…。”
卢宏换上朝服,进王宫去了。
二
北地王宫,青砖黑瓦,不像帝都皇城那般华丽广大,但格外庄严肃穆。 重阳节给假,卢宏也有几日没来王宫了。
卢宏走进王宫,这宫门内比往日安静了不少,加上深秋更让人觉得寒凉。他心想“有些卫官、侍臣也当有假,比平时冷清些也属正常。” 往正殿去,路上却遇到了一队虎贲营的人拦路。
虎贲兵:“见过侯爷。”
卢宏:“为何拦我?”
虎贲兵:“ 侯爷,北地王不在殿上,请侯爷移步日照堂。”
卢宏琢磨“日照堂是王宫虎贲校场正堂,北地王召我去那里做什么?又转念又一想,或许跟军务仪仗有关? ” 移步去了日照堂。
日照堂外,虎贲列队,这虎贲营本是王宫宰相左青丘之子卫将军左横统领,列阵整齐,训练有素。 虎贲官兵一齐向卢宏行礼,卢宏穿过军阵步入堂内。
刚一进入,身后大门便被关上。卢宏觉得奇怪,再看周围,光线昏暗,在前方“日照边疆”匾额下的宽椅上坐着一人,光线暗到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卢宏皱了皱眉,往前缓移了两步:“我奉召来见北地王,北地王在何处?”
宽椅上那人坐直身子 开口说到:“卢宏……你我关系如何呀?”
卢宏一听,是左相左青丘的声音。
卢宏:“青丘,你这是干什么,把这日照堂弄的如此昏暗,快掌起灯来。”
卢洪、何百昌,左青丘同为三虎臣之后,本是世交关系,但卢洪与何百昌从少年时就一起习武打猎,反而左青丘身体根基不好,跟他们两人比起来长得又瘦又小,常常只是闷在房里看书,不像那两位有诸多交集,那两人也不爱叫他出去,左青丘心里常常暗下较劲,想着有朝一日能让这两位“世交兄弟”高看自己一眼,在文法韬略上格外用功。
北地宰相左青丘:“卢宏,你我世交,祖辈跟随先王北讨至此,一路艰辛坎坷,冒矢石之险,解边国之难,功劳不小呀。” 说着站起身来,在宽椅前来回踱步。
卢宏:“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有话快说,我要见北地王。”
左青丘:“不急……不急……你说,咱们祖上来这封边安疆,是为了北地王呢?还是为了皇上?”
卢宏:“自然是为了皇上! 北地王与圣上乃是同姓宗亲,皆是为了圣上尽心竭力。”
左青丘:“好,好。你我不愧是世交,英雄所见略同啊。”
卢宏:“你是不是病了你。”
左青丘:“我好得很,好的很。听到世兄与我观点一样,我更是好的不得了哈哈哈哈,孩儿,拿给你卢叔叔看看。”
忽然从暗影中走出一人,一步闪到卢宏身边,卢宏下意识用手一挡,一封信顺势递到了卢宏手里。 卢宏定睛一瞧 :“左横!?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跟卢绍庭出征了吗! 就算军营步程有别,也得等绍庭还军,前军先入城,哪有你先回来的道理!”
左横:“叔叔先看信,先看信吧。”
灯光极暗,卢宏打开书信,仔细盯着信上的内容 ,还未读完心里已是血脉翻涌,脊梁阵阵发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又反复查看信件下方玺绶的真伪。
卢宏:“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左青丘:“ 拥国侯卢宏何曾如此慌张,哈哈哈。 世兄,圣上退位,禅位于豫川王,今日是当朝皇帝授意我等杀北地王,你作何感想呀?”
卢宏:“这不可能!他们是同姓族亲!”
左青丘:“这是人家家事,你管得着吗?咱们受皇命做事!难道你还要抗旨不尊不成?”
卢宏:“不对! 这其中一定有鬼! 早有传言圣上久病不能理政,必是奸人作梗! 北地王一直要进京见驾,朝中就是不允! 莫非都是豫川王做的手段!”
左青丘:“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我左家如今总揽北地国政,你卢家掌内外兵权,何家掌握九行八市商贾码头,本来这北地就是咱们三家的,今日圣上有诏,杀了北地王 ,到时我等封官加爵,更享荣华富贵,上报天子之命,下荫及子孙万代!何乐而不为呀?”
卢宏:“什么混账话! 先王对你我祖上不薄,才至你我有如此家业,更得荣誉以慰平生,后将今日北地王托付于我等,你怎能口出荒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左青丘:“今日由不得你了!你与何家联姻,势力广大,若不尊皇命,即是背反朝廷! 我再问你一次,从命,就进去杀了北地王! 若要不从……抗旨不遵是死罪!”
卢宏:“混账!我要去见北地王!奏明你的罪状!”
左青丘:“卢宏!你不要逼我!你我几代人的交情,别逼我把事情做绝!”
卢宏:“ 做绝?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左青丘:“抗旨不遵就是死罪! 别说是你一人,你一家都要满门抄斩!”
卢宏:“就凭你! 我若要走谁人拦得住我!”
左青丘:“你家六十四路五虎断门刀号称天下无敌,而今你手无刀,身无甲,部无兵,日照堂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走不了!”
卢宏:“我偏要试试看!”
随即大喝一声! 騰步向日照堂大门奔去,一瞬间藏在暗处无数虎贲营高手一起杀出,把卢宏围在中间。钢刀齐下,卢宏双拳击出,一套奔雷拳法 迅捷威猛,撞木木断、击骨骨折,只听得一声震天大吼:“哈!你们失计较了!想以刀杀我!!” 卢宏找到机会夺到一把钢刀,腕口一转配合虎步身型 瞬间撩、砍、抹、跺、劈、崩、勾、挂,尽数使出!正是那五虎断门刀法,一众虎贲营高手无人能敌 ,堂内哀嚎一片。
随着一声脆响 日照堂大门被击穿,卢宏带头冲出,一道强光却正照在卢宏脸上,刚才堂内极度昏暗,这一照晃的卢宏头晕目眩,而门外的虎贲营弓手也已准备就绪,冲着卢宏一顿乱箭。卢宏左右抵挡,却由于眼不见物,身中数箭。忍着剧痛转身杀回日照堂:“左青丘! 你大逆不道!我要杀了你!” 迈开虎步,直冲“日照边疆”匾额下的木椅,将到之时却遇到一位高手,这人手持钢枪,枪出百端,正是左横的一手暴雨梨花枪!
左家为北地三虎之一,祖上左达以一套暴雨梨花枪威震江湖,而左青丘身体清瘦又不爱练武,专学兵法奇门,这套枪法便直接传到了左横手里。
卢宏刀法缜密滴水不漏,左横枪法泛花攻势凌厉,一时刀枪相撞 火花四起,身后虎贲营高手卷土重来一拥而上,老侯爷只觉得身上箭创崩裂,鲜血直流…… 终于手臂肩头渐渐失去了力气…… :“ 北地王………臣尽力了…臣无能…… 绍庭……绍庭……”
三
卢绍庭军中收拾军械,转后队为前队徐徐退兵。江由儿带一路人马垫后,免得延国趁机偷袭。而这兵粮,直到撤军,都没送到,军中粮草已消耗殆尽了。
还好王宫下召北军还朝,众将士欢欣鼓舞,想着能与家人团聚 更是行军如飞。 途经村落乡里,卢绍庭下令不得扰民,而北地居民感激北军英勇奋战,多少还给添办了一些补给。
每每安营休息的时候,卢绍庭就拿出那几封玲玲写来的书信看看,这一直是他最大的慰籍。
本来与何玲玲青梅竹马,到了年龄结为连理理所当然。而由于两家的世交关系 卢绍庭和玲玲往来彼此府上也没那么多避讳,无论是相识的朋友玩伴,还是城中百姓都知道这两位就是一对儿。
他们一起去涵丰河乘船,一起去凌霄楼跟那些文人骚客邹邹对语,一起化上妆偷偷跑出去,混进小赌坊赌钱,一起去郊外骑马打猎,玲玲会去看卢绍庭练武,卢绍庭也愿意听何玲玲那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在玲玲面前,谁都不能说绍庭一点不好,在绍庭面前,玲玲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胡闹, 而两个人的感情在这样紧密的交流中早已互相表露清楚,悄悄有了亲密。
可就是因为这十几二十年来如此绵腻,却反而让二人忽略了婚配这回事,当卢绍庭拜将回府知道了马上订亲的消息后才会忽然起了慌张,而这慌张中实则尽是紧张和亢奋。
卢绍庭在军营中也时而盘算以后跟玲玲的生活,玲玲信中说想跟卢绍庭去京城开阳转转,还想去南方,听说那边风景秀丽,名胜古迹极多,菜色美酒也比北方丰富,各种戏曲、首饰,美丽的衣服,精致的扇子,想想都吸引人,还有那么多的名人雅士。卢绍庭也拿定主意,这一仗打退了延国,让其不敢犯境,自己也终于可以闲下心来,跟玲玲成了婚,带她去南方逛逛,或许还可以带着江由儿、蒋鹏飞、宁珊、赵安等等,大家多数都没去过南方。 摸摸手上的银约戒,看看面前的路程,不久就要与大家见面了…
行军几日,前方看到个小村,正是之前遇到白宁和刘大姐的二沟村,卢绍庭让军马扎营休息,自己带几个人进村子,一是想跟刘家打个招呼问候问候,再者也想看看这里是否能有什么补给。
从村北进村,往西走,不大的一个村子却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些人。村民看到卢绍庭一行 都低下头不敢与他正视。绍庭也觉得奇怪 , 一般乡亲看到北军,都比较热情,怎么这里如此生分。
绍庭带着几个随从走到村西最把头的的一户,院墙还是残缺没有修补,绍庭敲敲院门:“刘大姐,刘大姐在家吗?” 等了一小会,听屋里传出了刘大姐的声音 :“是卢将军吗?进来吧。”
卢绍庭觉得奇怪 “怎么刘大姐不出来开门而是叫我直接进去?” 推了推院门,果然没锁。 “大姐 我进来啦。”
刘大姐:“ 来吧 我在正屋呢。”
卢绍庭带着随从,走进正屋。看到刘大姐正坐在正屋的一把椅子上,脸色惊恐不安,身上瑟瑟发抖,眼睛里甚至流出了眼泪。
卢绍庭:“大姐,您这是? ”
刘大姐狠狠咬着嘴唇,眼睛瞟向窗外。
而这一刻,刚才村里的那些诡异村民,正脱掉自己的伪装,露出延国的军服,军服上别着几个皮袋子,里面的暗器早已炜满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