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连对视也不敢多一秒,瞬间挪开视线,低头看着转移到手上的汤碗。
尽力控制自己微颤的手,一饮而尽。
脚步声渐行渐远,盛和初紧绷的肩落下来,尝试着动了动小腿,感受偶尔传来的酸痛。
安慰自己。
腿断了她都能忍,剜眼睛又能痛到哪里去呢。
落到男主手上她也算是倒大霉,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反而要让人替自己医治。
难道是要在他登基时,杀鸡儆猴吗?
那她还是早点拿瓶毒药自裁吧。
越想越是低落,盛和初不喜欢这样,她靠坐在床上,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不知道青鹭给燕双暝送的药他吃了没。
那几人刚才急得七上八下,燕双暝怕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怎么这本男频小说的男主这么惨啊,别人都是高光打脸,就他一个人被欺辱凌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
甩了甩脑袋,盛和初自嘲地笑了。
还可怜他呢。
可怜可怜自己吧。
——
主帐内是一片兵荒马乱,缈离医女正在替燕双暝刮肉疗伤,箭头带毒,周围的肉已经被腐蚀了大片,血滴落在铜盆之中,声音从没断过。
但燕双暝一声痛呼都没有过,他另一只拳头抵在床榻之上,“她醒了吗?”
缈离正聚精会神地疗伤,实在是抽不出空回答,倒是方才与盛和初对视的那个小太监回话。
“醒了,看起来气色不错。”
燕双暝蹙眉,“往后你别出现在她面前。”
小荞子上辈子亲手剜了盛和初的眼睛,若是她见了必定害怕,本来这一世本不想将他带在身边,但冥冥之中小荞子为自己挡了一剑,而他偏偏还是丘云山私兵营统领的侄子。
那时他听说盛和初死亡的消息大脑一片空白,再清醒过来时已经连夜回了上京,在灵堂里守了半夜,鼓足勇气推开棺椁,看着内里焦黑的枯骨。
但幸好他认真看了看,才发觉这些焦骨构造有些古怪,联想到长公主府里他没有看到一个暗卫,郁明郁一也不在府中。
他心中生起希望,或许这只是盛和初假死逃生的计策,骗过了所有人。
但熟悉的长公主府寂静无声,他也曾无数次在这样的夜里望着那座塔顶,幻想今后的日子。
本以为一切都是顺利的。
最后燕双暝在灵堂里烧了些黄纸,又连夜赶路丘云山,计划全部打乱,他要一举拿下封国,就将小荞子留在身边。
昨日风西将盛和初带回来,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一看就出了意外。
他大发雷霆,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不是缈离手中有缓解七封散的药丸,他应该已经提刀独身闯城门了。
待情绪缓解过来,他坐在床榻边上守了她一夜。
这大概是他们二人难得的恬静时刻。
“主帅,风副将已带着小队成功潜入,只待攻破城门。”
将士的战报打断燕双暝的思绪,缈离已用纱布包好伤口,做着收尾工作。
“今日军中每人加一两肉,明日背水一战。”燕双暝手臂已经痛得快没有知觉,但他此刻还是想去见一见盛和初。
清退了身边人,他闪身去了盛和初的营帐。
盛和初此刻正昏昏欲睡,没想到自己刚醒了一个时辰不到,又开始犯困,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倒是让她瞬间清醒。
桃花眼瞪得硕圆,惊恐的样子让燕双暝觉得可怜又气愤,怎么好好的人变得如此易惊,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望着她的眼睛,他所有的话又被吞咽了进去。
“燕燕双暝?”
男人戎装卸下,只剩黑色袍子,琥珀眼睛还是那样深邃澄澈,不过胡茬冒出来不少,给十七岁的少年增添了成熟气息,他的脸因为征战赶路,黑了许多。
可挺拔的身姿已经让他隐隐有了帝王之气。
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静静地看着她,甚至顺势坐在床榻上。
男人身上的血腥气一点也没遮住,盛和初眼神挪到他看不出伤势的手臂。
这人受这么重的伤也要来嘲讽自己两句吗?
看来是真的讨厌她。
盛和初又想到方才那个小太监,偏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她做久了长公主,对燕双暝下意识地冷脸与嫌弃已经有些改正不过来。
那人并没有发怒,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过了半晌,燕双暝才开口,“是谁伤了你?”
盛和初觉得有些丢人,她总不能说死遁失败,被盛临风抓去废了武功,“自己摔的。”
“背后那棍也是自己打的?经脉也是自己废的?”
燕双暝明知道盛和初身上的限制,可再次亲耳听到她对自己隐瞒否认,抗拒抵触,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大了些。
没想到男主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盛和初悻悻闭上嘴,像个谎言被戳穿的孩子。
这男人发什么脾气,弄得像多在意她似的。
体内血液翻涌,燕双暝察觉到七封散又开始失控,可能是最近吃了太多药丸,反噬的力度已经在他自控能力之外。
他怕伤了盛和初,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直接离开营帐外,就看到候在外头的缈离。
“照顾好她。”
情绪失控是解毒会有的反应,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他现在还是与盛和初保持距离吧。
反正以后,他们多的是时间。
——
“姑娘,姑娘,该醒醒喝药了。”
缈离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盛和初睁眼外头又是光亮一片,她昨日喝了那药就犯困得厉害,现在她的神志不知为何朦朦胧胧,就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真切了。
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酸软,她一摸脑门全是汗水,怎么会痛成这样呢。
缈离在昨日燕双暝坐过的地方坐着,手里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烘得她面容模糊。
汤碗渐渐逼近,盛和初排斥地往后躲,谁知那人直接抓住她的脖颈,强硬地灌了下去。
“经络尽断的痛苦还要再承受一次,身体才能大好,姑娘千万要忍过去。”
酸苦的药汁顺着喉咙淌下,盛和初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一点被抽干,流逝的痛苦超越她从前经历过的所有。
最后,眼前漆黑一片,失去全部感受。
但她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个念头。
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