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劳烦你替世子夫人去京兆尹报官
用恶意揣测人果然是最能被传播的。
正主还坐在门口，门外就已经是另一个版本了。
盛和初没理会裘玫儿和那个丫鬟，转头问碧荷。
“你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碧荷直摇头，“殿下，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是后面有人推了奴婢一下，奴婢才撞了上去。”
“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人家推谁不好，非要推你，还一推就撞上了抱着玉观音的我。”清月激动地发髻随着动作摇晃，头发都乱了。
裘玫儿拍了一下桌子，“清月！越发没规矩了，怎么能胡乱揣测长公主殿下。”
“你丫鬟没揣测本宫，揣测的是本宫的丫鬟，你可别乱泼脏水。”
盛和初也不叫裘玫儿起来，招手让掌柜的过来。
“玉观音给本宫看看。”
掌柜的捧上一只楠木盒子，观音头手分家，身子也支离破碎，不过这玉莹润无瑕，看起来确实是一块极品。
盛和初拿在手里看了看切面，又掂量掂量，柳眉一挑，多了几分兴味。
站在盛和初身后的百姓们还是窃窃私语，一刻不停地猜测。
“这人证物证俱在，长公主不好抵赖。”
“兄弟，那你是没看到上次长公主为了抢世子妃先看上的那件衣服，直接一鞭子打过去。”
“如果不是萧世子在，世子妃脸怕是都毁了。”
“这长公主竟如此残暴？”
“我家有个亲戚在长公主府当侍卫，听说长公主在城南上街，看上什么都是明抢，钱都不给。”
“有个糖葫芦小贩赚钱给孩子治病，去长公主府要钱，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盛和初本来不在意百姓八卦，但这半截话说的有明显引导性，很有水平，立刻朝粉桃递了个眼神，粉桃安静地退出去。
紧接着她站起来，转过身扫视一圈，抬手指了位穿得破烂，但干净整洁的书生。
“劳烦你去京兆尹报官吧。”
“替世子夫人。”
话音一落，四周的看客们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要开始打人了？”
掌柜的大概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发展，还是裘玫儿的反应过来，柔弱的声音一点也不小，刚好能让外头的人听见。
“长公主，玫儿求您别将事情闹大了，对您名声不好。”
“这不过是我们二人私下的事，长公主若实在不想赔银子，玫儿便就这么算了。”
那书生有些犹豫，盛和初灿然一笑，撸下那只宝石金镯子，“去报官就给你，若京兆尹追究，本宫一力承担。”
书生不为三斗米折腰，但为了三十石米还是可以的。
他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盛和初抱着盒子面对各位看客，拉出脖子上一枚油润光洁的平安扣，“谁比较懂玉，来看看本宫这块是什么成色。”
裘玫儿眸光一闪，后退两步至清月身边，小声吩咐了两句。
人群中走出来两人，是隔壁玉石市场的摊主，还未走近，其中一人便赞叹道。
“长公主这和田玉极佳，净糯油细四个方面都是顶尖的，白中偏些鸡油黄，是上乘中的上乘。”
另一人也点头，“一红二黄三黑四白，红玉黄玉本人从未见过，这白羊脂已是难得的佳品。”
盛和初点头，看到京兆尹来了几位当差的，接着开口。
“本宫要替世子妃报官，珍品阁偷梁换柱，以假乱真，毁了萧世子及世子妃给太后娘娘的寿礼，还趁机谔本宫。”
掌柜的惊地跳起来，一个箭步跪在盛和初脚下。
“长公主殿下，您不愿意赔钱也不能将草民往死路上推啊。”
当差的也从书生那里听了个大概，对长公主抵赖的行为非常不齿，但又惹不起。
“请长公主举证。”
盛和初取下平安扣，“方寸之玉，重为一十二两（注），世子妃想必十分信任珍品阁，从未想过验证，这次是被杀熟了。”
“取三杯清水，以发丝垂挂玉悬在水中，称出前后重量，若为真玉，相除获得的数值差异应该不大。”
桃花眼扫过跪在地上的掌柜。
“本宫瞧得不错的话，这玉观音怕是玉石粉压制而成，这结果，只会比真玉小了不少。”
衙役和外面的百姓听得一愣一愣，那两个摊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匆匆跑回摊子上捡了块和田玉来。
“草民愿意借玉一试。”
衙役亲自做了实验，平安扣与那摊贩的玉数值相差无几，玉观音的碎块，却少了整整1个数。
数学永远不会骗人，围观的百姓们只觉铁证如山，也意识到这长公主真人不露相。
“原来还可以这样检验，长公主也没有那么草包嘛。”
“幸好长公主今日戳穿了珍品阁的诡计，不然我们就是花钱买假货了。”
“这种黑店必须关门！”
“黑店！黑心商人死全家！”
事态发展太过迅速，方才还是长公主赖账不还钱，现在就是黑心商人死全家，裘玫儿的手帕在手中彻底变了形。
珍品阁的主子是与裘玫儿手帕交的母亲，户部尚书的妻子，二人只有一个嫡子，正是前段时间在宴会上被盛和初称赞与萧将军有些相似的礼部侍郎。
今日这局本是想让长公主大出血，触个太后的霉头，没想到被这草包识破，倒打一耙。
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要离间她与户部尚书夫人的感情。
带头的衙役也没料到这样的发展，先是维护住了激动的百姓们，然后架着掌柜的就要去京兆尹，掌柜的一边挣扎一边跑向裘玫儿。
裘玫儿身边的清月一脚踢到掌柜的心口上。
“大胆，竟敢谋害世子妃。”
倒地抽气的掌柜的蜷缩一团，裘玫儿蹙眉屈下身子。
“交出真的玉观音，本世子妃可以不再追究你的责任，毕竟长公主说的罪责也太重了一些。”
她轻柔地拈起帕子，“毁了太后娘娘千秋宴的寿礼，怕是你的九族都不够杀。”
还打算说出真相的掌柜立刻噤声，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怨恨地盯着裘玫儿。
“你好好去京兆尹认错，本世子妃定会向你东家替你求情，此事就算翻了篇。”
盛和初冷眼看着裘玫儿的独角戏，可能是发现她的目光，独角戏的女主角柔柔弱弱搭着丫鬟的手向她走来。
百姓们看到服罪的掌柜，又流露出对裘玫儿的赞赏。
“世子妃真是活菩萨，这么贵的玉观音，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上京城第一才女，心地定然也是极善的。”
“和强取豪夺的长公主比起来，那可是强多了。”
裘玫儿的杏眼像一汪竹林温泉，郁郁葱葱的竹叶隐藏在热气之中，温润幽静。
但没人看见那条纤细敏捷的竹叶青。
一张嘴就要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