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苦命（一）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观音土。
没有味道，不好吃，排不排的出来全看命。
饭后，丫丫回到房间内的床上睡觉，节约能量，可怎么也睡不着。
但大人们却坐在桌前，久久无言。
最后，还是张民安打破僵局道“家里连观音土也没有了，接下来吃什么。”
“嗨，要是官府的人没有在城门处收费就好了，这样的话我还能去城外挖点野菜吃，不至于现在这样。”老娘说。
众人又陷入安静中。
丫丫没有睡觉，主要是观音土压得她的胃生疼。
此刻她将大人们的一切听在心中。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丫丫是真的想为家里人分担，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良久，妻子开口，像是做出某种决定般。
“要不，将丫丫卖给城北的富商府里做个丫鬟吧。”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张满仓反对道。
“没错，我也不同意。嫂子，丫丫可是你的亲身骨肉啊！你怎么能把丫丫卖给富商，再说丫丫会同意吗？”
“那怎么办，总要留点希望，我们还是大人，扛的住，可丫丫才九岁，跟在我们身边迟早会饿死，我身为当妈的，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饿死吗？”她咆哮说，所有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这……”
张满仓沉默了，说实话卖女似乎是最好的办法，既可以让丫丫活下去，也可让全家活下去。
但这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舍不得啊！
就在此时，丫丫从房间内出来。
“丫丫，你都听到了。”
“嗯。”
“不过，爸爸妈妈，叔叔奶奶，丫丫同意。”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倔强的说。
“放心，丫丫不会记恨你们的，丫丫长大了，要学会帮家里分担。”
她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不让他们担心。
“丫丫……嗨！”张满仓无力的说，这一下仿佛抽走他全部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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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买丫鬟的人早早地来到草屋前，将六百文钱随手扔到地上后，便带着丫丫往城北走，边走还边吐槽这的环境真差。
张满仓拿着烫手的六百文到米店买最便宜的高梁米。
但仅仅过去一天，高梁米已涨至一百六十文钱一斤。
无奈的他把六百文全都购买，共得三斤七两五分。
他抱着这沉重的粮食回家，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到家后，由张民安把它煮成稀粥。众人看着稀粥，久久无言，久久不能动筷。
最后，还是在老娘的带领下，将稀粥畅饮一空。
半夜，月亮很圆。
张满仓独坐床头，看着月亮，妻子则是借着皎洁的月光纺布。
他不由觉得，这圆滚滚的月亮很像丫丫刚出生时的脸蛋，甚是可爱，也甚是想念，不知丫丫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吃到稀粥。
月亮另一边，阴暗、寒冷的柴房内躺着一位身似干柴，头发枯黄的小女孩，正是丫丫。
此时的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背部更是有几条深可见血的伤疤，久久不能愈合，每一次轻微的触动，都会引发它的不满。
她只能趴在阴冷的地上，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一缕月光透过柴门的缝隙进入丫丫的眼中，她仿佛从中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叔叔奶奶的面孔，看到爸爸在想自己，看到妈妈又在没日没夜的织布，满身疲惫，满眼憔悴却不敢停下。
丫丫就在这种念想中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还没亮，丫丫早早起床，连忙来到厨房，和众位佣人抢着锅里的粥，这粥一天只煮一次，意味着每人每天就一餐，每人还只能抢到一小碗。
说是粥，其实就是用稻糠、粟壳、硼砂、树皮、草根、谷灰熬成的稠状物，有良心的会从菜市场捡些没人要的烂菜叶子，苍蝇虫子放入其中一起炖煮。
粥的味道很不好，但在这年代，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反正丫丫吃的挺香，起码是饭，总好过吃那嚼不烂，又消化不了的观音土。
在天刚亮的时候，丫丫就要按照管家的吩咐打扫府内的卫生，每一处地方都要仔细的擦拭，若发现那个地方有那么一丁点灰尘，丫鬟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经过一上午的劳累，丫丫早已疲惫不堪，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就在此时，一辆米车停在府外，随后一个个矮瘦伙子一袋袋的搬运大米，由管家监视着。
丫丫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米，便想凑近瞧瞧，反正自己的活也干完了。
管家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嫌弃他们搬的真慢，不就是几袋大米吗？慢手慢脚。
看到丫丫的身影走来，管家秉着来了就别想走的原则。
非要丫丫这个九岁的瘦弱女孩把重达四五十斤的大米搬到库房存放。
丫丫尝试和他讲道理，可管家哪管这么多，你不听我命令就是不行。
于是拿起挂在腰间的鞭子，对着丫丫的背部就是一鞭。
力度之大，让丫丫的背部瞬间被血液浸湿。
为了避免再受罪，她只得乖乖背起四五十斤的大米，艰难的往库房走去，每一步都是莫大的煎熬！
下午，正当丫丫想休息一下时，又被管家叫去搬碗。
这个过程中，似是因为太累，眼前的景象都出现残影，脚步虚浮，使不上劲，似是随时会倒下。
就是这一时放松，手里的碗一个拿不稳，摔了个稀巴乱。丫丫来不及收拾，管家闻讯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要将她吊起来打。
“不要，管家不要，丫丫知错了，丫丫知错了，求你给我一个机会……”面对丫丫的求饶，管家没有理会，而是叫来两个大汉把她架出去。
等待她的将是异常悲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