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夏姬’剑舞

    宋北林自顾自吃着东西，还不时替身旁婢女夹菜。

    肉眼可见婢女碗碟之中佳肴逐渐增加，但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之中，她自是无法做到像古怪‘宋大人’般宠辱不惊的自顾自吃东西。

    一旁眼神不善的三皇子循着动静盯着宋北林的侧脸不知多久，直看得那婢女浑身不舒服，其忍不住将手藏在桌案下戳了戳宋‘没眼力见’。

    宋北林看着婢女狭长眼眸的暗示，这才与三皇子对视了起来，随即便见宋北林将筷子上鱼肉入口，道：“殿下也爱吃鱼？”

    场间瞬间便冷到了冰点，已是有不少胆小之人额头渗出细密冷汗了，便是用袖袍擦拭都不敢。

    当然更多的便是看热闹之人居多，代表太子前来的宋北林自是很少有人胆敢得罪，他们虽心中都有怨气，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冒险发难于他。

    逞一时之快，惹得太子爷不高兴自是愚蠢至极的。

    上一秒还眼神不善，十分严肃的三皇子，瞬间便像是多年好友般伸出手指连点数次宋北林方向，随即笑着开口道：“这鱼可是从清河郡送来的鱼，八百里加急，鲜美的很，平日里我都不舍得吃上一条，先生当真是识货呀”

    见到三皇子笑了，下面那些刚刚大气都不敢喘的儒士，此刻一个个拿起筷子品尝起面前那条鱼，随即便是忍不住赞叹

    ‘鱼肉鲜美’

    ‘好鱼’

    那些人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堆叠在了一处，看上去好似那乞丐身上的破衣烂衫，其中沟壑之中都好像藏着什么。

    随着三皇子一挥手，底下的那些人再次便收了声，而场中央跳舞的几位娇俏小女娘也是有序出了大殿。

    而某一处桌案后那雍容华贵的‘夏姬’站起身来，随即拿起脚边配剑走上前，她对着三皇子行了一个礼，见其笑着点头，她这才抽出配剑。

    打磨光滑的剑身被烛火照耀，而其反射光芒照在一位昏昏欲睡的红鼻头老儒士脸上，侧面偶有几位官员儒士或是公子哥可见自己的脸映射在如镜的剑身上，或是看到某位自斟自饮的朝中‘清流’。

    下一刻‘夏姬’手上动了，她手中专门作为观赏的软剑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一旁伴奏的乐师配合着剑声一块，好似佳偶天成好似浑然一体。

    这些乐师也都是来自柳叶街上‘晚夏’的，二者这才能够配合如此默契，而随着‘夏姬’剑舞，与一旁伴奏的鼓点乐曲，众宾客只感觉胸口之中那颗心脏怦怦直跳，好似也在随着乐曲，被‘夏姬’一颦一笑所牵动。

    这便是响彻柳叶街的‘三绝’之一，‘晚夏’剑舞，只闻其名未见其形，不说千金难求，便是那些富家子弟愿意一掷千金也求而不得。

    老学究们听说了数年，此刻终于看到了这个传闻中的剑舞，正当他们感叹名不虚传之时，便见那‘夏姬’动作不再是娇柔妩媚，而是多了些刚毅果敢。

    初时惊艳便像是天上仙子于楼阁庭院之中欢快轻舞，再见便如冲锋陷阵的女将军，长剑为陷阵杀敌的利器，一时间场间竟是隐隐有杀气逸散而出。

    三皇子之前的不怒自威便是让不少人冷汗直流，不待他们缓和些许，便见此刻那‘夏姬’逸散出的杀气便让众人再度汗流浃背，甚至有些未曾有过‘铁马冰河入梦来’的年轻读书人更是直接如坐针毡了起来。

    而本应该见过数次剑舞的三皇子，此刻也是直接挺直了身子，脸上新奇不解的探头去看。

    显然这般完整的剑舞便是三皇子本人都未曾见过，那一直候在他身后的独臂剑客上前附耳询问，待得到‘无妨’二字，这才再次退至其身后不远处。

    剑舞逐渐精彩，那曲乐也逐渐激烈，一时间在场中老人有人似是看出这剑舞出自何处，便隐约猜出这柳叶街花魁‘夏姬’的身份。

    十年前大霁皇城突然传出镇北将军投靠北蛮人的消息，一时间上书弹劾之人比比皆是，在场之中这些老官员多半都跟过一些风，在风头最盛之时一人走访多处联名文武数十官员上书弹劾，致使最后边疆消息传回之前便将老将军谋反罪名坐实了。

    而后便是镇北将军府被查封，其中男丁皆判了一个腰斩于午门外，而女眷便都被送到了柳叶街的教坊司中。

    那镇守边疆的老将军得到消息后，日夜不停回到寒山城只为求一个清白身，却被守城将士当做乱臣贼子乱箭射杀在城外，便是尸首都无人胆敢去收。

    当然五年前一场大火烧尽了教坊司，其中女子不是死在火里成了一具焦尸，便是顺势远走随即从良隐姓埋名过些平淡日子了，而那老将军最后血脉也算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被烧的断垣残壁的教坊司虽被修缮差不多了，但依旧未曾再次启用，想来便是因为那些祸及一族的罪名逐渐被废除，便也少有连坐之人。

    而此刻那繁华一时的教坊司也是少有人烟出没了，只是偶有些顽劣孩童翻墙入院玩耍，被知道此事的自家大人发现，免不得一顿皮肉苦后才知那一处的‘凶险’。

    当旧事重提，不少朝中老人回忆起过往事情，而他们端着酒杯偷眼去看某一处那正襟危坐的白须老官员，他们眼中此刻略有心虚的在场间‘夏姬’舞动的身上与那老官员处来回扭转。

    在场之人皆心怀鬼胎，但无一人将心思尽数放在剑舞之上。

    便见下一刻那‘夏姬’赤裸双足踩在地毯上，那脚踝处铜圈铃铛随之摇晃发出清脆声响，战鼓声逐渐铿锵有力，那看台之上的三皇子身子更加前倾，脸上隐隐有些藏不住的兴奋。

    那软剑不再抖动，反而好似一柄战场之上的利刃，像是一支破空的箭矢直直冲向那端坐的白须老人。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罡风将那一处数位官员衣衫吹得舞动起来，更有几位未曾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公子哥瞬间便跌倒在地，就差哭爹喊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