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冬05
人走了好一会儿，慕柔还看着手里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笔记纸。
这世间荒谬不按常理的事情挺多，却也让她撞见了一回。
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拒绝的话语她没办法立刻就说出口，季云迟给的条件真的太诱人了。
她此刻太需要有人拽她一把，将她从眼下的这场难以翻身的困境里拽出来。
不止是拽出来，她还想踩在路明彦和杜峰的头上，让他们悔不当初，让他们来求自己，巴结自己。
这个在心底生根许久的黑色念头一旦开始发芽，就越演越烈，争着抢着要开出绚丽的花朵。
看着那个电话号码良久，慕柔才将纸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本来想问问好友的意见，可也不想什么事都去麻烦好友，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去面对的。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母亲和外婆，打了外婆的电话，居然是关机。
慕柔更着急了，直觉告诉她是出什么事了。
心神不宁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却收到了杜峰发来的信息，很长的一条信息。
【慕柔，公司同意解约，但是按照合约你得赔偿公司最少五百万的违约金，这几年你不仅没给公司带来利益，还因为你个人原因让公司损失了许多利益和资源，让公司为你赔了不少钱。
还有，你昨天打了路明彦，导致路明彦的一系列拍摄因为脸上的伤延期甚至违约，造成的损失和违约金将全部由你赔偿。公司会走法律途径，且已经取证，赔偿书以及法院传票不日会送到你手上。
你别想着用你手上的东西来要挟什么，就算你把这条消息发到微博上也没用。舆论只会认为你想炒作想红，还做出打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将背上刑事罪名的是你，你会彻底被娱乐圈封杀，永无翻身之日！还有，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搞配音的朋友，你难不成想让她被你连累？】
看到这条信息，慕柔真的是气笑了。
她紧紧拽着手机，手背上青筋凸显，却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再和杜峰说。
不能连累好友，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连累好友，脑子里此刻冒出的唯一念头就是这个。
想着，慕柔看向了桌子上季云迟留下的那张纸条，好看的眉头紧锁起来，拿着手机的手越握越紧，指骨都发白了。
突然，屋子里响起一阵音乐声，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发现是手里的手机在响，还是母亲打过来的电话。
“喂，妈妈，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几乎是立刻，慕柔就接通了手机着急的问。
“柔柔……”那头，母亲的声音哽咽。
“是不是外婆出事了？”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慕柔立刻知道肯定是外婆出事了，她压制着恐惧，问出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外婆的病复发了，而且很严重……我们从县城的医院转到了市里，医生说要做手术……”慕夫人说着说着直接哭了起来，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果然，坏事可以接二连三的袭来，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
慕柔吸了口气，冷静的问：“需要多少钱？”
母亲会伤心成这样，肯定就是为了医药费。
她们家破产后，什么都没剩下，所有的固定资产全都抵押了债款，连外婆家的资产全部都赔了进去，父亲从那以后就一蹶不振，到了外婆祖籍那个偏远的县城后，没两年就抑郁而终。
紧跟着，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那几年整个世界都黑暗的。
从前的一个大家庭，只剩下了她和母亲以及外婆。
这几年，家里的生活来源除了她以外，就是母亲每天都弄一个三轮车，在街上卖点凉菜和炸土豆之类的小吃，勉强维持着家里的开支和外婆每月固定的药费。
“最少需要十五万。”片刻后，慕夫人才哭着道，“柔柔，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外婆给我送东西，让她从楼梯道摔了下去，导致病情复发加重。”
“妈，你别哭，钱我来想办法。现在外婆怎么样了？”听到母亲的哭声，慕柔心乱如麻。
十五万，对她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她现在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就三万多块，还差一大截。
“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需要尽快做手术。”
“我马上把钱打过去，先交一部分钱让医生先做手术，剩下的钱我这两天在打过来。”慕柔立刻道。
这种事不可能犹豫不决的，什么都没有外婆的病情重要。
“可是，你去哪里弄剩下的钱？柔柔，你别做什么傻事。”慕夫人止住哭泣，声音却依旧十分哽咽，“我知道这几年你在外面过的不好，吃了很多苦，你从来都不说，你别走歪路，实在不行我把家里这套老房子卖了。”
慕柔打着单脚来到窗户边，即便天气寒冷，外面依旧十分热闹，还能听到划拳的声音。
夜幕降临后，这条脏乱混杂的街道就十分的热闹，像是劳累奔波了一天的人们在用力嘶喊。
“我不会，妈妈放心。”她柔声道。
“老家那个房子又老又旧，卖了也不值多少钱，卖不卖得掉都还是个问题呢。”
“钱我来凑，你好好照顾外婆，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我现在没办法回来。”慕柔真的很害怕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柔柔……”母亲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喊了她一声后却顿了半晌都没出声。
慕柔估计母亲是看到了网上那些被杜峰泼在自己身上的黑料和网友对自己的谩骂，母亲想问却问不出口，既心疼自己又怕自己难受。
“妈妈，我真的没事，也真的不会走歪路。”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想要母亲放心。
“嗯。”慕夫人应了一声，又慌忙道：“护士找我了，先不说了，有什么事我在联系你。”
慕柔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心下难受极了。
不是都说梦是反的吗，为什么她得梦都像是预兆般，一个个的在应验。
她用力呼吸了一下，尽力克制住心里的难受不哭出来，用手机银行将卡里所有的钱向母亲转了过去，总共三万八，转完后她所有的钱加起来只剩下两百块。
可也还差十二万，不止十二万，手术过后的住院费，各种费用加起来肯定不会少。
她不可能找好友一下子借这么多钱，书卉会尽力帮助她，但是肯定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的。
这些年来，认识的唯一会借钱给她的也只有孟书卉一个。
微信里，杜峰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慕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路通集团的王总一直很喜欢你，说要给你投资一部剧，只要你肯，我保证把你以后接戏不断，大红大紫。】
无比恶心！
慕柔退出微信，将窗户关好，来到矮桌旁拿起季云迟留下的电话号码坐到了床上。
这串号码她都能背了，手指在拨号盘上来回了几次，一直没拨下去。
季云迟和那些个什么恶心的王总不一样的，她要是答应了，他们之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是正当的关系，是利益维系的甲方乙方关系，不是被包-养的小三，不是被潜规则的关系。
慕柔在心里对自己说，母亲的哭声还在她耳畔萦绕着，外婆在病床上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以及杜峰那恶心阴险的嘴脸和路明彦的轻蔑的话语不断在脑子里闪过，心底那黑色念头又开始疯狂飞涨着。
当电话嘟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慕柔突然有种什么都放下的感觉，此刻的心里无比清明，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外面嘈杂声里人们说话的内容。
“喂，慕柔吗？”几十秒后，电话里传来那个磁性清越的声音，好听的犹如是低弦吟唱。
“嗯，是我。”慕柔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抓着手机的手亦是。
“……”
那头没说话，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季先生，我答应你的合约。”慕柔克制着自己发颤的声音，“我能不能额外提一个要求？”
“你说。”那头季云迟并不惊讶她会答应，声音十分的平静，带着那股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可不可以先借我十五万块，我有急用，我会尽快还你的。”
“可以，你等下给我一个卡号，我让秘书立刻转给你。”季云迟语气不疾不徐的，也不问她突然急用钱做什么，甚至根本没怀疑她是否在骗人。
慕柔愣了一下，脸都有些发烫，正要说不用立刻，明天也行，就听他道：“你明天不会出门吧。”
“不会。”她说。
季云迟：“我明天早上会带律师过来，我们先将合约签了，然后去领证。”
“好。”慕柔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就见微信通讯录有一个好友请求，点开一看居然是季云迟的。
【我是季云迟】
微信名只有一个迟字，头像居然是一只橘猫的爪爪，很是可爱，和他给人那种高贵疏冷只可远观的感觉完全不同。
迟：你将银行卡号发给我。
添加后，他就立刻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慕柔十分感谢他做事的雷厉风行，甚至于主动添加她微信要银行卡。
她将卡号发过去，想了想，又发了一句【谢谢】过去。
迟：不客气。
依旧是礼貌疏冷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慕柔看着那可爱的头像，很想在和他详细说一下关于合约结婚的事情，想到明天早上他会带律师过来，也就作罢了。
没一会儿，手机来了短信提示，卡里进账了十五万元。
看着银行卡里多出的那串数字，慕柔心里五味杂陈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明天再将钱转到母亲卡里，免得母亲担心她，会问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凑了那么多钱出来。
她躺在床上，点到了微博去。
微博上挂着的一个热搜让她觉得好笑又讽刺。
路明彦意外受伤延迟拍摄
她都懒得点进去看，总归又是引导着粉丝和水军在炒作，顺便给自己泼点脏水。
慕柔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微博私信两三万条，不用点进去特意看，也能看到全都是骂她诅咒她的，话语难听阴毒至极，是她这辈子都骂不出来的。
她的微博并没有认证，也很少发东西，就是用来看看新闻舆论的，公司也不允许她发一些相关的事情。
在这之前粉丝只有一千多，还是因为看过她演了几部雷剧的人摸过来骂她关注的，这两天涨到了几万，不过都是为了骂她的。
她年初发的一条新年快乐的微博下面评论都十万了。
十万评论，她入娱乐圈七八年，拿到手的钱都没十万。
慕柔自嘲的笑了笑，点开评论区，第一条就是路明彦的粉丝给她p的遗照，这条评论点赞都超过了十万，回复也是好几千条。
往下划了一下，连着好多都是路明彦的粉丝和水军以及杜峰请的黑粉辱骂谩骂的。
进击的猫斯拉：我擦，先不管慕柔是要怎样，那条录音坐实了路明彦在谈恋爱吧，那他凹什么单身恐女人设？？还捆绑别人麦麸？？最烂的是劈腿，你们这群粉丝是不是有失心疯啊？？
来杯冰美式：你们骂慕柔怎么心机都好，但是骂她丑说她整容真的没必要！她演的那几部雷剧烂剧，造型和妆容奇差无比，我甚至都怀疑刻意给她弄那么丑的。她真人超好看的啊，她第一部剧就特别美，那个时候盖过了女主的风头呢。
那你很棒哦：都是女性，没必要这么羞辱吧，难道不应该骂渣男路明彦吗！谈恋爱劈腿还在综艺里凹单身恐女人设，恶心yue！
慕柔没想到还有好几条比较理智的高赞评论，看着那几条评论，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至少有人是帮她说话的。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好友，很怕杜峰会暗中搞什么鬼，季云迟说是会让她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演员，但是没说会让她签约什么公司。
满怀着焦虑睡着的，这一晚也依旧是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逃亡。
翌日，慕柔很早就醒了，起床洗漱后，有些紧张的等着季云迟。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屋子的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