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板报私仇
凤凰街北城都是旺铺,尤其这一段,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吃食店,因为彼此是竞争关系,所以基本和友好相处扯不上边儿,毕竟这一带的租金也很贵,大家不是来花钱交朋友的。yousiwenxue
余幸租下来的这间铺子一面邻着街道,另一个隔壁是做火锅的店——当初大花火锅店在南城开第一家的时候,因为生意爆火,引来了不少人竞相模仿,虽说市场淘汰掉一些,但也有一些坚持了下来。
比如隔壁这间‘凤都火锅店’就是。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生的胖乎乎的憨厚模样,其实最精明狡猾,他的妻子又十分强干泼辣,是很适合做生意的组合。
有了蛇老板的前车之鉴,余幸对其他生意人都留了心眼,面上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该有的距离感还是保持着,做邻居这么久,也一共没说过几句话。
单知道这家人的宅子在隔壁的街上,平时并不住在店里,是以自从暴雪到来,隔壁关了店铺暂停营业之后,一直都是静悄悄的。
半夜余幸起床上厕所,却听到隔壁有些不寻常的声音。
大门频繁开合的吱嘎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说风雪夜里,但毕竟只有一墙之隔,又联想之前凌朝说这次的盗匪足足有二十人,更觉浑身发毛。
她颤着脚往屋里去,先把斯柳叫起来,又去敲斯杨的门。
“隔壁可能是进贼了。”
余幸声音都颤颤的:“好多人!半夜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斯柳看她吓得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连忙安慰道:“目前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先让斯杨去看看。”
余幸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去,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匪徒,他们连巡城使都敢杀!斯杨再能打也不可能招架这么多人!咱们先静观其变!”
“赶紧把炉火和灯都熄了,千万别发出声音,咱们店看着不像有钱的地方,希望他们只是临时找地方落脚。”
在凤凰街北城这段,大多数店都装的富丽堂皇,尤其是夜幕降临后各色彩灯争相辉映,一个塞一个的好看。
相比较之下,大花快餐就朴实许多,招牌做的简单,店外也没有过多装饰,被一比之下,的确像个生意很差,也没什么实力的铺子。
三人围在黑漆漆的厅堂里,仔细留心隔壁的动静。
但余幸的祈祷没起效,有人跳过了院墙,粗略翻找后,他喊起来:“——这里有炭!”
他从棚里拖出一袋木柴,隔墙撇了过去,又招呼同伴,一起抬更沉一些的炭袋子。
余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拿走,但也无可奈何,只想着这些人拿了柴火就赶紧走。
但她的期望又一次落空了。
其中一个盗匪提着斧头,往房间走来。
在他进门的瞬间,斯杨一手一个带着两人飞上房梁,躲在最大的木头柱子后面。
好在这个盗匪粗心,并未察觉屋内炉火还温着,只在厨房里提了些肉面,又把那头还没来得及分解的黄鹿拖了出去。
余幸这下是真肉疼了:“天杀的,我的鹿!”
黄鹿的皮毛漂亮,一头鹿的皮只够做个坎肩,但两头黄鹿就能把坎肩的袖子缝起来,做件漂亮的袄子。
斯杨:“我去抢回来。”
说着要往下冲,又被余幸摁住:“抢什么抢?东西再珍贵也不如人重要,这会儿不是冲锋陷阵的时候。”
院子里的匪徒们还在四处搜罗,连窗台下面冻着的干粮都翻了一地。
其中有个男声谄媚道:“您可算来对地方,这家可富裕了,整条街上就他家生意最好,要不然能囤下这么些炭么?今年的炭价柴价这么贵,我们寻常人家可买不起。”
“还有这鹿,这可是黄鹿,一只黄鹿能换一个半金币这还是保守的呐!”
“他家生意好,可用的材料都是最差的,干的都是丧良心的买卖,挤兑的我们这些正经生意人都做不下去。”
“要我说,您就该找这样的,替天行道替民做主,这是积德呀。”
余幸听着那话,气的想咬人,但理智还在:“这是凤都火锅店的老板,我认得他的声音。”
斯柳:“胡说八道,咱们什么时候用过不好的食材!”
余幸摇头:“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铲除异己,回头都推到匪盗身上,自己落得干干净净。”
“我以前一直觉得彼此相安无事就好,没想到他还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院子里的盗匪一脚踢在那火锅店老板的屁股上,恶狠狠道:“少他娘的放屁,整条凤凰街北城,谁比你吃的肥?一刀割开全是油水,你给我老实点!”
那老板被踢的扑倒在雪地上,但仍旧是陪着笑脸。
“哪敢跟您说谎呢?这家店的店主是个女的,眼睛颜色不一样,是个折人整天跟个流里流气的男的乱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谁知道这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
余幸听的怀疑人生:“我跟谁乱来了?这不是泼脏水造黄谣吗?”
斯柳:“流里流气是指殿下?”
余幸:“没有夸他的意思,但凌朝的气质就还挺正派的他应该是在嫉妒吧。”
虽然凌朝平时看上去懒洋洋的,但一旦沉下脸,嗖嗖的杀气立刻就上来了。
两人小小声的议论着,余幸却觉得有些冷了——炉火熄了不说,房门还敞着,冷风呼呼往房子里灌,而院子里的人却仿佛聊上瘾了似的,总也不走。
余幸咬牙:“等着吧,我要叫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排挤!”
斯柳立刻接话:“对面有家店铺要转让,我去谈下来。”
余幸点头:“谈下来,哪怕房租贵点呢,开火锅店,我非挤兑死他不可!”
一场‘商业阴谋’在房梁之上酝酿完成了。
显然比起余幸这边简陋的装修,盗匪们更喜欢隔壁华丽的火锅店,他们先把鹿扔过去,又把那胖老板扔过去——后者因为身形过于肥胖沉重,多挨了好几脚。
等他们走后,斯杨跳下来,又抱了几床被褥飞上去,三人裹在身上等天亮。
其实如果只有斯杨一人,他一定已经杀出重围,出去给巡城处报信。
但他没自信带着余幸和斯杨全身而退——外面全是积雪,行踪难以掩饰,她们脚程又弱,根本跑不过。
天蒙蒙亮时,隔壁又一次传来院门开合的声音。
良久,确认没动静后,三人从房梁上下来,余幸从库房里搬出梯子,爬到墙头一看,顿时乐了。
隔壁院子里打砸的一片狼藉,窗户和门板都被卸掉了,至于火锅店老板,被扒的只剩一条裤衩,嘴巴被堵上,捆的结实如同一条白白的肉虫子,丢在雪地里,已经冻得奄奄一息。
“人家专业的匪盗,不吃他这挑拨离间的一套!活该!”
余幸拍拍手:“现在风雪小了,斯杨,你去巡城处叫人!”
“不过,趁着还没人来,我得去报了私仇。”
她走到那火锅店老板身边——因为光着身子不太体面,斯杨找了个破毡毯给他盖上。但身上捆绑的绳子是没解开的。
余幸用力踢了两脚在他背上,对方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
“闭嘴!”
“造谣的时候,借刀杀人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么?”
余幸挥舞着敲碳的锤子,威胁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到时候把责任一推,谁知道是我动的手?反正全桾都城都知道匪徒凶恶,连巡城使都敢杀,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火锅店老板?”
火锅店老板顿时不敢吱声了,半分钟后,一股湿黄的液体从毡毯下溢了出来。
“???”
余幸嫌恶的捂着鼻子,后退几步。
这也太没出息了,竟然吓尿了。
斯柳上前一步,低声道:“老板,如果想要他的命,不用您亲自动手。”
余幸摇头:“别了,我还没有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太知道自己的胆子,生怕以后会做噩梦睡不安稳。
相比起来,她还是比较喜欢在商业立场上,把对方挤兑的无处立足的感觉。
斯杨只带了一个巡城使来。
原因是城中活跃的匪盗一共有两拨人,但巡城处一直以为只有一伙,昨夜恰好有人在城南发现了踪迹,便把大部分的兵力都调过去了——凌朝也在其中。
余幸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附近都没有听到巡城使的梆子声!”
那巡城使身材高大,满面的络腮胡子,简单查看后,他将火锅店老板的绳子解开:“昨夜,你可看清那些人的面孔了?”
火锅店老板一把抓着他的手,指着余幸,声泪俱下的控诉:“她跟匪盗勾结,她想杀我!”
“”
斯柳凉凉道:“我看你真是冻糊涂了,我们要想杀你,何必去叫巡城使?胡乱攀咬可不是什么好毛病。”
余幸点头,煞有介事的道:“大人,我们是相邻的商铺,平时是竞争对手,所以关系不太好——但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呀。”
“不说别的,单这满院子的脚印,就对不上——我们今天早上才来的,雪都是新的,这可做不来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