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都市小说 > 官场文人:手握笔杆闯仕途 > 第92章 麦田里的守望者

第92章 麦田里的守望者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钟文清的结局,让李闯突然想起美国作家塞林格的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里的一段话:一个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种事业英勇地牺牲,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他感觉钟文清是前者,他似乎就是后者。

    宁折不屈的钟文清最终选择用辞职的方式捍卫了自己的尊严,离开了县委大院,远离了喧嚣的官场。

    而他李闯呢?

    表面上他虽然贵为县委书记秘书,深受领导器重,备受同事羡慕,跟着领导吃香喝辣,风光无限,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其实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他每天拎着个包亦步亦趋地跟在领导屁股后面,点头哈腰,迎来送往,说话做事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哪怕只是说一句极为普通的话,他都要左思右想,斟酌再三,生怕说错。

    渐渐地,他甚至感觉自己是为了很多生命之外的东西而活着。

    这种生活,难道不是卑贱地活着吗?

    他甚至有些佩服钟文清的勇气,爱憎分明,个性十足,即使40多岁了还敢卷包袱走人,就算一切从零开始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他又转念一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在的人为了生存、为了金钱,有谁还会像钟文清这么清高、这么孤傲呢?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钟文清似乎就是一个独行侠、就是现代版的堂吉诃德,与这个现实社会格格不入。

    想想这又是何必呢?

    每次走进蒙书记办公室,都没见蒙书记主动提起过钟文清的事,好像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李闯心里在想:蒙书记难道不知道钟文清已经辞职了吗?

    但转念一想,知道又怎样呢?

    一个小小钟文清的离去,在蒙书记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恐怕与一只蚂蚁的死去没有任何区别。

    但每每想起钟文清把纸箱丢进摩托车尾箱的那个眼神,李闯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他心里甚至有个疙瘩,自己作为县委办副主任,调离钟文清也不是件小事啊,蒙书记和朱继业他们干嘛不和他说呢?

    是因为上次他替钟文清说了话,蒙书记对他有看法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钟文清。

    想想钟文清也真是的,干嘛要写什么讽刺小说呢?

    要写也不能写让领导有理由对号入座的题材啊。

    领导本身就对你有意见,长期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你还去写让领导对号入座的小说,那不是找死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悟出了这么一个道理:文人要么不进入官场,进入官场就不要当文人,就要洗掉身上的文人气质。

    因为官场不需要纯粹的文人,而只需要官场文人,需要你写的是歌功颂德的文章,而不是什么小说。

    想想钟文清这样的人进入官场真是一个悲剧,他总想按照他自己的那一套价值观念去工作和生活,甚至去衡量身边的人和事物,继而一味地坚持着自己的一些观点,以至于40多岁了还一直活在堂吉诃德式的幻想里。

    这怎么能行得通呢?

    别的不说,你听钟文清说话就知道,其实他也渴望得到领导的重用和提拔,但又不愿意按照官场的规则去行事,不愿意融入环境,不愿意靠近领导,不愿意与领导沟通,甚至不屑于和领导多说话。说是不喜欢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不喜欢拍领导的马屁,总幻想着去追求平等、公正、公平的工作环境和机会。

    你以为谁就喜欢拍领导马屁、点头哈腰吗?朱继业被钟文清称为“马屁学校校长”,但是朱继业真的是天生喜欢拍马屁吗?他为什么连领导的方言都要去学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益。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官场更甚。

    在这个现实社会,哪里还会有绝对的平等!

    世界上只有两个完全平等的社会,一个是原始社会,已经错过了,一个是共产主义社会,还没到来。

    想到钟文清,李闯突然又想到了自己。

    那么自己呢?自己显然已经不是个纯粹的文人了。

    尽管他是靠一篇文章敲开了官场的大门,引起蒙书记赏识的也是文章,但是他现在最应该去琢磨的东西,显然已经不是文章,而是官场的生存法则。

    要不是上次北京那家杂志社的编辑打电话来约稿,他真的已经忘记自己以前是个诗歌、散文都写得很好的青年作家,在全国70后作家中还有些名气。

    是的,官场的纷扰繁杂让他离文学越来越远,成为了一个受领导器重的官场文人,或者说是“文化宠物”。

    那么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怎么做?

    最终能够像蒙书记那样从官场文人过渡为领导干部吗?

    蒙书记会让他担任某个局的局长或者乡镇一把手吗?

    如果蒙书记一直让他跟在身边,舍不得放手,他以后当官的机会又有多大?

    想到这些,李闯的脑子嗡嗡作响,理不清头绪,于是又禁不住感叹:真的想不到钟文清竟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

    晚上,李闯来到范晓晨家,吃饭、聊天、温存,把整套程序都做完之后,他突然又觉得没多大意思了,心里填充着一种莫名的空虚甚至迷茫。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人为了这些物欲的东西可以如此奋不顾身?比如说现在的情爱,不就是男女之间做些简单、重复的动作吗?除了短暂的快活和征服感之外,又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拥有一个女人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在外拈花惹草、找情人呢?

    那些有钱有权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包二奶、养三妻四妾呢?

    比如说金钱,有钱人有了百万想千万,有了千万想亿万,有了亿万还想富可敌国。

    那些黑心企业为了攫取金钱,置国人的健康甚至生命于不顾,问题产品、有毒食品层出不穷;煤老板为了攫取金钱,置矿工的生死于不顾,用累累白骨换取块块黑金;房地产老板为了攫取金钱,置亿万百姓的疾苦于不顾,将房价一涨再涨,一再超越百姓容忍的底线;贪官污吏为了攫取金钱,置党纪国法于不顾,官商勾结,动不动就贪几千万、几个亿……

    想想这些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他们一辈子吃得完、用得完吗?

    有再多钱还不是一日三餐、夜眠八尺?

    没错,他们是在为子孙后代积累财富,让子孙后代能够成为“富二代”“富三代”。

    但是如果没有给后人留下做人的准则、良知和道德,没留下正确的价值观,只留下金钱。那么丑恶、颠倒的价值观就会代代相传,人类又何来文明可言?

    如果一个人为了金钱可以抛弃一切,包括法律、道德、诚信、人格,人活在世界上又有何意义?这与动物世界又有何异?

    又比如说官职,有些人当了科级想县级,当了县领导还想当市领导,当了市领导还想当省级领导。

    工作就是为了政绩,政绩就是为了个人升官,当然幌子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

    通过正常渠道不行,有些人就通过送钱买官。

    有买当然就有卖,有买卖自然就形成了市场。

    有些官员在落马之后才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地忏悔说如何如何地愧对党的培养、如何如何地对不起党和人民,一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可怜样子。

    这些人在位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想过这些事情呢?

    金钱和权力的诱惑真的像潘多拉魔盒那样吗,一旦打开就能把天使变成魔鬼,把人性变成兽性,让世界充满贪婪和邪恶。

    想到这里,李闯突然又想到了蒙书记。

    外面那些关于蒙书记的传言是真的吗?

    蒙书记这么好的领导,真的是个贪得无厌的“卖官书记”吗?

    他真的在那些重大工程中抽取了5的回扣吗?

    市委陶书记真的是个更大的贪官吗?

    ……

    简直不敢想象。

    官场的东西,高深莫测,波诡云谲,最好不要去多想、深想,越想越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李闯搂紧范晓晨,突然问她:“你看我像文人吗?”

    范晓晨咯咯笑着说:“不像。”

    李闯在她脸上亲了亲:“像什么?”

    范晓晨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李闯的脸说:“像一种动物。”

    李闯笑问:“什么动物?”

    “大灰狼。”

    范晓晨说完就哈哈大笑着,滚倒在床上。

    李闯推推范晓晨,认真地说:“我问你正经的,我像不像文人?”

    范晓晨这才止住笑声,歪着头对李闯左看右看,说:“像,又不像。”

    李闯一副洗耳恭听地姿态:“怎么说?”

    范晓晨一本正经地说:“看你的外表和神态,像一个机关干部。但是你的眼睛里、你身上的气息里、你的骨子里,还是有文人的气质。不过,一般人看不出来。”

    李闯笑笑:“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范晓晨娇嗔道:“你身上哪里有颗痣我都知道,黑夜里只要能闻到你的气味我就知道是你。我能看不出来吗?”

    李闯一怔,心想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要将身上的文人气质彻底地涤荡干净才行。

    因为官场不需要有文人气质的文人,只需要官场文人。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