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正人君子
苍镜林见阮软这副架势，便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就也停下了脚步，放缓声音说道：“这话说的，我哪里有支开你？”
阮软抬眼瞪了过去，回道：“别在这儿跟我装傻，你分明就是故意把我打发到妲己那边去的，目的就是想让我离主战场远一点吧？”
苍镜林错开阮软满含怒火的视线，说道：“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为了合理人力安排罢了。”
然而阮软并没有被他的这番说辞说服，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厉声说道：“合理安排？把我这个定位的，和妲己这个最应该在旁辅助的人丢在一边，自己去面对混沌，怎么，这种合理安排是为了让我们好每年清明给你上坟吗！放心，我们绝对一张纸钱都不会少给你烧过去！”
面对阮软如此激烈的质问，苍镜林只能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解释说：“怎么就是自己一人了，你这是当其他几位道长和方丈都是摆设吗？”
阮软不吃苍镜林这一套，说道：“少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苍镜林抬手想要摸摸阮软的脸颊，却被阮软立马一手拍开，只能无奈地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和混沌对上我一定会出事呢，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阮软双眼圆睁，怒视着苍镜林，说道：“是你自己说你对上混沌也没有多少胜算的，混沌又活脱脱是一个怪物，更别说你今天还给我来了一道遗嘱，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苍镜林摇了摇头，温声道：“我把你放在另一边，只是为了不想我正跟混沌对上的时候让自己分心，把妲己安排在那里多少能护你周全，也是为了让我安心。阮软，若你真的在我身边，反而可能成为我最大的软肋，影响到战局胜负，你明白吗？”
“我……”阮软听到苍镜林这番乍一听很有道理的说辞，一时有些语塞，似乎被苍镜林说动了几分。
苍镜林趁热打铁道：“所以安心跟妲己待在一起，阮软，我们是去解决混沌的，不是去殉情的。”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将目光投向苍镜林，正色道：“好，我答应你，但如果你无法平安归来，我也绝不会独自返回。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苍镜林微微一笑，回应道：“放心吧。”
另一侧，并没有彻底离开而是被妲己拉着被迫听墙角的辰虚面露犹疑，他压低声音向身旁的妲己问道：“苍镜林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仅仅是为了避免让自己分神？”
妲己对此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屑地回答道：“冠冕堂皇，谎话连篇。”说完便颇感无趣地转身离开了。
然而她刚踏进仇素一的厢房，便看到了已经站在里面了的苍镜林，妲己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不爽地说道：“乱闯别家女孩的厢房可不是你这种‘正人君子’该做的事。怎么？刚把小猫骗过去了，这就来找我。”
苍镜林悠悠回道：“那听墙角就是什么君子所为了？”
妲己扬起一个不及眼底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是个恶毒的狐狸这件事难道不是众人皆知的吗？”
苍镜林懒得这会儿跟妲己讨口舌之争，便说道：“我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还请你帮个忙，让阮软忘了这一切，我留下来的东西都归你。”
妲己听闻此言，立刻摆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嘲讽道：“哎呀呀，鸾鸟历经数千载积攒下来的家底确实很诱人呢！只可惜我不干孟婆的活计，您老人家另请高明吧。”
苍镜林古井无波地望向妲己说道：“你可以。”
“我是可以，但我耗灵力。”妲己见苍镜林准备开口，便先行堵住了对方的话语，“哎哎哎，别跟我说什么你的家当足够补给我了，老娘不乐意干的事情，就是不干，先别急着反驳我，你先想一想。”
妲己一边说，一边走向苍镜林，绕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若是只删掉你这一段，他便没有任何慰藉地接连得知阮婆婆和古慈因为混沌身亡，而混沌还会无限复生，他甚至连个复仇的寄托也没有，你猜可怜的小猫会不会发疯呢？”
苍镜林又妄图说什么，再一次被妲己噎了回去，“当然，我也可以费点力气把这些也删了，我的代价暂且不提，小猫把混沌干过的事忘了，可混沌没忘了小猫，你想一下，等混沌再次复生，以他对小猫这不同寻常的执着，会不会再把人撬走。什么也不记得的小家伙就这么被混沌带走，日日暮暮、朝夕相处……”
妲己望向苍镜林，笑得格外开心，“啧啧啧，好一对神仙眷侣，苍镜林，你真的甘心？”
苍镜林的脸色一点一点随着妲己的话语沉了下去，每一句来自妲己的话都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他的心房，令他无法承受。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他头痛欲裂。
他深知自己一旦死去便是彻底消逝，可混沌还能重来。他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恨混沌能够死而复生。
见苍镜林的表情格外难看，妲己这才终于满意。
她轻描淡写地说：要是你觉得这也不错，那我也可以为了我们‘心胸宽广’的‘正人君子’费力去试一试。啊，对了，要不等到那两位新人成婚之时，我从你的遗物中挑选几件当作贺礼送过去，也算是让你多少有些参与感吧，不用谢我哦。”
&34;住口!&34; 苍镜林怒不可遏，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然而，妲己却只是轻轻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回应道：“干嘛这么生气呢，‘正人君子’先生，这不正是按照您的要求来做的嘛。您宁愿独自长眠于地下，也要成全对方和和美美。”
苍镜林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妲己气死。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妲己，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说道：“我不就是不太赞同你如果出了意外就拉着仇素一一起陪葬的极端举措吗，你就这么气我？”
听到这话，妲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她幽幽地回应道：“你不赞同我，我自然没意见，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只不过我说句实话，告诉你人家小猫之后肯定会有自己新的如意郎君，你就气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我觉得你这‘成人之美’的心思并不怎么纯粹呢。”
苍镜林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确希望阮软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但妲己拿混沌恶心他是一方面，就算不是混沌，苍镜林想着阮软要和其他人朝朝暮暮白头偕老，依旧难以接受，不甘心。
面对妲己的质问，苍镜林陷入了沉默。这时，妲己轻轻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要是愿意，这单子我就接了，要是不愿意——”
妲己白了苍镜林一眼，“那就赶紧滚蛋，别在素一这儿站着，晦气。”
苍镜林闻言抬眼看了看妲己，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苍镜林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望着苍镜林离去的背影，妲己冷哼一声，“分明是跟我一样，独占欲永远在作祟，却还自欺欺人地装什么正人君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