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人命教训
妲己起身打开了房门，与此同时，仇素一则是迅速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死人了！”
“素一，红疹病致死了。”
陈瑾瑜和辰虚的声音几乎同时从卧室门口和手机扩音器里传了出来，两人的话语中都毫无例外地围绕着一个“死”字。妲己和仇素一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
妲己率先反应过来，她递给仇素一一个眼神后，先将门口震惊又恐惧的陈瑾瑜带到了客厅，又顺手带上了卧室的门，以免陈瑾瑜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内容加重病情。
两人离开后，仇素一才回道：“师父，是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让仇素一听得也仿佛有些喘不上来气。辰虚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疲惫，缓缓说道：“是医院里有几个重症患者跟医生发生了冲突，情绪异常激烈，争吵不休。本来他们身上的疹子已经蔓延到小腿了，身体状况已经相当危险。可这一吵，负面情绪加剧，疹子瞬间蔓延到了足心，几人全部当场丧命。看到的人太多了，视频也有，这会儿估计已经冲上热搜了。”
仇素一默默地听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复道：“我们不是已经向外界明确告知过，情绪激动会导致病情加重吗？为什么他们还是这样”惋惜的话语中仍带着几丝不解。
辰虚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小徒弟打小就在道观里长大，有时候也是真的对形势过于乐观了，“我们确实说过，但真正相信的人恐怕只有十分之一二而已。再者，当情绪上头时，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控制住自己呢？”
闻言，仇素一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辰虚则继续说道：“别多想了，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我会和你的几位师叔师伯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先这样吧。”说完，辰虚便挂断了电话。
仇素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
一进入客厅，他的目光就被沙发上那两颗紧挨着、专注于看手机的脑袋吸引住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妲己迅速转过头，朝着仇素一挥了挥手中的手机，同时开口说道：“看，热搜都已经爆了！辰虚应该也已经跟你说过医院那边发生的事情了吧？”
仇素一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妲己身旁坐下。妲己将手机屏幕重新播放，轻声说道：“来，看看事件的第一手现场视频吧。”
视频中，只见有三个人身穿病号服，脸色酡红，显然仍在发烧。视频并不是特别清晰，但仍能看到三人的脸上都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原本应该躺在床上休养的病人，此刻在与医护人员争吵时，声音却异常洪亮，中气十足。
为首的那个男人，用力地拍打着护士站前面的台子，大声嚷嚷着：“你们到底行不行啊！这破疹子一晚上就长到我脸上了，我要是破相了，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小护士看起来也非常疲惫，额头上全是汗珠，说话时声音还有些虚弱颤抖：“先生，目前对于红疹的确没有特别有效的临床治疗方法，我们现在只能尽量控制住病情。也希望您能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负面情绪可能会让病情加重的。”
“少废话！治不好病还怪我心情不好？你们推卸责任倒是有一套啊！我才不吃你们这一套呢！赶紧把你们的医生和院长给我叫过来，我在你们这里治病，结果却越来越严重，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解释！”说话的人一脸凶神恶煞，甚至企图闯入护士站。另外两个人也跟着附和，一起朝小护士逼近。
小护士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准备拨打保卫科的号码。
忙得脚不沾地的护士长听见了动静，赶忙放下手中的病历夹，从别的病房一路小跑了过来，边跑边解释道：“三位请先冷静一下，不要激动！红疹病目前确实没有特效药物，不仅我们医院如此，其他医院也是一样的情况。这一点，当初在办理住院手续时，我们已经与各位详细沟通过了。实际上，我们更建议患者在家中静养，因为住院期间，我们也只能提供一些辅助性的抑制治疗。”
离护士长较近的那人，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病人受苦吗？我们交钱住院，就是希望得到更好的治疗，你们倒好，居然还想敷衍了事！告诉你们，如果我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家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男人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疹子也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
就在三人准备对医护人员动手的紧要关头，只见那三人身上的疹子短短几秒钟内便爬满了他们的整张脸。紧接着，三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相继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这段惊心动魄的画面，也随着摄像头的晃动戛然而止，视频到此结束。
仇素一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完的全程。虽然早就知道了最后的结局如何，但是当亲眼目睹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妲己见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连忙伸手将人揽了过来，安慰道：“你怎么比小丫头还脆弱，缓缓，快缓缓，别想了，让你看就是怕你自己看到更大反应。”
仇素一轻轻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回道：“我还好，没什么事。后续现在怎么样了？”
妲己一边滑动着评论区，一边观察着身旁一大一小两个状态都不怎样的人，斟酌了下用词才开口：“嗯……还算可以吧。目前为止，只有关于这三个人的确已经去世的官方消息发布出来，其他的各种都是网友们在猜测罢了。不过好消息是，用这三个家伙的命，大概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明眼人都看出了情绪激动确实会导致病情加重，以及这个病是要命的，毕竟那仨人突然没命总不能是护士隔空给他们下了毒。”
随后妲己又补充道：“而且有聪明人猜到真相了，觉得这是诅咒，胸口的那张类似人脸的图案，怎么看都不对劲。”
仇素一回道：“师父他们正在商量应对之策，我个人倒是觉得，如果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或许还是向大家坦白真相会比较好一些。”
听到这话，妲己罕见地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将问题抛给了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小家伙，“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陈瑾瑜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认真地回答道：“我同意素一姐姐的观点，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让大家死得明明白白。”
妲己伸出手，一边揽住一个人的肩膀，搭在两人肩头的手指则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缓缓开口说道：“相比起疾病来说，诅咒会更容易引起大家内心的恐慌。对于疾病，人们相对更为熟悉一些，总觉得应该会有相应的治疗方法。但若是涉及到诅咒，大家就会觉得走常规途径可能已经无济于事了，而这样的结果……”
妲己沉吟片刻又继续道，“在这种情况下，各种阴险毒辣的手段都会有人敢于去尝试一番。一旦社会秩序被打破，人们心中的恐惧将会不断加码，就如同一道道催命符一般，令人胆寒。”
合上双眼，妲己仿佛又看到了五百年前的那场惨剧，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妲己自认不是什么心软的良善之辈，死在她手下的人、鬼、妖同样不计其数，可那种修罗地狱，是她都不愿去回想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