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恨你
云枝缓缓踏进内帐，一眼就看到虚弱躺在床榻上的丽娘。
她立马快步走上前，眼眶已经红得不像样子。
云枝颤抖着声音开口：“丽娘……我把解药带回来了，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丽娘缓缓抬起眼，她艰难的侧过头，往云枝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本还算亮的眸子，现在没了光亮，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雾。
丽娘艰难挤出一抹笑，但还未等她开口，她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本就虚弱的她，面色更加惨白了几分。
但丽娘还是坚持说道：“云姑娘……咳咳……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云枝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她走上前握住了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不停的说道：“会没事的，丽娘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已经把解药带回来……”
丽娘忽然反握住了云枝的手，“没用的，我这具身子早就不行了，能苟延残喘到今日也何尝不是老天爷的恩赐？”
说着，她又猛地咳嗽了一下，等手帕拿开时，只见雪白的帕子上赫然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痕。
云枝一边流着泪，一边摇头。
丽娘继续交代着后事。
“云姑娘将军很爱你。”
“但倘若有一日你不爱他了，想要离开他，我的妆匣里还有一些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珠宝首饰，你都拿去，也可以让你开个小铺子。”
就在这时，丽娘原本发白的面色忽然微微有些红润，整个人也容光焕发起来。
云枝以为丽娘要好了，却不料丽娘只是淡淡笑着。
“云姑娘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最后一事想要拜托你。”
云枝哽咽的应下。
“你此次回京后，可否帮我寻一人？”
云枝：“是你的女儿吗？”
丽娘点了点头，她随后拿出一个长命锁。
“我的女儿叫陈晴是原户部侍郎的女儿，你若寻到她，可以把这个交给她吗？顺便告诉她，她的娘一直都很爱她，是娘对不起她。”
云枝接过长命锁，眼睛一酸，一大滴眼泪掉在了长命锁上。
丽娘却是笑着抬手帮她拭去眼泪，用哄着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
“别哭，云姑娘你这么漂亮，把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云枝却哭得更凶了起来，她泪眼婆娑的快要看不清丽娘的样子。
“丽娘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丽娘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但她还是笑着看向云枝。
“你问。”
云枝认真的开口问道。
“什么是恨？”
……
没一会儿，医帐内便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站在外面的裴九思听到后，心咯噔一跳，他立马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就看到云枝抱着已经没了气的丽娘嚎啕大哭。
他虽心有不忍，但还是大步走上前，轻轻环住云枝，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带出医帐。
裴九思抿着唇，想要安慰云枝，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枝滚烫的泪水很快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就连声音都哭得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恨。”
她忽然说了一句。
裴九思却是立马听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你恨什么？”
云枝毫不犹豫道：“我恨你！”
说着她便一口咬在了他心口位置，直到唇齿间有血的腥甜弥漫，她才缓缓松了口。
裴九思不仅没有推开云枝，反倒又把她往怀中揽紧了几分。
“你要恨就恨吧，本将军命硬，随你恨。”
云枝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最后那个问题得到了答案，丽娘却是用最后一口气告诉她，不要恨……
可她怎能不恨。
人一旦尝到了恨的滋味，便不可能回头。
……
云枝哭累了，便沉沉睡去。
裴九思一直这么抱着她，不舍得松开手。
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她永远能在他的身边。
直到第二日，云枝一睁开眼就看到躺在她身侧的裴九思。
她凑近了几分，开始细细的打量着他，他眼下一片乌青看来一宿都没有睡好，原本干净的下巴也因这两日的事太多无心打理，长出一层淡淡的青茬。
怪不得他昨日亲她时，刺得疼。
兴许是察觉到云枝打量的炙热的视线，裴九思缓缓睁了眼。
云枝见状赶紧闭眼装睡，却不料还是被裴九思发现，他的胳膊只是轻轻一抬，她便落入了他的怀中，想动弹都动弹不得。
她只好推着他，小声道：“松开我……”
裴九思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间，深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梨香，一开口声音里满满都是疲倦。
“枝枝，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云枝放弃了挣扎，就这么任由裴九思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九思终于舍得松开她，让她喘口气。
云枝问：“丽娘呢？”
裴九思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但他下巴上的青茬还是将她娇嫩的皮肤蹭红。
“你放心，已经让人安葬了。”
云枝的眸中划过一丝悲伤，她垂下眼睫，指尖若有若无的在裴九思的心口打着圈。
她小声问道：“你可以帮我查一件事情吗？”
裴九思应下：“你说。”
云枝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
“我想让你帮我查我的身世，我到底是谁，又是从何而来，尤其是三年前……是谁害了我！”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裴九思忽然紧张的问道。
云枝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我的身世有蹊跷，想要弄清楚。”
裴九思深深看了云枝一眼，最后应下。
“好，我答应你。”
云枝冷不丁忽然问了句：“三年前你在何处？”
裴九思虽然不知道云枝为何会突然问这个，他还是想了一下道：“当时在北境同北齐交战，那一仗打的可凶，死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