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前情提要：端午佳节，亦是帝诞辰日，特此举办万寿宴，歌舞升平，祥和安乐

    云竹柒一

    备辇至皇极殿，玉手搭奴，莲步入宴席寻位端座。金玉帘幕，明月珠壁，幡旄光影，殿耀堂辉，锦绣连城。王孙贵胄后宫佳丽各自陆陆续续入宫，殿内欢声笑语，贺声不断，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弄盏传杯，笑语喧哗。正是一派祥和睦乐。

    佳人见诸位兴致昂然，起身行礼欲献舞，得帝准，方至一旁梳妆，早已备好的一袭杨妃色软烟罗舞衣依着锦领锦袖，尽数遮掩娇躯，木槿色软烟罗掩面，长袖飘逸如河，又添饰了纱巾骊带并着各种华丽精致金银钏饰，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花钿急转歌不缓，玉臂纤手腰肢软，身似飘雪如飞燕，柳腰盈盈不堪一握，缠着坠珠叮当作响四散齐飞，同着殿中喧嚣相比，仿若轻泉流响。

    玉指微微抬起，几抹玉笋朱红，丹蔻好似纵欲待放的芍药，美目随手望向面前人，含着丝丝眷恋，回眸扬起唇角犹如天上映雪绽放的高山雪莲染上点点绯色，清冷中又带着一丝醉人的芬芳，一颦一笑，媚意之极亦不失端庄之姿，舞急转如风，长袖起伏如飘雪飞絮，裙摆万种风情地摇曳，步履似是急促，然始终不疾不徐，每一旋舞，每一抬眸，即是环腰坠珠晃动的幅度，仿佛已然精心算计好了去。朱唇轻启，赫然一回眸，半掩了眸中星河，摄人心魄，不与嫦娥，自有风流。

    一旁乐姬簇拥掩前方，朝乐师轻轻点头示意，不过停音一顿，复又再度音转，舞袖纷飞，琴箫声绕于梁间，气息与身心相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手如翠柳飘拂，步若丹鹤悠，玉臂飘飘攀锦袂，柳腰袅袅曳霓，身姿飘逸，似凛冬下沁着寒光的软刃却又像是一片漆黑夜幕中，明月拨开云雾那刹那的出尘绝艳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外头金乌不坠，鱼肚白散的些许晖光斜入，笼了一层光晕，疑似天仙落凡，衣袂如云浮动，行云流水间柔中有力恣意灵巧，眉眼手足间焕发飞扬的英气，不似方才。一舞已悄然落幕，碎步定身。静候恭声息罢，方弃了娇颜归于常色，玉音仍旧含笑。

    “天地同庆，日月共辉，臣妾恭祝皇上福寿与天齐，恩泽遍四方，岁岁平安如意，朝朝健康无忧，江山稳固，国运昌盛，千秋万世，永享太平，百姓安康，四海升平，万国来朝。

    语毕，一旁奴分别将江山秋色图与潇湘图依次展开，摊掌指去。

    淮澈一

    清风配柔月,万寿将至临,不闻辉落时几余,但听曼丽细吟音。手抚额心倚塌枕，指点暗桌眸低沉。

    “娘娘,万寿圣宴,嫔妃皆会各放异彩，您…”濡月持扇立一旁,停扇同人言闲语,指尖轻抚细额。唇瓣轻启:“本宫操持圣宴,知着丽的越说晚不晚,本宫何曾不同你一样,亦在想那所谓的位波琳琅,似乎夺首一事,万般勿叫旁人拿去。”说着话时,唇角微微勾起,踱步案前给父兄写了封家书,派人送出宫去。

    万迷不得解时,复练十六绝技,一十六岁赢满堂,今决再现当年采。晨时精心宫务事,夜日复舞水轻音。千千万万复满目,心定意发无旁源,恢一十六岁娇娘身,便是日神不复万苦人,终迎宴会开幕时。

    宴前台面受着众妃嫔的跪拜,宴际看着满宫后妃各放异彩,低眸抿茶不急不慢,笑着同帝平谈论言。眼见着时机将近，倚眉退台后更衣。

    身着月白紫色缎舞裙,衬佳人肤白胜雪,似与月相隐,静寂无声。头绾巧发鬓,桃玉钗上绾,许久不曾着粉,倒是多了几分清新。两侧流苏垂着耳,唇上也点了红脂，余不画妆不点,佳人只伴暗绛唇。衣着半身容当堂,长纱窄纱约一十七尺有余,似水袖状又并非水袖,亭中立有四桩柱,柱中行中,高有九尺,放立至台,逾盘粗细般的。柱间相隔有几丈，可站一定足。

    灯点其明，同纱映下,待至宫人其摆静,身轻摇行曼步站于边台处。双手持着纱中端处,待鼓点笙竹音响起,忽地甩出长巾勾着中柱台端,借力用力。长巾缠柱有几尺,腰身送起,奔月般脚尖轻点。绕柱轻舞,后立于中柱顶央,玉足只落着了一个,右足轻抬勾脚背送至小腿顶处。绷直后怨似不稳般跌落去,届时左手长巾甩出,勾右边柱端,香肩微开,前胸昂直,双腿弯至,轻落右柱。随鼓点声的柔和欢快,双袖慢摇舞,口中唱着:“煌浪掩目欲迷眼,乡高流水且随田。

    但只万乐封峰茫,农乐夫家笑颜旁。

    戏处影百似得音,幼老月携听土乡。

    状似农姐敲河衣,一步一纺织石机。”

    声若鹂莺欢快而又轻松,似状白日农活完处农家欢乐,故舞随鼓点也显得俏丽。随着尾音渐隐,鼓点欢度渐无,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庄严的笙声,鼓点也铿锵有力,乎的鼓点戛然而止,猛然甩出长巾,用足了力气。弧状般送,力度虽小却刚韧有力。头上流苏随风摆起,落于柱上时又停行再摆,手持水袖尽重力,鼓点在此时又起,更加急促，越来越急促。身形翻转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臂力断其乱堂央。让人想起战场厮杀般的,后鼓点渐缓,却依旧不改警惕的响音，开口唱着：“

    封喉狼烟铁甲军,持兵把韧扬红铅。

    书信归乡报平安,怅前热血妥疆环。

    心齐持具退的人,百里徘徊不敢前。

    忠勇将士蒙天恩,誓死不负君抬望

    鼓点渐平,复缠柱辗转几圈，回至中柱中央,佳人深吸轻吐气,可见刚才尽半身气力,只是失了这半身,更映着下转。重整起舞巧如琅,依稀回着了女儿家时的姿态,幼时赌气同帝讲学比不得,如今同帝并肩又似当年半钟,半足半落趾抓台,纱缠细腰柔如夜。玉钗应声落地,墨长发如漫起,同月映舞形佳人。素手微转如半波般,美婉轻语面君郎。依月浓水情款款,忆君笑目忘心,轻吟：

    青丝墨挽映娇娘,京才全落长安榜。

    霞云讲落梢时颜,婉转卿留伴心房。

    月底并行辗锋半,比翼双飞看辉煌。

    但得有朝骑云日,不负佳人不负卿

    一滴清泪落下脸庞,此时的自己才是淮澈而并非元皇贵妃,只是淮澈…这首诗收了许久的,自一见倾心起,不知帝是否还记着,只是那泪很快又随长绸扬起拂去。

    拾袖半柱转中央,飞转绕柱落地茫,收其水袖回旁,声清笑颜芳开嗓:“三重鼓袖舞,恭贺我朝君王贤明泊下,使金泰民安,且柱立台央,愿我朝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笑容在颜,朱唇再启,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人听得清楚“臣妄原想寻着稀物,只是无惧金银稀物,臣妾皆认为不足。我国国力强盛,臣妄愚昧,实不知稀物为何。虽临近万寿,却又百思不得解。万寿圣宴,却亦是百姓播种侍田之际,故此臣妾特献上一木盒，虽微不足道却也是珍贵非常。”濡月呈上一木盒,木盒透着一股檀香的味道,上头有一把小锁锁着,打开了锁,映入眼帘的是稻、黍、稷、麦、菽,随即笑道:&34;万物都缺不得五谷,愿我朝五谷丰登征使我朝国力强盛。”

    或罢了国事,又应说着自己的事。从前同心治理,君治政吾管后,如今但谈儿女情长,便是满眼情。从布包中取出用袖子包着的手帕，细细打了开,说着:“臣妾陪您游历江南时,曾听着那儿有处习俗,女子青丝绾君婉,可保夫主抓万灾,只是当时肤浅自以为宫中能工巧匠皆可制,只是了宫中才知这平凡物什是他们做不得的。故剪了几缕青丝托人送至江南处,那日您为臣妾结发时还调笑臣妾青丝怎的少了。如今两月臣妾依如原样,青丝绳亦成其定。”青丝呈前，君原想佩凤龙心,卿今送发挽长情,此时似乎只是凡夫,仅有儿女长情。

    周巸一

    万寿至，素手扶婢，袅娜楚腰似堪堪一揽，绛唇不点显朱色，峨眉似远山乌簇身袭茈藐色流彩暗花云锦裙，三千青丝揽起挽流云，白玉簪，紫玉耳铛做端步至皇极，可真真是仪态万千，风姿妍丽，娉婷婀娜那风眸似含一湾春水，眼波流转余桃娇楚娇艳色绝世，花嫣柳媚芳容丽质更显妖娆似红艳娇芍

    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多面，赏心悦目，皇亲贵胄，贵气天成皆依依拜过，得帝言坐，转步向旁雅椅端坐

    瞧那各色楚姬献艺，歌舞升平待自上台献艺，轻转眸色蒲柳之姿不与明月光辉相争

    轻启朱唇，袅袅余音竹色苍翠，穿林代叶，点点飘雪布翠竹幽叶，抖落那满身飘雪，傲然屹立惊梅，那鸟雀雅步，朔雪落了枝头，红梅不弯枝池边绿柳，似青丝尽显春色满园

    那天下，嵯峨黛绿群山层峦叠嶂，似墨泼半山腰轻浮云雾，迷蒙缭绕山岩累累，极峰兀立

    绿枝轻柔，抚那清风露水，开的一春色满园随风曳着，似娇柔妍人坐枝头，勾人心魄，不能自已

    忽至春雨连绵，似碎玉投珠，玉石落盘清脆婉转，恰似枝上黄鹂开喉鸣声乐师柔荑飞翻，琴声悠扬

    云卷云舒映晴空，色音绵长绝不终音色，似水波婉转，流淌青谷朗润万物苍翠欲滴，勃勃盎然

    云雾缭绕一湾湖，明月相照行步于朦胧中，那一倩影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随丝竹管弦缓停，袅袅佳音已然停下

    “此唱曲乃望春早色，祝南遥长青不衰”

    轻挥素袖，见宫娥托着几幅字画

    “嫔妾特献春风杨柳万壑积雪图，竹石题记愿南遥开新盛世，安居乐业陛下圣明烛照，福祉无边龙体康泰，寿与天齐”

    宋珺窈一

    帝辰大喜，八方来贺。

    阖宫嵌的红喜压了满树枝桠，祝联映的香红袭了九城。彼时正当娇俏云絮自个儿逃窜了去，显出了身后岫上的明阳，衔来酉时之和乐。梅脊直昂不颓，顾自启了蔻奁，着笔添了天青于指尖，尔尔静坐。

    正宗有叙，雁落平沙者，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也。正是前朝日上之际，几番思量之下，推以献曲。

    至时，殿中辉煌，烛影斑驳耀着满宫，亦映了诸郎君娘子的容色。忖自思量，牖流清风越过黛丝，吹散微垂的眉头，扬了瓠犀，一一拜过上位，亦朝相熟的几位眷属颔首。伶乐嚷嚷似垂珠般弯了一双美目，奴儿侍茶间不时打点，倒也未生急意，候着前头的妃嫔眷属有过几场精艺，一般究着里头韵味，作为享态。

    估摸盏中露饮将近，催铃似的提着神中，遂寻了隙而出席福礼：“那阿窈便以《平沙落雁》一曲，佑陛下万寿无疆，祝南瑶河清海晏。”

    媵奴轻柔地着了鸾尾落殿，扶鬓理了衣妆，倚着徐风盈盈摆下方落座，葱指蜷了一瞬，檀口吐浊息罢方压弦。

    初泛律暗，鸿雁来宾，应和“极云霄之缥缈”，悠悠沉缓若江涵秋影。山罅间的轻息掠过，卷起周遭一簇碎叶，如伴群雁。几连促音掺杂，仿若雁鸣。指腹相捻撮音启了新段，方才罅中碎叶互己撞斥，栖宿平沙而惊飞不定。美目早已却了忐忑，鸾尾之乐音抚开了枷锁，即是悠扬中赋了嗔闹。无心再览诸位，柔荑似点画般抚弄弦丝。

    声略顿，再闻已是播刺落后跻身云舫，众鸿俯冲扑落江皋，揉指而罢。嗟叹轻语，荡起秋波流影，不落逍遥之意。瞧见稻粱收，菰蒲秀，山光凝暮之言，俄倾间，塬的清泉卷起鸿英长啸，飞而充斥，刺入苍穹。不言中亦传了逸士所图鸿鹄。

    人才济，山河安。

    本以循旧音落，不料棂外金影直落方才天青丹蔻，并着又添一段，和缓亦不失滑音的新趣。正所谓鸿雁于飞，得志高昂，再见稻田，千里丰登。

    “助鸿鹄展翅高飞，佑社稷清明和安。”

    “这《平沙落雁》乃是乐画一体之作，故阿窈再献上一幅潇湘八景之平沙落雁，以表恭贺。”惊蛰奉了锦盒递予内侍，方款款复言，潺音咛咛好若春光融却，泉间叮咚般冽然。

    “惟愿陛下昌健万岁，寿与天齐，南瑶年丰时和，财阜众宁。”

    郁遥一

    殿内金碧辉煌，是万艳争芳时分。此时平日再怎么满口孤高的人儿也不免使出浑身解数只求帝子一眼青睐。酒香人醉，贺声不断，曲乐不绝。

    待到时机，上前俯礼，“妾身恭贺陛下生辰，陛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妾身今日一舞，便是为陛下消灾纳吉，更求我南瑶风调雨顺。”

    待帝准允，方至下换衣。再至已作黛绿直裾袍子，内外浓淡不一，层层映盖，袖边玄口金纹。神瑛背向，发上双边斜插天青石金纹对簪，下一寸处双边对插步摇，菉竹作色流苏长垂至脚踝。双膝曲，持傩母面具至后首，另一勾手置后腰。

    是静，鼓声兀起。摇头，珠石脆响，人有难，傩相助，忆幼时母为其病忧而请傩舞；拧身，傩母覆面，恍见幼时窗边泪；蹲颤，神鬼莫测，再顾幼时身戴鬼面笨拙起舞；绕腕，素镯微露，思高堂忧女身毁脸子，不见女腮边泪；踏步，鬼面轻揭不露人面，亦感既含睇兮又宜笑，女习傩舞暗中作乐，即身衰不悔；窜跳，若于力竭，追忆嫁人妇，从此匣箱深藏鬼脸。驱病疫，迎福运。鼓声停，人匿。

    后出来赠礼，泠声道，“妾知陛下喜山茶，虽寻得一珐琅工艺，虽不得其余娘娘之贵重，得陛下喜欢便好。”

    刘珩章一

    “当真是好生热闹。”会紫宸宫阙碌绵延惰日添趣色灰砖再青绯墙返朱万朝庆贺夫子处亦少严惹人眷喜缱绻暑热一掠便接外使晓日近更慎思行就宫宴之日不由含笑景殿中褪教苑学袍旧是少郎意气观书如是择偏朱色宫衫常式束发桃目略狭为碎鬓所掩持一同色折扇舀的一斛步升之喜弃辇来宴

    -即是后宫嫔妃宗亲眷属五上官庭大殿一时纷热侧坐而觑不时窥些时事图餍足闲心罢了招呼见礼多不相掺内侍长音启宴

    -既是献艺便未择剑刃朝上相禀欲以扇代剑舞拱手礼而静立颀长影俊并一遭琶音转促是为十面埋伏点地而起若风穿地而刺缓而若柳轻盈翻腕开扇横展倏而相合侧而动首翻过扇柄脱手于空旋开再一划步则落入掌心乐音渐弱红木拂面而过忽地再起零散发丝亦扬扇叶掠过绘一道红弧堪堪落仍立殿中“这《十面埋伏》便祝南瑶疆土永保繁华盛世”

    -寻机献一匣上一早多备以绣娘露行书于盒面祥云相倚封处玉扣由开见一黄花梨雕物龙腾模样“儿臣自习了雕木便思量着贺一笔架予您叫诸位亦见笑了”笔架之物虽小细想为承毫之物再延则牵系用之之人用之之因用之之意以做承载即为“翊”者也若得珩章助长为之所酬“今逢万寿，愿父皇康健长宁南瑶国运亨通”

    余韵曦一

    万寿将至，宫中一片热闹，不眠不休几日制成寿礼，只待万寿宴席，至皇极殿，银花雪浪，细乐声喧，一身影青云纹裙，发上斜插如意簪，轻抚耳旁碎发，盈盈一礼上前，呈开贺礼，朱红真丝缎上，百种福字映入眼帘，“今日陛下寿辰，嫔妾献流云百福图一副，愿陛下千祥云集，百福骈臻，龙体康健，萬事顺心，愿我南瑶国泰民安，繁荣兴旺！”回首示意，“嫔妾唱功舞艺不敌各位姐妹，故今日为陛下变一民间戏法，名为八仙过海，只愿博陛下一笑”行至桌前，上已备好八枚铜钱，平分至两手握拳，“桌上八枚铜钱，嫔妾两手各握四枚，只需嫔妾一口气，左手便能多一铜钱，右手则能少一铜钱”举右拳，轻吹一气，抬眸“如今嫔妾左手中已有五枚铜钱，而右手只余三枚，陛下可信？”摊开左手，五枚铜钱静躺手心之中，将右手置于桌面，不多不少，三枚，如法炮制，变换几回，左手中铜币八枚而右手已空，勾唇浅笑，“如此左右变换，故得名八仙过海，望陛下喜欢，今儿大喜的日子，若是陛下与众姐妹有兴趣儿，不妨猜猜嫔妾这戏法是如何变的，一同热闹热闹”

    沈黛一

    酒阑人醉，月上星稀；锦天绣地，转眼皆非。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眼饧耳热时，戏班众戏子忽的停了笏板胡琴，为首的角引着水袖却向殿外瞧去：

    池内荷花正是盛开之际，却也有红衣半卸、露出莲房来的。那雪色的是南诏雪峰、鸳鸯羽；碧色荷花是金屋拥翠、秣陵秋色。当空阔处绿叶清波，湛然无滓。真一副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然而众人正赏十里荷花胜景，从荷花池正中央小亭上却点起一盏朦朦胧胧的灯来。那烛火昏黄，女子自屏风后莲步而出，面上系着珍珠穿就的帘子瞧不真切，念得四句定场诗宛转悠扬、隔水而来、荷风阵阵——

    道是：“丽质天生难自捐，承欢侍宴酒为年。六宫粉黛三千众，三千宠爱一身专。”

    众人正探着身瞧去，谁人这样胆大。戏班锣鼓、文场武场却又齐奏，女子将面帘褪去——她身着女蟒，绒绣团凤，周身单镶黑宽边。以平金绣云，绒绣仙鹤。腋下、袖口底摆处加镶蓝缎波形，上绣祥云飞鹤或凤戏牡丹的阔边。上身配云肩，腰挂玉带，下身系腰包以盖双脚。凤冠形如摺扇的扇面，点翠圈金，凤口垂珠串；两侧凤尾耳子挂排穗；冠背缀彩穗。真个是面如红绡，目似浸泪；丹唇微启，皓齿含玉。云鬟尚整，耳铛弗御，铅华尽染，流芳满地。

    不疾不徐地唱来：“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泥金牡丹扇子半遮半掩，口衔酒杯伏身卧鱼：拢花、闻花、看花、掐花，纹丝不乱；扬手旋指，牡丹初绽，欠身拂袖，杨花纷然。蹑履迁延步摇，行似岸柳随风。

    “一饮兮三寸弗胜，再饮兮双膝绵软，三饮兮颓然欲坠，四饮兮侧卧联前。三唤兮卒不自御，心悦兮女之媚憨。”

    …

    贵妃醉酒此折经典：唐玄宗与杨贵妃约，命其设宴百花亭，同往赏花饮酒。至次日，杨贵妃遂先赴百花亭，备齐御筵候驾，孰意迟待移时，唐玄宗车驾竟不至。迟之久，迟之又久。乃忽报皇帝已幸江妃宫，杨贵妃闻讯，懊恼欲死。杨贵妃性本偏狭善妒，于怨望之余，使万种情怀，以酒入愁肠，三杯亦醉，情难自禁。

    此折三段：贵妃听说唐明皇驾转西宫，无人同饮，感觉内心苦闷，又怕宫人窃笑，所以要强自作态，维持尊严；酒下愁肠，又想起了唐明皇、梅妃，妒意横生，举杯时微露怨恨的情绪；酒已过量，不能自制，才面含笑容，举杯一饮而尽。此后即入初醉状态中，进一层描绘醉人醉态。

    她自中毒已有月余未曾面圣；加之她有意避宠，待万寿节之时艳冠群芳，日常不过近身侍女一二。如今不独丰致嫣然，且拟酒后娇憨，踉跄倥偬之态，更见姿容。

    唱至悲时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将这些时日的冤屈仿佛都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她正如千娇万宠的杨妃，装扮齐整却无人可赏；唱至欢时，又娇憨妖冶、花枝招展。方且庭中舞酣，迫而近身求醉。

    一折唱毕，将万种风情都归拢在女子怀中那束粉荷里。行向前来，那捧粉荷所衬，更觉韵质娴静，是绘满柔情的雾睑下就显现出了十足惊艳的明媚。婠行丽视，曼声娇语，众人却听得明白。口中称的正是：“臣妾华贵姬恭请圣安。荷塘月色、清风徐来；＜贵妃醉酒＞，是赠君上。”随风一抛，那株最艳最嫩的粉荷便落在殿中至上之人的怀里。

    宿执一

    御膳房一年要承办的大宴有二：年关的除夕宴，六月的万寿宴。再过整整二月，便又至万寿宴时了。

    宿执纠结着将菜谱列出，唯独将主菜的位置空留出来，其余先行布置给御膳房的众厨。总体看来，御膳房的氛围大体分为两类：欣喜若狂地大展身手，瞻前顾后地唉声叹气。

    能做到欣喜若狂地大展身手的，大多是才应招进宫的新厨，平日无聊惯了，好不容易找到趣儿事，定是要撸起袖子加油干出一番天地来的。此刻望去，便能瞅见几个啃哧啃哧埋头奋笔疾书的——在商讨其余菜品应准备的材料，摆盘的花样，火候的大小……

    而另一派瞻前顾后且唉声叹气的，便是宫内资历老的几位了，如今要为主菜的样式做决定。哪怕是经历过众多大风大浪的他们，在宫中也已使出自己毕生所学了，如今在叫选些不腻的新法儿作为主菜逗众宾一乐，讨万寿爷的欢心，他们也绞尽脑汁思索不出结果了：

    “这个除夕宴才吃过，那个去年万寿宴做了。”

    “不仅要卖相好，还要符合所有人的口味，还要新鲜不叫人腻。”

    “世间当真有这吃食？“

    在厨艺上向来是胜券在握的几位，何曾遇到这种时候，此等情形？脑门都要挠破的时候，宿执忽然灵光一闪，激动地拍案而起，揽住方才开口的人，晃了又晃。

    “是了！世间确没有这吃食！”

    这不明不白的一语叫其余几位面面相觑，随后是凑近的耳语，再分离，面上俱是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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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日 阴 余一月

    御膳房最近出了些怪事。

    几位德高望重的厨师总聚集在宿御厨的房内，出些很大，很诡异的动静。起初只是几人的尖叫，哀叹声，后来竟成了爆破、雷鸣声。再加之已有一月未见宿执，有甚者竟猜测是发生了命案于其中，险些破门而入，才得如玉的人儿轻柔慰了几句，放下心来。几个本就胆小的新厨当时还会被吓到，如今也被锻炼地面不改色，坦然以对了。

    即便都是“自己人”，几位也不愿意透露一分一毫。偶有人见一向精致的宿御厨顶着满面尘土宿御厨出来净脸，只是这灰不像是风沙，倒像是燃尽的什么，有人试探地去问，在见过那疲惫的面色后也瞬间作罢了。

    “这几位是？转行作烟花贩？”

    “还是？江湖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

    “是炼仙丹呢吧！”

    御膳房一向和谐友爱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毕竟同一屋檐下，若真出现什么爆炸事故，诸位也是必死无疑，黄泉路上都得一道走，心态好的甚至想去结个义，这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死啊。

    话说回来，值得欣喜的是其余人的配菜都准备周全，就待那日制成新鲜的，呈给皇上。紧张的氛围也算安宁片刻，随后又兴致勃勃地进入实地考察，仿真演习的环节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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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日 晴 余半个时辰

    灿若玛瑙熠熠发光的栗子桂花糕，酥脆香甜形若芙蓉的金乳酥，清爽软糯翠绿盎然的青团子。玲珑小巧的汤圆，精雕细琢的饺子，橙红的龙虾，金黄的螃蟹，飘香十里的大肘子，酸的青梅酒，甜的蔷薇露，清的菊花酒，纯的米酿酒，烈的五粮液，解暑的绿豆汤，解腻的柠檬茶。

    大大小小二百道菜整齐排列开来，任谁看了不感叹一声好。可最中心的一道仍然空缺着。情绪稳定如他们，也有几分坐不住了。

    “宿大人他们还是没出现？”

    “今日便是死期了，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先将这些备好的呈上去吧，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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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日 晴 宴启

    众宾落座，和乐融融。

    御膳房的诸位却是死气沉沉的。或许生命到尽头时，自己在冥冥中也是会有感应的。在如此重大的宴会上，御膳房出了差池，不止是杀头的罪名了。

    众人紧攥着彼此的手，脱力靠在墙边，闻得“传膳——”的一声唤，正头晕目眩吓得要倒，就见一阵疾风掠过，一排铜锅盛着各式各样的汤底在面前沸腾着。

    思绪比缠绕在一起的毛线还难理清，大多数人不可置信地揉揉眼。

    这是，火锅？

    从来只见过众人围圆而食的大锅，这一人一份的小锅是？

    疑虑被两月未见的几位大厨招呼的几语堵住，急忙跟着上了“小火锅”，浓郁的汤料分为多种口味供人选择，同样的沸腾翻滚着，散发诱人的香味，涮食也跟着一同齐全了。奇怪的是，本应缭绕在众人的视线中的云雾与烟火都并未出现，确保了宴会的顺利进行。

    “我们那日协商许久，若说美食，大概也只有火锅能统一人心了。但如此多人，寻一供火点围圆坐难实现，且散发的浓烟呛人。于是我们学习许久，改良出一人一锅的小火锅，并用了些巧妙的小设计使其能单独供火，且不散发烟味。”宿执解释道。

    原来如此，当真松了一口气。庆幸宿大人们不是在炼药，不是要转行，还是诚心诚意的为陛下做事，且更真切几分，以及知道自己不必被杀头，劫后余生的欣喜。

    “当然，我们还有一手。”

    宿大人轻笑着转身，伏地启唇：

    “启禀皇上，御膳房愿献艺庆陛下生辰之乐！”

    月映刃寒光，众厨列阵。

    擀杖作锤，面团为鼓，将一汀夏色融入一片软糯中，清汁荡过瓷碗底，注进令人回味无穷的热汤。手中面团不断地折叠伸长，逐渐变成细条，几人配合得当，万无一失。

    “嘿！”

    响亮的、开天辟地的声震全场，一勾手，几人手中的细条构成一个“万寿”。

    “哈！”

    再度出手，字型变幻，是一个更为复杂的“无疆”。

    此时拉面也已制好，齐刷刷地落入碗中，却做到滴汁不溅。

    “陛下英明神武，万寿无疆！”

    齐声的震撼还回荡在耳边，宿执就端过那碗长寿面，小心呈上。碗侧赫然是由宿执刻的几字：“御膳房众厨祝陛下生辰吉乐”，旁边附着的是一朵小红花，虽然简单质朴，却承载御膳房，乃至所有劳动人民的真挚祝愿。

    沫莺落一

    月色倒入夕阳，黄昏红海，微微暮光，幻化入眼迷离的光彩。“静姝，你那头再高些。“灯笼挂置月旁，红红火火，尽是喜庆。今是好日子，国之上下，皆是喜悦心绪。“嫔主今日可不穿那素色衣衫了！今日着些特别的。”云兰与静姝一旁拌小嘴，言语节节悉是期盼着宫宴。

    薄纱轻凉贴肤，丁香绕主绣有半色花斑。藕清白纱挽袖间，披若素脊。生长的不是绝美之姿，覆落气质，点晕分活泼。

    “本嫔也未曾一睹宫宴景。如今国泰民安，是富是安，渐渐的，是热闹繁盛之景。未想今日是我也能近着看呢。”语过分许，时辰至矣，起轿子入殿。

    归至依有些慌乱。莺落垂下了头，荑指不住揉弄粉绢帕，柔下情来的眉眼，阖鹿眸贪一瞬安分静心。虽是窃窃，练至千次万次，可心有不安。一待王孙贵戚，远方来贵人之。不可失了我国脸面。

    云兰一侧唤语，堪堪回神。不觉杯中茶已清，神绪拢魄入体，刹惊醒的容返，恰撞序幕之启，独属我者狂欢，玉液相撞与欢笑，夜宴之乐不休。

    一曲起。

    款款离座至殿中。音振振有声“嫔妾沫氏，幸献得一丑。望请莫笑嫔妾愚姿。”

    朵消风摆，温阳洒落。

    语罢，四方镇龙吐珠。不息泉流，敞去四海。卸去宫裳，层层泛光下，履踏浮如花泉，一袭墨淡蓝舞衣，坠叠千层，拢了薄衫贴兰脊，轻拂显有袅袅腰影。

    早备有云烟千色。

    朋自远方来，自要赏一番大国风光。便随水袖翩翩，掩隐云烟，借夕、月、天、地，伴了舞，共绘下，山河千色。

    荑举越首，瞬时，拋投划破云烟。

    寒瑩挂不住，瞧儿半过，密云然悄然至。昂臂窃，余光由缝倾，履侧溪潺。是日暮途穷？

    微曲相伴，由有流水潺潺，观言相奏。

    “一祝，远山永青，山河壮丽，锦绣河山，风光旖旎。”

    赏有宫外景，长溪流纵横九重，彩色鱼儿翱游，越过水下花，敏捷穿梭、躲藏。

    岧嶢绕湖，淡蓝天消失殆尽，红遍天，偷食余蓝。白云衣褐，入红日，连白丝藏红光散处，金灿之盘，敛去刺眼之光，巍峨山峦，披金黄，瑰丽之色。微透红光绝极，黑云衔日噬，一日复落。

    国边之境，有由翠微流碧渊。

    民安自若，眠与天地山河。一舟船，似湖中鱼，又似天中鸟。划破红日，碎了波纹，倒映着光，闪闪生辉，行出云烟间。

    红洋暗下是醉眠的陶醉。日去夜来，万物寂静。燕鸟阖尽晨景，欲的秀色美梦如华，缓缓入眠。却不知悄悄，人未眠。车火散布人间花，由国盛以绘绚丽多彩的画卷。

    景都是万家火，车水龙不绝；大如流水。繁华如锦，心怀始至，望之城外；竹叶满山，海相拥如镜。

    “二祝，精彩繁荣，祖国长春，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羽衣蹁跹，眼眸如月是潋滟的波水。粉腮藏烟中，隐隐樱唇迷人，柔情似火，倭堕髻散有一缕青丝，随舞而起音而落。舞姿绰绰，长袖融入烟，柳腰旋绕，一瞥一甩。

    云兰藏匿长延云烟，蹲后竹烟筒雕着繁龙纹洞，莺落白袖婉转，抛入天涯一刻，涌涌云烟压不住，争出了雕凿孔。舞中迷雾散去，唯有金巨龙降世。袖起为龙引路，殿中龙翩翩起舞，盘旋一绕金殿，气势磅礴。翔至圣上处，寥寥消。

    “金龙降世，祝圣耀如骄阳，朝朝如愿，安澜常乐。”曲毕，舞顿。袖垂安，宛花风静。

    语落一瞬，荑指缭去坠丝，仰眸迎如月华星光，缓缓顺平腮上浮红。

    “陛下。金银难抵心所意，嫔妾薄礼望能入您眸半分。”

    褐木案，着红盖，摘红布。

    雕琢精细，是熟悉脸庞。褐色雕有栩栩如生，刻上神清气爽，俊俏无比。

    笙兔一

    万寿节将至，普天同庆，京城繁华，尽得银花火树，系红十丈，车马澹然，人流如织，商贩啸饮，风灯随风拂，鳞落涟漪，灯火阑珊，流光溢彩。宫内上下灯火辉煌，粉黛金碧，宴未始时，宫女太监们便开始布置，六宫亦于将新礼，灯笼高挂，欢言得语。

    不见稠夏遗情泛，蟾凉叫蝶魂散，不觉闲处，万寿节至，着身宝蓝色华衣，袂间有蝶花。至镜前，墨色青丝挽万年吉庆簪，略施粉黛画峨眉，唇色朱樱一点，双眸含情流转光华，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妆罢，执礼携婢前往皇极殿，殿内灯火阑珊，王眷纷纷入场，来时人已且将入齐，得见熟人客套一二，一一依礼问安后寻位入座。珠帘低垂，金碧的宴桌上，列雕玉器，佳肴琳琅满目，饵香扑鼻。品一道莲蓉燕麦糕，甜糯细腻，眉眼弯弯，便将此糕点分享与其他姊妹共尝。

    歌舞升平，舞姬们衣袂飘飘，众人喧笑，觥筹交错，贺声连连。自个食不了酒，以茶而替，绿酒一杯歌一遍，歌声悠扬，灯衬红烛，纷扰金花，醉怀纸珞，明灯独湛，望姝各展艺，掀睫望着，鼓掌轻喝彩，姊妹们在台上发光，蛾眉舒噙笑堪堪。观时已几矣，起身献艺，帝允，移往屏风后更衣。再出现时她已着一身粉色舞衣，袖处皆是银铃。

    云袖轻置蝶舞，纤腰慢飘，扬其姿然，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形随旋，愈转愈疾，玉手挥舞，举止间银铃泠泠作响，飘然若凌波仙子，忽如水袖甩开，扬袂无数峰吹空，飘扬摇曳，一瓣牵一缕香，音声泠入耳，随韵时举腕轻云手，时举膝如蝴蝶飞舞。舞罢，眸色清明潋滟柔光：“臣妾献丑。”

    换回先前服饰，拢了拢发丝，绵绵道：“皇上万福金安，臣妾献绣画一幅，陛下莫嫌。”一《百鸟朝凤》绣画呈上，摊开绣图，命婢在后持着绣画五色丰丽，以虚实、施疏、层叠、张绣，线、面合为绣，进撰千百鸟是，其间绣作凤凰在心，以群物禽鸟，浓郁令鲜丽以纷华盛丽，毛羽毕集，图绣仙鹤，喜鹊，鸳鸯：“不同的鸟类和元素代表着不同的寓意，陛下请看。”玉手轻指，缓言：“绣画以凤凰为中心，寓意着君王圣明和天下依附，一旁立在枝头的是喜鹊，寓意着喜事来临、吉祥高照……”皆毕之，声音提高了几分：“臣妾在此一祝陛下龙体安康，万事顺心。二祝我朝海清河晏，时岁丰和，三祝各宫姊妹福延绵长芳容永驻。”入其精致的盒子献之。

    少倾，一碗长寿面端至前：“过生辰时，长寿面应当不可少，臣妾亲自做了碗长寿面给陛下，还望陛下喜欢，祝陛下生辰快乐。”

    奚婳月一

    万寿将近，自己刚刚解毒身子还弱，本欲作丹青献之，拿起画笔才觉皓腕微颤，无奈叹息

    只得携泠玥往库房，寻曾经佳作

    挑挑拣拣一卷，上有题字曰《狸奴春戏蝶》，画中雪白猫儿身边绕着缤纷翠蝶，正微抬雪爪，莹润的圆眸盛着好奇，似蓄势待发欲扑蝶

    狸奴毛发根根分明，栩栩如生，仿佛真要从画中跃出，扑几只蝶儿来耍乐，圆眸和蝶翼上都点了些鎏金墨，日曦照耀下熠熠生辉，衬得整幅画愈发灵动

    备了礼，欲献艺，正思何所展，宫中娘娘们自是将琴棋书画，唱曲舞蹈都占全了，自己那三脚猫功夫怕是贻笑大方，苦恼

    泠玥忽出声“小主，这琵琶是您的吗？”只见她正抱着把琵琶，上覆了层灰，看着有些陈旧，却难掩做工精美

    令婢子扫干净灰尘，好生清理一番，露真容，琴身处镶嵌勾月玉，金丝勾勒流云，琴背有掐丝银字曰：“月出皎兮”

    佳人素手抚琴颈，渺声念其讳：【月华】

    此为母之遗，献艺为“评弹”

    这日晚，宫宴启，火树银花，珠帘垂落，华服环绕，觥筹交错

    佳人着素雪流云纹月裙，如瀑青丝以一珍珠竹节簪尽绾，温婉大方又飘渺出尘，桃花眸潋滟一汪秋水，姣若秋月

    大殿高座正是未谋面之帝王，华服加身，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实为美男子也，却道心如止水

    正流连美目，内侍报之“贵人奚氏礼艺敬上————”

    婢放一凳于殿中，袅袅娜娜抱月华落座，静心，素手轻拨其弦

    轻拢慢捻抹复挑，琴音倾泻殿中，若江南之水般沁人心脾，佳人轻启樱唇，唱腔轻灵飘逸，馨心淡雅

    月华音色清亮，唱腔柔婉若水，仿佛能将人带去那秦淮河畔，见那灯火阑珊，瞥缕金陵风光

    一曲毕，余音缭绕，久绝不散，旋身而起，盈盈拜下“妾恭祝陛下万寿福安，愿海晏河清，时和岁稔”

    呈上画卷，婉言道“妾本欲新作一丹青献与陛下，却是大病初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寻了幅曾经最佳作献之，望陛下莫怪”

    刘逍泽一

    甲辰之秋，逢父皇万寿之辰，宫中气象焕新。

    朱墙碧瓦，丹楹刻桷，庄严而华美。庭间繁花如锦，缤纷绚烂，香风袅袅。廊庑之下，宫灯璀璨，交相辉映。

    众宫人穿梭忙碌，有条不紊，皆为盛宴筹备。殿堂之内，陈设雅致，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皇家之威严与喜庆，静待万寿宴之盛启，共贺嘉时之来临。

    身为皇子，心怀赤诚，欲以特别之礼贺皇父之千秋。

    是日，早早起身，精心装扮。身着一袭华丽的明黄色长袍，长袍上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的四爪龙纹图案，栩栩如生，张牙舞爪，领口和袖口处镶嵌着洁白如雪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玉带戴一顶璀璨的金冠，金冠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至宫廷，见群臣皆盛装而来，人人脸上皆洋溢着喜庆之色。待父皇驾临，群臣跪地高呼万岁，亦随众人行礼，心中满是对父皇的敬重与爱戴。

    待群臣呼毕，起身，至父皇座前，跪地而奏曰：“父皇在上，儿臣今日有一礼献上，以贺父皇万寿无疆。”

    应令仪礼，稍整衣冠，言道：“儿臣自幼受父皇教诲，深知为君之道，当以仁政为本，以百姓为重。儿臣愿以余生之力，辅佐父皇，共治天下，使我朝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此乃儿臣之心愿，亦为儿臣献给父皇之礼。”

    言罢，铺纸研墨，展其绘画之能。继而提笔绘江山社稷图，只见那图中峰岳峻拔，层峦耸翠，云雾缭绕其间，仿若仙山。江河奔腾，波澜壮阔，似银龙舞动。城池巍峨，墙高池深，尽显威严之象。田野广袤，禾苗青青，如绿毯铺展。市井繁华，人物众多，或劳作，或嬉戏，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捧画卷至父皇面前，曰：“父皇请看，此乃儿臣心中之本朝盛景。愿我朝江山永固，父皇万寿无疆！”

    宋挽一

    万寿节至，红绸飞舞，铃音清脆，花团锦簇，阖宫欣喜，皆可入画。自作儿媳数月备礼只为今朝，晨时作妆，肤白眉深，朱唇皓齿，眸光闪烁，由婢服侍着御赐衣物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裙间似有蝶舞，步步生辉。髻悬金钗，腰配美玉，皓腕银镯，与铜镜间相望，不复往日娇俏，更添一丝端庄。今时不同往日，反复验礼无误，便早早动身入宫，距宴略有时辰，先行母妃宫中一拜，浅谈几句得有教诲，方行至皇极殿。

    皇极殿巍峨高耸，檐上两条金龙似欲腾飞，朱漆巨柱支撑殿顶，每一根上都有巨龙盘绕，女子香粉味亦被殿内清幽怡人的炉内香掩盖。殿中鬓影衣香，锦衣接踵，宫女穿梭太监往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娇娥娉婷袅娜，与相熟之人互见礼交谈一二便可结识新人，言语间结伴归位待天子入。宴会伊始，佳肴美酒桌间置，霓裳阑珊，笙歌艳舞，舞姬翩翩，觥筹交错间，终被蜜渍海棠果勾了味蕾，眉间带笑同旁佳人分享。不消片刻高位娘娘带头献礼，轻扯念秋衣袖示意，其轻步离席，再归携一长盒与琵琶。

    继而寻时起身理衣，缓步帝下首福礼“儿臣不才，今日弹曲《浔阳夜月》，以贺父皇寿辰。”坐圆椅试琴音，抬眸一笑素手拨弦，身随音动，柔婉轻音缓缓出，与宫廷乐师相配，殿中落针可闻，随琵琶音启仿若泛舟于春江。素手扫过琴弦略添几分安宁，似有水纹印月，河岸柳色青之感后转音似风拂面，水影恍惚…乐师调音加速，似白帆点点，渔船渔歌由远及近忽而轻扫转扫轮弹奏，似惊涛拍岸，衔接高潮“欸乃归舟”，归舟破水又远去，一瞬万籁俱寂，余音袅袅曲毕琵琶置侍，盈盈一拜“儿臣长于北方，未曾踏至南方，心生向往，今日借此曲愿我南瑶地界昌顺，各地通商往来不再受阻，亦愿父皇龙体康健，寿与天齐，福泽人间。”转首示念秋取物，“儿臣除此曲外另作《青卞隐居图》献上，愿南瑶山河永固，盛世常在。”

    冯应缇一

    三月初，与轩内众婢闲谈，如心提及万寿节之事，从那起即筹划为帝献艺一事，寻常歌舞颂诗自觉在各妃嫔中并不出众。思虑多日，途经轩内小花园而过，听两三婢子正议梁祝话本，忽地，一句诗如轻絮飘入耳内。

    环佩珊珊连步稳，帐前活见李夫人。

    激起儿时回忆，每逢过节曾常与族中姐妹去集市看皮影戏，想即与如心说起此想法，两人一拍即合，便托人寻来皮影戏的做法。

    不出几日，如心便递上了详细做法，翻阅后方法之复杂让人好生头疼，但皮影戏的妙趣让人实在无法放弃。几番商量后找人寻来了一张难得的上好牛皮，用流水浸泡六日，便与众婢一同刮去浮毛并穿绳将其绑在木架上，为不过多声张便放小花园内晾干，吩咐了轩内上下不能向外透露，连一月两回的唱昆曲也随之停止。大概过了一月有余，牛皮脱水呈半透状，众婢也是第一回见纷纷上手去碰，也被如心一一赶退，第一步已成，接下来便是画稿了，幸得自与几婢尚通丹青，画下了梁祝二人又经十余次修改，忙活到半夜总算是像个样子了。

    休息了数日，从牛皮上裁下一块放置画上，用刀拓下来，手起刀落极需手劲，因此便也学着练了好几天手劲才继续拓，光是雕刻用的刀具就有数十把，根据寻来的工匠教的法子，又学了许久，而后又是缕刻，推皮走刀，一套使下来，两个小影人有了雏形，指腹抚着特意为梁山伯皮影衣着而择的缠枝莲纹，借喻献之人品行高洁，也愿万代绵长，绵绵情意只藏于抬手间。

    下一步，便是敷彩，隔热融化牛皮胶再加调色，基于五行的配色给小影人上色，寻来棉布裹住小影人的数个组成块件，取来冬日时用的手炉置在布上慢慢熨烫，经脱水发汗后，将各个块件缀结，梁祝二人的皮影便就此而成，握连结影人的竹竿而举，窗外日光照来，透过皮影添了一层灵动，离万寿节将近，留给自练习皮影演绎的时日剩得不多了，操控影人同时还需顾及唱腔念白，将心分为两份而用，实属不易。

    六月十，万寿至，抬眸望，歌台舞榭，垂眸见，八珍玉食。众妃嫔一一献艺，心里长舒一口气，幸好未选歌舞颂诗，自择的皮影戏虽技艺青涩，但或许能得陛下一笑，想罢，见还未有人上前，便先献艺。

    先得允将殿内灭去灯火，只留数盏在旁便于宫人行走待命，抬白幕布于中，戏台已搭，布后，油灯亮，锣鼓奏，唇启而念。

    “草桥上面一书生，白衣飘飘风骨神，”与如心一同操纵皮影，只自一人念白，竹竿控英台抬头望向桥上那白衣书生，不过瞧了一眼只觉双耳温热羞羞回过头来，抬手交互几下作行走状，看似羞怯而回步。“草桥下面一书生，玉树临风正青春。”换腔调又扮作梁山伯唱念，如心抬臂上下而绕，与女皮影作区分稍显力度，朝桥下一看只当是感叹同是男子的书生好样貌，举手抬足间只含欣赏。

    “他这扇横在手，淳朴潇洒且斯文，”握竿从上至下而曲，双手同绕又交在胸前，仿佛与幕外人诉说草桥上那人的文雅之姿，回头却见人竟已行于眼前，双手作辑行礼又因羞怯而展扇“他玉扇扑蝶儿，机灵活泼目含春。”如心在旁握上连结眼眉的竹竿，配上念白尽显对眼前书生的好奇，行到其跟前搭起话来，未曾想人也手持玉扇，说罢自己手握的折扇往另一手中而拍，感叹人真是生机盎然。

    剧目已落，撤去幕布点起殿内灯，携婢福身而道：“嫔妾每逢节日家中常看这皮影戏，是入宫前而喜爱的戏剧，嫔妾自知技艺不如其他姐妹，便想把这最喜爱的皮影戏演绎给陛下看。愿陛下身体安康，南瑶生生不息。”

    钟离冰韵一

    至尊立皇极，式廓万年运。

    翔阳历天度，循转岁无尽。

    帝万寿，岁千秋，立万代，瑶永兴。

    寿日将近，宴至皇极，敬备厚意，仪礼筵席。

    尊着裳，素揽妆。婢取瑶床，并与礼双。

    泠入皇极，见仪亦应。堂高耀，殿辉煌，梁金玉，壁盈双。

    宴启，丽陆陆，相顾皆盛景。

    满饮尽，探起，禀更霓裳。

    奉怀风至，屈礼，起旋舞，并吟奏。

    【正歆灵花月，锦绣山河，叹岫陵吟峦。

    自峥嵘华盛，令湘炀，滢滢汀与令。】

    潺流引，含辞幽兰，磬韵婉籁。

    袖带灵，绫飘飖，遥望仪相应。

    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

    皓腕巧翻，玉葱灵振。袅袅音兰香，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云歌回雪，兰苕游龙。丽华翘，红腰软，翠黛低。

    曲舞毕，正身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无所，奉万寿无疆瓷器一套，谨此诚敬，取其美意，令与惟望，愿陛下万寿，南瑶无疆。”

    叩首再拜：

    “天佑南瑶，万世永昌。

    陛下天骄，圣敬日赏。

    裔礼晤宁，沐平攸邦。

    御棱万青，万寿无疆。”

    解风情一

    “宿执大人可应允了？”

    闻定的一语，风情明晃晃地笑开，惬意逗弄着指尖的蝴蝶，绕过红丝线绑的珠玉，引其回瓷壶，有成群的蝴蝶盘旋飞舞。

    仔仔细细地将特制的引蝶香均匀涂抹在肩颈、腕骨，叫蝶好生依恋。也送沾香的碗予御膳房，特供给皇上。

    捧来月色云霓羽衣，纯净通透，清冷知世。不加繁多修饰，气质已超脱世俗，似天降的白鹭仙女。里着的一件却风格大变，神秘、魅惑、破碎，如蝶翼般梦幻，与常含春泪、狭长上挑的双眼相配，风情万种。在镜中端详片刻，换回常服，往皇极殿去。

    觥筹交错，献礼时至。

    “嫔妾解风情，愿献歌舞一支为今宵助兴。”

    ————

    皓月冷千里，薄洒清瘦的脊骨。

    玉腕透覆难融的冰霜，一派霁明的白，一身孤独的雪。氤氲缭绕的雾霭弥在她合的眼睫，洇浸两潭泠泠的融冬，斑驳翳影凛冽地映过瓷面，细碎纹路隐没在寂黯的夜。

    “梦短梦长俱是梦……”

    清簌的鸦枝颠颤几瞬，凄凄掀乱一滩囫囵的涟漪，滟影凌凌地撑起，茫然地寻徘徊游荡的余音。一汀江南烟雨淌过兰脊，浣她一截苍劲的白骨。纤细的指传绵软的触，抚过粼粼盈盈的两瓣丹艳，泯灭浓重的沉暮，道无声。

    淬梅酿的墨痕挣在狭长淡漠的眉眼，是承一夜云月出岫，衔一枝傲然屹立，窃来一丝寒烟，捻作玲珑的指。轻灵的萧坠落晦明交错的夜，泾渭不分。湿冷决堤在滂沱的袖雨间，雪鹭的裳摇曳寒夜的风中，流波的步泛静水的点点涟漪。

    “年来年去是何年——”

    戏腔地一嗓嘹亮破天光，微荡漾的湖泛浓重的蔚蓝波涛，浪潮席卷世间尘埃。鼓点此起彼伏如心脏共振，胭脂唇嚼碎糜烂的情愫，琥珀眸溺毙悲怆的神思，她挽弓射月地一震，褪去周身白羽，剥露出娇艳的内里，破茧成蝶，盎然譬诸日光，也有缱绻的慵懒。

    香息泛妩媚的红晕，一蛊玫瑰瓣浮的春水盛在她一弯摄魄的狐眸中，顾盼生辉地一望，望穿人间万里烟火，璀璨在她的眼里。紫纱随腰肢轻晃，半遮半掩更添莫测，雪腮酡红的几抹挠过春的尾骨，迎来夏的盛大。

    恢宏的乐推动舞步迭入高潮，筝萧相鸣、扬琴叮咚、笛律悠扬，不尽的奏披她一身曦光，斩雾破竹凌云跃，折腰独旋游龙惊。疏狂蕴藏流光溢彩的眸底，她一勾殷红的唇，半边一眨地娇波流动。

    一眼，数十只斑斓的彩蝶飞掠而来，亲吻刹那永恒的舞姿，振翅描摹灿烂的轮廓。她展臂如蝶般一同踏起自由的步伐，盛大的乐曲转向轻巧的变调，她仿若赤足点在青草地，奔跑在炽烈烧灼的阳光下，亦如槐柳般搅乱一湖莲水，又盛无因飘落的一阵骤雨。

    曲终，她恍然若梦地怔向青山，蝶齐落幽香的身，构成一幅奇秀的景儿。纯然娇艳的面颊微扬，与月色相辉熠熠，映她灵魂张扬纯净，同自然融为一体，蝶撷虹光流淌眼底，沉醉心底。

    芙蓉指尖立蝶，身绑红丝线。她绕开囚蝶的桎梏，众蝶腾起，携绯色的玛瑙飞向高堂，落于帝指尖。

    霓霞柔润的光洒在脸畔，她化开枯木逢春的一抹笑，腕骨生香地轻搭，软糯的声调轻巧地荡在空中，字字珠玑：“良辰佳景，蝶携妾意。蝴蝶呈给陛下的物为红玛瑙扳指，其质冬暖夏凉，是由嫔妾亲手雕刻长龙纹样，于皇觉寺供奉九九八十一天，得住持开光庇佑。愿陛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愿南瑶神州长绿，百姓常乐，久承春风，永沐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