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冬铃一
柔和春风拂过湖面,引的湖中荷叶轻摇,池中波光荡漾,春花翠叶倒影于波纹之中,偶有鱼群摆尾,激起涟漪阵阵。
又逢休日,便叫下人去唤那宫女,准备将人带到娘娘眼前瞧瞧,认个眼熟,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心下也烦躁了些。
正欲出宫寻去,便见所寻之人近在咫尺,脚步急促的走了过来。
将要行礼,将人拉住了:“可是何时耽搁了?娘娘此时怕是小憩去了,晚些再进去请安罢。”
欣荣一
“家中一切安好,勿念”“求好妹妹再救为兄一回,保证最后一次”母亲和兄长的两封家书铺在桌面上,窗外树影婆娑,偶有两只麻雀飞来,站在树枝上,盯着这两封书信发着呆,母亲一向报喜不报忧,而兄长怎的又犯那老毛病,这叫自己如何是好,每月俸银就那些,自己又上哪里寻得。思及此,脑海不由想起那日冬玲姑姑说的话,就在此时“咚咚咚”打断我的思绪,“欣荣?冬玲姑姑叫你前去景仁宫”门外一宫女在门外说道,我心下一喜“好的姐姐,马上就来。”正欲起身,忽的又顿住“姐姐可否稍等一下,我梳洗一番再去,也好的在娘娘面前留个脸面。”“好吧,那你可得快点儿,省的耽误我的差事。”“多谢姐姐成全。”说罢,我立刻将头发放下,巧手翻云 ,纤手皓肤如玉,挽了个发髻,见镜中,云髻峨峨映霞光,翠簪低垂影翩翩,镜中人普通不出挑,发髻虽是普通宫女发髻,细看却又带着些别致。连忙出门见到那位宫女姐姐 随及行了个礼,随之急忙前去景仁宫,一路心中忐忑不安,希望娘娘能入眼。快到之时,见冬玲姑姑急促走来,询问何事耽误了,也只低头嗫嚅“向姑姑请罪,奴未梳洗不敢前来见过娘娘,恐污了娘娘的眼。”冬玲姑姑也未曾说什么,只道娘娘还在小憩,晚些再进去请安罢,舒了一口气,与冬玲姑姑站在殿外,正在此时,听闻一清脆如铃的声音由远及近
郁遥一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对镜梳妆,遥记前些日子昭夫人赠予的香膏,淡雅悠然,不过前日又避着春寒,又不曾有空前去道谢,直至今日方才想起。遂携些亲手做的云卷糕前去谢礼,既软糯可口,又不甚甜腻,想来昭夫人会喜欢。
悠悠步至景仁宫门外,只见殿外有宫女二人,以前倒是不曾见过,不过听闻近日昭夫人收了个机灵丫头,或在其一。待至人前,语曼声泠泠,“劳通传一声,江王侧妃郁氏请见娘娘。”
观二人服饰,有品阶差异,恍然瞧见其更素者发髻样式,语气咂摸不出什么味道,“你倒是手巧,不像是景仁宫的丫头吧。”
欣荣二
眼见一身着华贵的美人走近,有些愣神,听其言,原是江王侧妃郁氏,连忙行礼叩拜“奴见过江王侧妃。”冬玲姑姑行礼后起身,低头恭顺向江王侧妃颔首“奴先进去请示娘娘。”说罢便走进殿内。面对贵人,心中不免有些怯懦,须臾,侧妃出声“你倒是手巧,不像是景仁宫的丫头吧。”见其指到我,心中瞬意如同战鼓“回侧妃的话,奴是前段时间新入宫的宫女欣荣,今日受冬玲姑姑引荐,前来景仁宫拜见昭夫人,奴的家母是个妆娘,奴愚笨习得皮毛,手艺不精,恐污了娘娘眼目,望侧妃恕罪”说罢,跪拜在地上,眼睛紧闭,不敢多言,生怕冲撞了贵人。
冬铃二
来人衣着不凡,纵使常常闲逛,也从未在宫中见过如此华贵之人,直听到她介绍到自己,便了然。
行礼后向着殿内走去,又有些担忧,若是独留那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在那伺候,若是冲撞了…
摇了摇脑袋,只愿她那股机灵劲能使出来,讨那江侧王妃开心。
掀开门帘,进入屋中,小心跪与床前,纱帘重重,瞧不清佳人是否醒着,轻声道:
“娘娘,江侧王妃求见…”
云竹柒一
“咯吱”突然听到推门声,娇音萦萦传入耳畔,佳人幽幽转醒,宛如水滴落寂静湖面,激起一圈涟漪,见冬铃在一旁候着,玉手拢了拢云鬓,“既然来了就带人下去,备些茶水好生服侍着,本宫先梳洗一番。”
至镜前稍稍梳洗,不到一刻钟,玉手搭在冬铃腕上,“走吧。”
莲步微移,至殿中安坐与主位,瞧娇人气色倒是比初见时好上许多,“春寒已过,本宫瞧着你身子倒是好了许多。”
娇人身上幽香四溢,应是极喜那瓶香膏,瞥见小几旁放着的云卷糕,瞧这手艺不是涟翘的手艺,应是娇人亲手所做,捏起一块放入嘴中“郁侧妃这儿做得倒比本宫宫里更细呢。”
“平日本宫无事,倒也做些糕点,这做糕点要想要口感细腻,最重要的就是滤纱的网眼要小,且要多滤几次不厌其烦,有心了。”
这宫中算计人也是同理,不厌其烦,网子织得越来越密,自然刀俎下的鱼肉也可再无其形。
淡扫四周,都有一位小宫女瞧着也是面生,怕是之前冬玲同我提起过的那位,瞧她头上发髻,外形虽同别的宫女一般,却独独带了几分些别致,也是个心细的丫头,心中倒是留意了几番。
郁遥二
观人如此,心中不免生出不悦,她如此做派,好似欺凌了她,面上倒是不显,只淡淡道,“我这是在夸奖你,你这般自轻自贱,是在说我眼光不佳,看走了眼么”
自那般事件后,余对此类小心思多的宫婢无甚好感,青葱玉指抚上人发、自上次事后,“宫中手艺好的宫女不在少数、怎么偏你一个刚入宫的得了冬玲的引见、这一下如果从西四所一跃到景仁宫、可是富贵无边啊。“语气耐人寻味,话也说得毫不客气、也不再偏头看人一眼。
在宫内谨言慎行确为好事,但如此,不免有些上不了台面。
得了通传,便前请安、“见过昭娘娘”含笑回道:“妾身闲暇时多,自然有心去打发时间,不似娘娘为一宫之主,多忧烦。”又看向冬玲,语气含笑,“冬玲姑娘还是多为娘娘分忧的好。”
看向外边,似乎是有些变天了,便起身告了辞。
冬铃三
于座旁伺候,见欣荣颤颤巍巍,不知所措,眼中慌张,如此这般,倒像极了初次见面让人欺负了的模样,心下觉着有些不对劲。
见佳人要走,便行了礼上前扶人,瞧着娘娘应当是要回殿内,若将欣荣留下,也无法照看着,索性唤了过来一同跟着。
将伞递与欣荣备着,扶着佳人向宫外走去。
“先前奴进殿去请娘娘,便留了这小宫娥伺候侧王妃,出来时便见侧王妃面露戾色,可是伺候的不甚舒心,若是有何不妥之处,奴回去定好生教训一番。”
郁遥三
本心中不畅快,但瞧人如此懂得察言观色,便也舒了几分心。
“教训倒也不必,不知冬玲姑娘是哪里寻的这个宫婢,真是,有趣的紧呢。我尚且未说什么,就又跪又求饶,巴不得明天就传出去郁侧妃胆大妄为,胆敢在景仁宫门前就刁难宫人。这般人物冬玲姑娘也要引入景仁宫,若是哪天冲撞了圣颜……”
手里持着的绢帕亦是雪白,轻点人额头,“就送到这里罢。”
遂离去。
欣荣三
感受到面前贵人的不悦,叩拜在地上的手不由得开始颤抖 ,不禁细细回想刚才的言行可有逾矩,转而又放弃回想,有权之人大都如此,我只是底层蝼蚁之躯,生死不过贵人一念之间,贵人说喜便是晴,贵人厌恶便是地狱,一向如此,思及此不由咬紧牙关,转而清醒,自己怎得会有这般想法,若让旁人晓得,必得杀身之祸。面前贵人施施然走进了殿内,连忙起身,细细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低垂眼眸,亦步亦趋跟在江王侧妃身后步入殿内。一入殿,殿内果香扑鼻,入目皆是尽显华贵,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摆设,忽的又想起家中不成器的长兄,更加坚定了留在昭夫人身旁当差的决心。见江王侧妃走进殿内,向昭夫人请安,我却不敢抬头,连忙行跪拜之礼“奴见过娘娘!”随即便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生怕侧妃娘娘告了状更怕惹得昭娘娘的不快。侧妃的一番话是在说冬玲姑姑也是在点我,一时之间慌乱上头,也不知如何是好,侧妃娘娘正欲走之际,一双温暖的手拽过我,是冬玲姑姑。姑姑的眼神示意我跟上他,也不敢多想,立即接过伞跟在侧妃身后。到了殿外听到冬玲姑姑的话忍不住的偷瞧着美人的脸色,果然面漏不快,还未等我跪地磕头认罪侧王妃便开口了,晓得竟是如此,不由感到一阵后怕,虽然自己并无如此冒犯之意,但行事确是小心过了头,不免懊悔,自己怎的如此愚笨,好在贵人并未多加怪罪,否则一顶帽子下来,自己便罢了,还连累了家里人。贵人走了之后,眼见只剩我与冬玲姑姑,立马行了个跪拜之礼“姑姑,都是奴的错,奴太过愚笨,不懂得小心过了头也是错,好在刚刚贵人宽容大度并未与我计较,否则,否则奴这一条贱命也便罢了,只怕是连累姑姑您奴即是赴死也不得安宁。姑姑您罚奴吧,奴断不会有半点怨言,只希得能不连累姑姑您”随即便扣在地上不敢抬头
冬铃四
侧王妃一番话讲完,便优雅离去,却也将身侧之人吓的浑身颤抖。
见人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免不了一顿心疼,将人扶了起来。
“罚你做什么呢,你年幼,又是才入宫的,还需好生养着。”
“往后用不得如此怯懦,你心细聪慧,一般惹不着贵人,只要不是颠倒黑白之事,尽管去挺直腰板做。
一来娘娘喜欢些落落大方的侍女,想在景仁宫待的长久,可要好生改进。
二来咱是景仁宫的人,如此畏畏缩缩,可是叫他人小瞧了去。”
拍了拍人的手,带着人往回走去。
“早些回去休憩,将我的话好好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