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闲逛忆江南,巧遇沈氏冰面起舞
沈黛一
天寒冰玄,欺霜傲雪。她着紧身戎服短装,配百褶如意月白流纹长摆裙,肩披绕背长巾,背向而舞。足登底合双齿冰鞋,使啮凌而人不踣;一腿后勾,脚掌翻上,踏冰一足的脚跟着力;一手抓巾用力上伸,一手握巾侧垂做“提襟”之姿。舞谱她在宫中已赤足研习二月有余,唯待宫内湖面凌冰坚实着冰鞋后熟习,方可在岁末大宴之上凌霜起舞。
她足下冰鞋滑过冰面不平之处,一时不稳,仰面跌坐,登时手掌并足踝处便擦出血丝。香喜焦急着:“主子您别舞了,莫说一时失足伤筋动骨不说;天寒地冻的,主子着这薄纱绫罗,回去也必是要落下关节隐疾的。”撑着平衡,复又站起,喃呢:“‘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圆转’,我必得让陛下知晓,我南瑶自有胡旋者,斗妙争能尔不如?”
凌蔷一
【冬日难得放晴,瞧着明朗天空,不由得生出几分观景心思,凌蔷又是惧冷的,听闻忆江南处为保四季常青,几处亭下已燃起地热,倒是比旁处暖上几分,至近,确有几分暖意,左不过到底是寒冬腊月,水面也是结了冰的,只才走近,还以自己出了幻觉,冰上一摸身影翩翩起舞,着轻装,如冬日蝴蝶,瞧着不真实,又近些,瞧清人,不由惊异,这沈氏,当真是敢出巧思,若是年宴一舞,想来重得圣心是小,令番邦膜拜才最真,只是不知这沈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祸水还是红颜,想来就在这一舞乾坤了,忽而见其跌坐,其言走近亦听的清楚,笑答】“妹妹此番大义,倒叫姐姐自愧不如,只是冬日天寒,妹妹还是注意身子的好,九皇子年岁还小,妹妹也尚年轻,可莫要冻坏了身子骨儿”
沈黛二
足踏冰鞋未及更换,遂只在再抵尊意时微伏了颈弯,垂眸依礼见过了。本不欲让此等密辛令旁的宫妃知晓,也只得应语:“娘娘慈爱关怀。天寒风紧,娘娘素日畏寒,今日也有兴味忆江南一观?”
香喜适时地披上狐皮大氅,覆下掌腕薄薄的的红,颦蹙却无动于衷:“嫔妾年岁幼些,听闻唯有天寒时节习舞,方可参悟‘冰肌玉骨’之态,故而好奇罢了。雕虫小技,倒让娘娘见笑了。”
凌蔷二
【凌蔷与她自来不交好,倒也算不得敌人,这宫中没有永远的姐妹,自然也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故而沈氏这般一等一的聪慧美人儿,自然是可用之人,于凌蔷而言,也便算得上半个朋友,于她之言并未直答,只笑看其藏起的玉腕,想来是有伤了,亦未拆穿】“妹妹冰雪机敏,这一舞惊为天人,冰肌玉骨这四字可畏是让妹妹参透了”【知其不愿与自己多说此事,亦话锋急,又将手中汤婆子递上】“素日里本宫与妹妹相交甚少,倒是不知道妹妹绝技在身的,给,相传梅妃冰上起舞传世间,却也落得一身寒疾,妹妹是聪明的,想争的一切得有命才能享受不是?”
沈黛三
拢上手炉,僵得不可屈伸的十指也涌上暖意,倒教有些麻木的擦伤之处细微地疼痛起来:“‘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嫔妾自是无福眼见得梅妃起舞,却也知悉慧极必伤一言,娘娘提点的正是。”
见她面色虚浮,又知她贵体抱恙已久,有意以探寻的口吻,却又话中蕴着机锋:“娘娘洁世寡漠、眼明心亮,想必这话是也必尝嚼了多次,方肯教导于嫔妾。娘娘膝下三、四殿下绕膝,只是瞧着娘娘身量纤纤,又惧寒弱质;不知是娘娘生产伤了身子,还是年轻时又如嫔妾一般,以这般孑然的恳意,一亲皇上宸泽呢?”
凌蔷三
【与其湖面相遇,倒也不能只于此处;行之亭间,足下暖意传来,想来这忆江南四季常青也是费劲物力,正思绪飘远不由被沈氏一语拉回,眼神审视看向佳人,久久未语,倒是不习惯她这直来直去的一句,后又轻笑】“妹妹这般寓意何为呢?本宫与陛下相识于年少,意气风发之时的少年自然与妹妹此时心境不同,若为少年儿郎妹妹大可不必说,若为权势才是生存之计,子嗣也罢,巧思也罢,妹妹说呢?”【即是挑明了,凌蔷自然不怕其往外乱说的】
沈黛四
从前只于传闻中熟知晟宫的敬贵姬、纯夫人…若要再深的探究,却都要无罔收场了:“正如嫔妾无法体会娘娘宫中数载的心境,于娘娘亦然。嫔妾仅仅是希望以肉体凡身刻绘灵动的瞬间,也不期因着此番就从此长盛不衰,自然是与娘娘数年夫妻恩情大不同了。”流露一弧恬然的微笑,忽然就揶揄地:“不过又说回来,若是失了这半分囊萤映雪的孤勇,如今在这里与您相谈的或许就不是黛某了,您说、对么?”
怀揣着仓感的心意将以仍散着余热的汤婆子教香喜经手理好,方递还给对方:“忆江南冬日之景阑珊,娘娘可自便;嫔妾衣衫单薄,实在不宜久言了,嫔妾先行告退。”
凌蔷四
【话虽直白了些,可二人心知肚明,其言夫妻情深,凌蔷自是清醒的,自己只一夫人,何敢自居,不答其说,亦知其自然不会往外说了去,见其起身欲走,又对沈氏道】“腕子伤了便去宣个太医好好瞧瞧,你想要的东西得虽说活着才能得到,但若是早早的落下隐疾怕是也不易的”【转身离开,未远又对宫人道】“忆江南处地热温度不够,想来还有几月寒天,若是冻坏了这宫中的娇花儿尔等奴才可赔得起?”【知她听得见,凌蔷此话含义未知一二,想来这忆江南往后冰面上可站不得人了,冰肌玉骨虽美,可一不留神变成瘸腿鸳鸯可就不好了】